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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截江斷流(1/2)

「道長!」

蘇午轉頭看向老道。

老道神色嚴肅,根本不用蘇午再多言提醒,此時已經掐動手印,操縱燈籠飄轉出秀水河村,按原路折返!

——折返回他們先前看過的那個還有詭化活人的村子!

假若織錦山厲詭已經開始分化,

那個村子里的詭化人,必定會跟著出現種種異變。

可他們先前操縱燈籠,經過那個村子的時候,那個村子的詭化人都還是‘正常’的!

燈籠飄飛之速極快,

肉眼難以捕捉。

重重山景化作斑駁光帶,不過是十數個呼吸的時間,黃燈籠就折轉過了這重重山巒,重臨先前遍布詭化村民的莊子。

不同于數分鐘前蘇午與老道看到的情景,

先前還貌似正常的村落里,此時已經沒有了一個活人!

但是,

也不見有一具尸體!

好像先前二人所見的種種情景,乃是一個幻覺!

——蘇午清楚,先前所見並非幻覺。

這個村子里的詭化村民,要麼是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里,統統死絕,連尸骨都未留下,要麼就是他們像那幾個詭化程度較輕的村民一般,

被厲詭悄無聲息地轉移去了別處!

「那幾個詭化程度較輕的村民情況如何了?!」蘇午立刻出聲向老道詢問。

老道心領神會,

操縱黃燈籠,再一次飄轉。

來到先前轉移了那些詭化程度較輕的村民的地點。

此間地處荒山野嶺,

有一條小溪從深深茂林里蜿蜒而出,匯向下游的大河。

當時,老道就將幾個村民放在了小溪旁邊,此下卻看不到那些村民的形影。

蘇午借著黃燈籠低空環繞密林而行,目光梭巡,看到了溪邊有些被人為破壞的藤蔓、樹枝,他聚集目力看過去,看到溪邊松軟的腐殖層上,有些許凌亂的腳印。

「那些人或許是沿著小溪往下游的大河跑去了,

咱們快些過去,

看看能不能尋得他們的影蹤!」蘇午向老道說著話,

老道默不作聲地操縱黃燈籠,

沿著溪流順流而下。

黃燈籠沿小溪飄轉出二三里遠,

出了茂密山林,

便見奔流的河水拍擊著兩岸交疊的亂石,從山林間橫過。

在此時,

河岸邊立著十余個村民。

他們像是感應到了黃燈籠的臨近,

以及此間山川水脈的些微變化,

村民們紛紛轉回頭來,

沖著黃燈籠,

——沖著依靠黃燈籠作為眼楮與手臂,觀察四周、操縱山川龍脈的老道與蘇午,無聲地笑了笑。

接著,

這些村民一個接一個跳進了大河里!

大河湍急流淌,滾滾奔涌向前。

跳進大河里的村民,幾乎眨眼就被河流吞沒,變成河流里一個個斑斕的影子,隨河水席卷向遠方!

村民們跳河前,扭頭露出的詭異笑容,

讓蘇午心中發寒,

隱約預感到了什麼,

——在他內心驟然騰起某種預感的時候,

他便發現,自身對于黃燈籠的掌控有些力不從心起來,

那些為黃燈籠所勾連、總攝的織錦山山川龍脈,好似被什麼力量給淤堵了、半截了,變得不再通常,無法給黃燈籠以更多的加持,

是以讓蘇午對黃燈籠的操縱能力也驟然下降,

老道眼中涌現白光,雙目霎時變得白茫茫一片,

他臉色沉凝得可怕,低聲道︰「那些詭化人應該是都跳進了河里——不止是詭化村民,那些無頭尸體也都爬進了就近的河流里!

山川氣脈因為這些尸體被淤堵了!

我們得趕緊退回來!

上清法壇、你的命格、我的符法體皆系于這龍脈總樞之上,

我們此時只能身居法壇之中,

月兌不開身,

那厲詭很可能借著淤堵山川龍脈,

轉而朝我們所在的方位接近了!

它真地過來,

你的師父、師弟師妹就要遭殃了!」

織錦山厲詭分化之後,其可怕之處就徹底顯現出來,

役使無頭尸體、詭化村民淤堵河流,

致使川流淤堵,氣脈堵塞的那只厲詭,或許是織錦山厲詭本體所在,但亦可能是它分化出去的一部分——還有至少三四個織錦山厲詭的分化身,在暗處發力!

這場原本是老道與蘇午精心準備的,對織錦山厲詭的圍獵,

此時卻變成了厲詭對蘇午一行的圍獵!

局勢瞬間顛倒了!

老道顧忌著身後的陰喜脈灶班子等人,說話聲音壓得極低,僅只有蘇午一人能夠听見,

蘇午心頭發緊,

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同門。

師父坐在馬車上,目光眺望遠山,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狗剩負責照看護命火堆,

珠兒與青苗忙著淘洗米糧,刷洗鍋碗,

現下便開始預備做中午的午飯了。

秀秀在‘老羔子’僵尸的陪伴下,四處玩耍,無憂無慮。

這般平靜祥和的情景,

馬上就要蒙上厲詭侵襲的陰影。

「師父!」

隔著盤結的斑斕氣脈,蘇午看到幾個同門的身影都變得虛幻了,他向著李岳山高喊一聲,將師父從紛亂的思緒里拉回現實。

李岳山凝目看著法壇里的大弟子,

不知這個時候大弟子叫自己是做甚麼?

「怎麼了?

要老漢給你搭把手嗎?」師父咧嘴笑問道,笑容也顯得有些勉強。

進入織錦山地界以來,他總是心事重重,強顏歡笑。

蘇午搖了搖頭,

忽然月兌上的那件破褂子——那是‘牛皮唐卡大袍’擬化的破衣裳,

他將那件‘破衣裳’丟給了師父︰「您怎穿得這麼少?把我這件衣裳穿上罷,山上風大,免得受寒了!」

師父忙接過蘇午的破衣裳,

卻不肯穿,

要把衣服給蘇午擲回來︰「你自己穿著罷,老漢哪里穿得少了,老漢暖和著呢!」

「穿著吧,師父!」蘇午再度出聲,

眼神里流露的意味,

讓李岳山微微一愣。

他最終沒有把衣裳還給蘇午,點了點頭,目光梭巡四周,看到與珠兒結伴走回來的青苗穿得稍薄了些,便把褂子給青苗披上了︰「青苗穿著罷!」

蘇午張了張口,

最終未說甚麼,又將珠兒喚過來。

把一個黑布條包裹的棍狀物隱蔽地遞給了她。

旁邊勉強操縱黃燈籠回轉的老道,看了那根棍狀物一眼,瞳孔微縮。

那黑布里,包裹得正是蘇午久未使用的‘火煉真金拷詭杖’。

「你拿著這件東西,

待會兒遇到凶險了就拆開來用,可以將之揮舞起來,亦可以……」蘇午向珠兒細說著拷詭杖的用法,在灶班子里,對他的各種手段最沒有疑慮有兩個,

即被他救下性命的珠兒與青苗。

他話還未說完,

旁邊的老道向珠兒開口說道︰「老道教你幾句咒語,可以更好運使這件東西。」

隨後就將咒語低低念了一遍︰「太上敕令,超汝亡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誅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召。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這套咒語太過繁復,

一遍就能將之記住者,本也是寥寥無幾。

但此時珠兒抓著那根黑布裹著的棍子,登時好似靈光大開,老道將咒語念過一遍,她就全數記了下來,並用力點頭道︰「我記下了!」

蘇午還有些懷疑︰「真記下了?」

老道卻催促蘇午道︰「快些和我|操縱燈籠,當下不可再耽擱時間了!」

珠兒忙安慰蘇午︰「師兄,我都記下了的,你放心去做事罷!」

「好。」蘇午定定地看了珠兒一瞬,低聲說出幾句話來,「珠兒,待會兒若有甚麼變故,師兄無法出手援助你們,

就靠你來抵擋變故了。

記著我教你的那幾套手訣,

關鍵時候它們才能發揮最大用處!」

飛快說完話後,蘇午立刻轉身回去,凝聚心神,與老道合力操縱黃燈籠歸返!

去時瞬息百里的黃燈籠,

此下回返起來,

因為越發淤堵的氣脈,速度一降再降,比先前慢了數十倍不止!

珠兒定定地看了大師兄的背影一眼,內心亦預感到了什麼,握緊了手里的黑布短棍,將它收入袖中,轉身若無其事地回到灶班里,

與青苗一起忙著熱鍋煮飯。

法壇內,

操縱燈籠的二人,額頭都滲出了細汗。

二人眼中,

原本可以讓黃燈籠乘勢而飛,周流于燈籠四周的斑斕氣脈,此時都漸漸被一層死灰色覆蓋了,黃燈籠一旦落入那些死灰色氣脈當中,非但不能乘勢而飛,反而還會被死灰氣脈纏繞,拖拽向下方的山巒!

黃燈籠只能勉力避開那些死灰氣脈的貼附,

盡力尋找四周還未被染及的氣脈,助力自身月兌離!

燈籠乘山川龍脈而飛,

此時,

作為山川龍脈重要組成部分的河流水道,因為諸多詭化人跳入其中,使得河流淤堵,龍脈也就漸漸被死氣侵染,難以周流開來,

燈籠無法借力,自然飛轉得極其勉強。

而能叫河流都因尸體充塞而淤堵,

孰知此間的水脈里,究竟填塞進了多少尸體?!

「秀秀,莫要到處亂跑了,快回來了!」珠兒幫著青苗把火燒旺,轉頭見秀秀站在平崗邊上,看著平崗下環繞的河流,于是便向秀秀喚了一聲,免得出現甚麼差池。

秀秀伸手指向下方的河道,

扭頭看向兩位師姐,

另一只手不斷比劃著。

‘下面——’

‘下面的河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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