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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觀雀

山崖過去,是一個山谷。

山谷約莫十余里方圓,有溪水流淌,房舍錯落,樹木成林,靈氣彌漫,仿若遠離塵囂的一處世外田園。四周則為群山環繞,峭壁樓台凌空,幾片浮雲飄蕩,一條飛瀑如練,靜謐的景色宛如一副月夜畫卷。

嘖嘖,不愧為比肩雲川峰的大仙門,著實氣象非凡。

不過,朱雀台又在何處?

于野回想著天鳴山的輿圖,繼續凝神張望。

據輿圖所示,此處的山谷,名為鳳翔谷。而舉辦天鳴法筵的朱雀台,位于鳳翔谷的正南方向。

或許夜色遮擋,正南方向看不清楚。

而駐足所在,為山崖南側的一段石梯。石梯就此左右分開,通往兩側的高山。當間另有幾道石梯往下延伸,應該通往下方的鳳翔谷。

于野稍作遲疑,奔著左手方向的石梯走去。

石梯開鑿在峭壁之上,三尺多寬,僅能容下一人穿行,並循著山勢而高低起伏不平。

走不多遠,忽然光芒一閃。

于野心頭一跳,急忙止步。

此處的石梯,似有不同,挨著峭壁一側,豎立一根石柱,並上下連為一體,如同一個洞門。神識可見,洞門的四周嵌有一道無形的禁制。

與此瞬間,有人出聲道︰「這位師兄,何故夜晚出行?」

緊鄰著洞門的山壁,竟然凹進去一個洞穴。其中坐著一位男子,有著煉氣七八層的修為,正沖著他上下打量,兩眼透著戒備之色。

于野強作鎮定,道「今晚在山下值更,有事離開片刻。」

男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于野抬腳穿過洞門。

忽听又道︰「師兄倒是面善,不知如何稱呼呀?」

于野被迫再次止步,反問道︰「你認得本人?」

「哦,莫非是鴻軒堂的葛見師兄?」

坐在洞穴內的男子,應為值更的仙門弟子,只見他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好像遇見熟人的樣子。

于野的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淡淡道︰「于某,來自玄翼堂!」

「呵呵,小弟認錯人了!」

男子干笑一聲,舉手道︰「于師兄,請自便!」

于野繼續往前走去。

數十丈之後,他停了下來,臉色沉靜依舊,心頭卻是怦怦直跳。

此前早已記下天鳴山的輿圖,以及朱雀門的相關訊息。所謂的鴻軒堂,為朱雀門的外門;玄翼堂與神啟堂相仿,為內門。今晚看守山門的弟子能夠飲酒作樂,顯然驕縱成性,十之八九來自內門。方才值更的弟子應該認得葛師兄,卻發現熟知的「葛師兄」相貌有異,于是出言試探,所幸他沒有上當。

被他冒名頂替之人,或許便是葛見。

不過,雖然又一次蒙混過關,卻像是在賭博,賭的是運氣,博的是性命!

于野想到此處,催動法訣,伸出雙手在臉上搓動了幾下,他的相貌慢慢從三十多歲的壯漢變成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而他所呈現的修為,也提升到了煉氣九層。

他不再假冒「葛師兄」,以免弄巧成拙。且找到朱雀台查看一番,速速離去為妙。

于野低頭打量,整理衣著,定了定神,接著往前走去。

百余丈後,遇到一處斷崖。斷崖之上,架著一道木橋。而木橋的盡頭,又出現一個洞門。

于野有了前車之鑒,尚未越過木橋,便沉聲問道︰「何人在此?」

果不其然,有人應聲道︰「鴻軒堂錢鈞……」

于野踏過洞門之時,他腰間的玉牌再次閃過一道淡淡的光芒。

洞門的旁邊,盤膝坐著一個年輕弟子,有著煉氣五層的修為,沖著他好奇打量。

「守夜值更,不得懈怠!」

于野丟下一句話,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遵命!」

年輕男子拱了拱手,神色疑惑。

那位老氣橫秋的師兄是誰……

夜色下,一道人影尋覓往前。

只見他越過木橋,繞過山崖,拾階而上,又逐階而下,途中接連穿過五道洞門,遇到五位值更的弟子,均被他一一糊弄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

石梯的盡頭出現一座石亭。

石亭的左側為峭壁,右側為懸崖,就此回頭俯瞰,鳳翔谷景色如舊。

而往前看去,則是雲霧如海,明月孤懸,茫茫的夜色靜謐無邊。

卻見那雲海之間,突起一道孤峰。

之所以稱為孤峰,因為它遠離群山,與鳳翔谷相距十余里,便如一道孤獨的劍鋒聳立在月光之下。

朱雀台?

于野的心頭忽然有點發沉。

借助月光看去,山峰像是削去一截,形成一方高高的石台。而石台之上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光芒,顯然是陣法開啟的跡象。不僅于此,石台四周均為峭壁,沒有盤山石梯,也未見到能夠抵達峰頂的路徑。

確鑿無疑,那便是朱雀台

 當——

于野好像听到心頭摔在地上的聲響,猶自怔怔看著雲海之上的孤峰。

遠離群山,獨自成峰,四周陡峭如壁,另有陣法的籠罩。敢問,又該如何一把火燒了那朱雀台?

燒不了!

朱雀台沒有樹木,如何縱火?整座山峰為陣法所籠罩,即使能夠縱火,也難以動其分毫,更休想毀掉天鳴法筵。

于野慢慢奔著石亭走去,或許想著看得清楚一些。而他的兩眼之中,已透著濃濃的沮喪之色。

之前想的倒是簡單,如今看來更像是痴人說夢。親臨實地查看之後,他終于知道什麼是無知與狂妄。

毀掉天鳴法筵,難如登天……

「止步——」

忽然一聲叱呵響起。

于野停下腳步。

峭壁一側,竟然有個隱秘的洞口。

洞口之中,坐著一位男子,二三十歲的模樣,煉氣八層的修為。他沖著于野打量道︰「觀雀亭為仙門禁地所在,這位師兄何以不懂規矩而深夜至此?」

大意了!

一時過于沮喪,不免疏于防備。

而一路尋來,接連過了五道關卡,誰想此處依然有人把守,天鳴山的戒備森嚴可見一斑。

那座石亭,便是觀雀亭?

誤闖禁地,又該如何應付?

于野突然臉色一沉,不耐煩道︰「本人來到此處吹風納涼,關你何事?」

「師兄……」

男子愕然一聲,急忙起身道︰「小弟也是職責所在,絕無冒犯之意。」

于野臉色稍緩,不置可否道︰「如何稱呼呀?」

「小弟伍柒,敢問師兄……」

「于某為何不認得你?」

「于師兄,失敬、失敬。小弟來自巡方堂,職責繁重,未曾有緣結識于師兄……」

「今日倒是有緣,我請你飲酒——」

自稱伍柒的弟子頗為精明世故,見于野的修為高強,且氣勢蠻橫霸道,再也不敢質疑。于野也擺出師兄的派頭,抓出一壇酒扔了過去。伍柒頓時露出笑容,邀請道︰「于師兄,何不同飲?」

于野沒有推辭,趁機走到洞口前。

洞內僅有丈余大小,應為值更弟子的住所。洞口處則是鋪著草墊,擺放著一些雜物。

「于師兄,請坐——」

伍柒伸手示意。

于野就勢坐在洞口旁,翻手又拿出一壇酒,「砰」的捏碎了酒封,帶著豪爽的口吻說道︰「伍師弟,你我同飲——」

「于師兄,請——」

伍柒舉酒致意,兩個人開懷暢飲。

于野灌了幾口酒之後,學著冷塵的口吻感慨起來,無非是美酒覓知音,十步有瓊漿等等。即使他語言顛倒、詞不達意,也讓伍柒連聲附和,于是他借機詢問一些相關的訊息。

巡方堂,與雲川門的牧道堂相仿。伍柒的職責便是看守觀雀亭,直至天鳴法筵的開筵之日。此處雖然偏僻,且少有人來,卻因靠近朱雀台,故而成了一方禁地。

轉瞬之間,兩壇酒見底。

伍柒意猶未盡道︰「呵呵,難得的好酒、難得的痛快!」

修仙者不食煙火,口月復之欲尚在,以五谷精華所釀的美酒,自然成了仙門中人的忘憂之物。

于野扭頭看向遠方,隨聲道︰「若在朱雀台上暢飲美酒,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此時月上中天,夜色下的朱雀台更為醒目、也更為神秘。

伍柒卻愕然道︰「豈敢在朱雀台飲酒?」

「哦,說笑而已。」

于野察覺失言,掩飾道︰「朱雀台孤峰獨立,難以登臨,更莫說飲酒……」

「傳道授法之地,不得飲酒!」

「嗯……」

「登臨朱雀台,亦非難事。于師兄,你對此一無所知……」

伍柒分說之余,更為詫異。

于野沒有回頭,幽幽道︰「不然呢,否則我又何必問你?」

他所記下的訊息之中,有關朱雀台的為之甚少。不知是蒼術的疏漏,還是朱雀台過于隱秘。

伍柒看著他的背影,臉色漸漸僵硬,猛然作勢欲起,便要召出飛劍逃離此地。誰想他尚未起身,突然四肢束縛難以動彈。他頓時驚駭萬分,失聲道︰「你是何人……」

「想要活命,如實回話。」

「欲問何事?」

「如何登上朱雀台?」

「陣法……」

「陣法位于何處?」

「鳳翔谷……」

「喀——」

伍柒回話之際,不忘拼命掙扎,許是禁制的威力稍稍減弱,竟然被他掙月兌而出。卻不想腰月復之間「噗、噗」炸開兩個血洞,鮮活的生機瞬息黯淡遠去。他只覺得神魂一輕,身子已重重摔落在地。

那位于師兄終于回過頭來,他似乎面帶愧色,嘆息道︰「唉,不想還是出了意外,只怪我一時口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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