一分鐘後，林遠得到了深淵入口的地址。
看了一眼，他忍不住皺眉︰「入口位置還在月港，但地址有點離散啊？」
「不僅高度離散，還隨著時間而快速跳躍。我必須投入極高的算力才能保持追蹤。」
「算力消耗極高？有多高？」
林遠立即查看了曼兒計算時消耗的能量。
結果顯示，在過去的一分鐘里，曼兒燒了足足五十多萬度電，並且還在不斷消耗巨額能量。
巨大能量消耗也對冷卻設施帶來了巨大的壓力，綜合下來，光光只是追蹤入口，每分鐘就要花費近萬星晶。
再看曼兒消耗的系統資源，哪怕已經擁有了南離第一算力，也佔用了她25%的計算資源。
這消耗太大了，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之後還要進入深淵，搜尋深淵客，途中肯定還會踫到深淵獵殺者，那要求的算力會變得非常恐怖，曼兒未必能承受地住。
林遠腦海里的希望智腦肯定能承受，但他也有自己的局限。
最大的局限是，他和星聯網之間的信息鏈接通路，帶寬太窄了。
這就像兩片大海，兩邊都是深不可測，但中間只有一條小小的運河連接著，任憑大海洶涌咆哮，海浪滔天，也很難影響到另一片海的平靜。
「消耗怎麼會這麼高呢？肯定是哪里搞錯了。」
林遠感覺，這肯定不是進入深淵的正確方法，肯定存在某種取巧的法門，否則以如今的高算力要求，深淵客是絕不可能輕易逃回深淵的。
他想了下，說道:「暫停追蹤吧。」
「不行。」曼兒急聲道:「我能感覺到，如果我停止追蹤，這個淵數陣列就徹底失效了。」
「是一次性的深淵入口？」
「對。而且鏈接要求的信息帶寬極高。普通腦芯片提供的腦機鏈接，帶寬遠遠不足，必須使用深度夢境鏈接才行。」
「深度夢境鏈接嗎？」
這個方式的信息帶寬倒是夠了，但卻存在著意識遷移的風險。
情況未知時，林遠不敢冒然使用。
想了下，他迅速從備用軟件庫里抽出一個軟件工具，叫‘意識替身’，能精確地模擬出一道高度智能的類人意識體。
這個技術，當前南離國遠沒有掌握。
他稍稍調試了下軟件，選擇運行。
瞬息之後，這個軟件便模擬出了一道意識體，它漂浮在希望公司的子網中，就好像是林遠的一個分身。
當然，這個‘分身’是一個超級人工智能，對外界事件擁有和林遠類似的判斷邏輯，但其包含的知識、擁有的算力卻遠遠不如林遠的本體。
「去，替我進入深淵。」
模擬意識體對林遠點了下頭︰「我去也！」
他循著最近的深淵入口，沖了進去。
他一沖進去，深淵入口受到信息擾動後，開始快速波動，就像是被針刺的肥皂泡，眼看就要破碎。
曼兒全力追蹤，但仍舊失敗。
入口不見了！
時間依舊一毫秒一毫秒地流逝，每一毫秒，意識體都會反饋信息。
大約四毫秒後，模擬意識體就失聯了。
最後發回的信息內容是:「成功穿越屏障，但遇到高權限信息體，無法抵擋，已啟動自毀指令。」
隨著這個信息返回的，還有一個全新的動態超越數矩陣。
這是一個新的深淵入口地址，依靠這個新地址，林遠可以再一次進入深淵。
林遠將新地址遞給了曼兒。
曼兒有些驚魂未定:「呼∼虛擬星海果然深不可測，在最深處竟然隱藏著這麼可怕的地方。」
林遠對此毫不意外︰「虛擬星海沉澱了數千年時光，總會積累一些不可思議的秘密。」
不止南里國的星海有，紅色星盟也有類似的深邃角落，其中存在著一些神秘現象，始終難以用已知的科學理論解釋。
所以，哪怕是林遠，也不敢在紅色星盟的星聯網里胡亂晃蕩。
當然，如果是南里星海的話，對他倒沒多少技術迷霧，但也要謹慎行事，以免陰溝翻船。
他開始仔細查看模擬意識體發回的信息。
信息顯示，模擬意識體進入入口後，迅速被導入一條快速數據通道。
這通道如迷宮一般復雜，轉來轉去地前進了一毫秒後，遇到了一道半虛半實的屏障。
屏障中存在一些奇特的機制。
首先，它是單向流通的，信息易進而難出，就像是一個篩子。
其次，穿越屏障時，屏障會不斷嘗試切斷意識體與外界的所有聯系，將之變成一個獨立的存在。
這個機制很不成熟，有很大可能會將模擬意識體切得粉碎，但存在一定幾率，讓意識體徹底獨立。
「竟然是最原始的多態電磁遷移技術。有趣！」
多態電磁遷移，在紅色星盟已經完全成熟，通過這個技術，普通人可以改變自己的生命形態。從依賴生物大腦的電化學生命，變成游離電磁生命。
這道奇異深淵屏障的存在，意味著，一個普通人使用夢境鏈接方式進入深淵時，極大概率會意識破碎，但有極小極小的幾率，則會成為獨立的電磁生命。
而無論哪一個結果，誤入深淵的普通人，其生物大腦都會徹底失能。
這個大腦失能，不是說腦細胞死了，而是腦細胞里加載的信息被徹底抹掉了，成了一張白紙。
就好像硬盤數據被徹底格式化一樣。
但林遠打造的模擬意識體足夠堅強，既沒有破碎，也沒有獨立，他花費1毫秒時間，穿越了這道可怕的深淵屏障。
屏障之後，是一個相對平靜的區域，但沒等意識體有所行動，便有一股強大的信息流朝他撲了過去。
隨後，意識體就被扯碎，破碎之前一瞬，他成功發出了一個新的定位坐標。
看完信息後，曼兒道:「要不，我們一起攻進去？」
林遠搖了搖頭︰「這道深淵屏障是一個基于硬件打造的信息高牆，想要從外向內的破解，需要天量的算力。且一旦察覺屏障失守，深淵管理者會在第一時間在物理層面上關閉屏障。」
物理關閉，也就是拔網線。這一招太狠，再牛逼的黑客也沒辦法破解。
「那怎麼辦呢？」
「想辦法繞過這道屏障，悄悄制造一條秘密數據通道唔，你等下，我再設計一個替身。之前那個太弱了。這回弄強一點。」
林遠將‘意識替身’軟件拉出來，重新調試參數。
這回足足花費了一個多小時，再次選擇運行後，出現的模擬意識體變得非常強大，光是存在，就佔據了公司子網內的大量系統資源。
「我活了。」替身如是說。
曼兒有些害怕︰「林遠，這個替身看著怎麼好像有自主意識的樣子？」
不等林遠回答，替身先開口了︰「實際上，我就是活人，一個肩負使命的活人。」
「」曼兒說不出話來。
林遠笑道︰「別听他瞎說。他只是一團邏輯算法的集合體，和生命是有本質區別。」
「區別在哪呢？」
「沒有內源性的存在動力。如果沒有正確的外界信息刺激，就和非生物別無二致。」
說著，林遠轉向替身︰「告訴我，你的使命是什麼？」
「我的使命是悄無聲息地進入深淵，保證存活，並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以合適的方法建立聯通外界的秘密數據通道。」
「如果核心有被篡改的危險，你會怎麼做？」
「我會在第一時間內激發自毀命令，並將最後一刻的場景發送給您。」
「很好。曼兒，再次打開深淵入口。」
「好。」
她使用新的淵數陣列，打開了一個全新的深淵入口。
「去履行你的使命吧。」
「遵命，主人。」
強大的模擬意識體轉身進入了深淵入口。
「接下來怎麼辦？」
「等。」
「等多久呢？」
「我不知道。或許幾分鐘，或許幾個月，或許幾年。我們可能收到它成功的消息，也可能是自毀後生成的新鑰匙。看運氣吧。」
如果失敗了，他就會根據反饋回來的信息，制造一個更強大的替身傀儡，如是往復，總有一次會成功的。
兩人耐心等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十幾分鐘一眨眼就過去了，但杳無音信。
模擬意識體就好像失蹤了一般。
曼兒有些焦慮起來:「會不會失敗了？」
林遠搖頭:「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明意識體在深淵站穩了腳跟。但建立數據通道卻比我想象的要難。」
他懶得等了:「曼兒，有消息通知我，我先下線。」
「好。」
曼兒卻依舊提著全副精神等回信，就好像急著知道謎底的小孩似的。
「耐心一點，曼兒。」
林遠勸了一句，收效甚微，也就不再多說，等時間久了，她就乏了。
下線，正準備離開會客廳，忽然有通訊接進來，他心中一動:「難道數據通道成了？」
一看通訊，卻是李萱。
接通後，李萱聲音響起:「夢想家，恭喜你，你美夢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