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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樂章 喚醒之詩(32)︰聯夢復盤會議(二合一)

「你的‘恰空’拉得很好听誒。」

外形和靈性的偽裝已經去除,範寧的聲音溫和、恬澹,一如某個無限漫長的午後,閑听練琴時的隨意贊揚。

「我……」希蘭張了張嘴。

在往日支離破碎的夢境中,她總是在拼命勾勒著那些隨時會消失的輪廓,但今夜的夢境場景熟悉、清晰而穩定,這好像是真的,這好像是真的,夢是從自己半夜起床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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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真的到了現在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我最喜歡的應該是呈示部的第4至第9變奏,不過,第24變奏再現d小調時怎麼這麼失落呢?你那個VI級和弦也拉得太委屈了吧」範寧抱琴坐在台下,繼續笑著評價提問。

希蘭身體站得比白日的公共場合還筆直,她不知道在心里預演過多少種不同的對話與小動作,此刻想從禮台上直接跳下,但往前邁了兩腳,覺得這樣的動作幅度太大,想從旁邊的階梯繞下去,又覺得太久的步距仍然不符合氣氛

「你一直看著我拉琴,為什麼不早點出聲叫我。」最後她擠出這麼一句話。

「想著再听听,結果听完了。」

「哦。」

「才十多天,你練習速度好快。」

「‘才’十多天嗎。」希蘭加重了某個單詞。

範寧咬了咬嘴唇,眼神掃過她的臉頰和發梢︰

「你換了發型?」

「我我沒有啊。」希蘭茫然伸手模頭。

這都是聊的些什麼啊?

她感覺自己預演的那些對話和動作,覆蓋準確率約等于零

「以前好像不是這樣,耳朵旁邊的,還有頸邊的。」範寧說道。

「只是梳的方式不一樣。」

「哦。」

你為什麼只問,又不評價??希蘭覺得筆直站著有些拘束,必須有點實質性的身體動作,她只好踩上了前面的指揮台,並決定了起床後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頭發梳回去。

空氣中沉默了一小陣,範寧想了想說道︰

「你之後可以住在我那間起居室,這樣離辦公地方近些,方便一些。」

「好,謝謝。」希蘭答應的聲音跟蚊子一般細。

天啊,他不會是之前還沒有默認過這一點吧?

前十天的事情你永遠別想知道!

啟明教堂很安靜,又有好幾秒沒說話,她的眼神繼續在範寧身上尋找過渡性的話題︰

「你為什麼抱的是一把吉他。」

「那也不能抱台鋼琴」

「你見到瓊了嗎?」

「見到又分開了。」

「她」

「她沒事,等下我會試著聯系她。」

「那你現在在哪里,還在提歐來恩?我可不可以去找你。」這句快速且熟練。

聞言範寧幾乎下意識要月兌口而出一些話。

燭光在他眼楮里晃動。

這種感覺就像曾經在聖塔蘭堡城市酒店的走廊上互道晚安時的心緒,但他隨即意識到,比起曾經那個還屬于「不確定」的過客感,現在的舍勒是已經全然確定的舍勒了。

「暫時不能告訴你。」範寧搖了搖頭。

幅度不大,但很費力氣。

「我去找你、和你一起會暴露你的行蹤,對嗎?」希蘭隨即會意,「但你還是可以告訴我你在哪里,我不去。」

「特巡廳手上有‘災劫’,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手段。」範寧說道,「我們需要減少事實與因素間的聯系,你知道的話,也許同樣是突破口之一。」

「好,那也不問就是。」小姑娘攥緊拳頭又放松。

「那個生日禮物估計送得很不討你喜歡。」範寧終是把聲音放柔了幾分,「最近是不是特別乏累,估計特納藝術廳的環境壓力不小。」

「也沒有不喜歡。」希蘭將手臂橫撐在指揮台桿上,微微俯身低頭,又再度抬起與他對視,「這樣的一條辭呈和留言,一定會有人看到後十分羨慕我,對嗎?」

「或更加羨慕我。」她又補充了一句。

範寧表情怔了一怔,把握不準對方的情緒,只得順著認同一聲︰

「嗯,當然會有人。」

希蘭回答起後面的問題︰「有一點累,但特納藝術廳環境比預期的好不少,我們學派給了很大的庇護力度,羅尹學姐也很照顧很上心,卡普侖先生的告別演出更是在音樂界引起了軒然大波,或許直接升格成了‘鍛獅’藝術家,《第二交響曲》的唱片預訂數超過四星門檻12倍,被史無前例地評級成了‘五星帶花加鑰匙’,特巡廳恐怕沒想到‘卡普侖藝術基金’會得到這麼廣泛的支持」

範寧先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邊听,邊點頭,後來童孔又逐漸失焦。

「從拂曉那天起從頭仔細說一遍吧。」

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後,空曠的教堂里,他長長地嘆息一聲︰

「我在想,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來著」

「好像是把總譜帶到療養院的那一天,反復交代了‘記得來听’,但實際上我當時的計劃是,只要他那天狀態能撐住,我就會試著看能不能把他推上台」

「我們都是那種有明確認知的指揮家,如果音樂生涯已經徹底斷絕,那麼後面多活的幾天就一點意義都沒有,所以即使那可能會加速耗盡他的生命,我還是會試著把他推上去」

「結果,他沒爽約,我倒自己沒來听」

範寧反復反復地搖頭。

他腦海中浮現起卡普侖在輪椅上舉手「OK」的背影。

還有輪椅在轉角消失後,療養院大廳空空蕩蕩的暮色。

在往後就沒有任何畫面了。

希蘭微微別過頭去,看著禮台的光潔地面,緩緩說道︰「卡洛恩,你給羅尹學姐報個平安吧。」

于是範寧的目光才重新凝聚,靈感絲線掃過那一排排廊道上的燭台。

其實今天的聯夢會議,應該把更多的人叫過來,把幾項重要的任務當面布置清楚,這會更利于應對當下的局勢,更利于明確特納藝術廳之後的發展路徑,但是,自己還活著的消息,現在能告訴的人別說盧、奧爾佳、康格里夫他們,恐怕連會長和以前分會的同伴都不太合適。

範寧考慮著上述的問題,希蘭繼續輕輕說著︰「羅尹學姐最近的奔波比我多得多,如果不是她為了交接儀式籌備造勢,‘卡普侖藝術基金’不可能收到超過一百家個人或團體共計80萬鎊的捐贈,也不可能誕生‘五星帶花唱片’這種史無前例的事物,加上團方自己的《第二交響曲》唱片收益,現在我們單單公益存款數額就已經超過了200萬鎊但是,特納藝術廳現在是我的,除了樂團副團長薪酬之外,她沒有要求過任何別的東西。」

兩人目光交織間,她神色如常︰「我轉告平安很不公平。」

範寧低頭散漫地撥著琴弦,沉默良久才開口︰

「接下來的復盤會議我當然會邀請她參與。至于其他人,都不要轉告關于我的消息,所有其他人。」

反正也回不去,在絕大多數人心中,還是做個無限趨近于死的失蹤人口比較好。

他將兩束有形的澹金色流光纏繞于燭火之上。

一道黛藍色的高挑身影,在禮台的另一位置逐漸成形。

「晚上好羅尹學姐。」希蘭主動打招呼。

這里熟悉的一切,讓羅尹身形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她看看台下抱琴的範寧,又看看旁邊的希蘭,眨眼,搖頭,又眨眼,又點頭,最後輕輕對希蘭笑著開口︰

「是不是跟你說過,要相信他啊。」

「你怎麼也換了發型?」範寧看著羅尹高高盤起的黑發。

「.…只是扎的方式不一樣。」羅尹同樣下意識扶了一下發簪,然後等著他的下文評價。

「哦哦。」

金色教堂的氛圍莊重、寧靜、尷尬。

「卡洛恩,那盞燭台怎麼回事?」希蘭突然出聲,三人循聲望去。

紫色的燭焰,卻彌散著血紅色的光圈。

對啊,瓊為什麼沒有出現?

範寧剛剛明明感應到了一片帶著「西西里舞曲」靈感的夢境。

他神色有些凝重起來,小心翼翼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估計瓊之前的麻煩未除,卷土重來。

那圈血紅色的光暈,讓範寧有了令人擔憂的猜想,他正準備嘗試著投入更多的靈感絲線穩固那片夢境,但下一刻輕軟而冷冽的嗓音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別拉我進來,‘緋紅兒小姐’在追蹤啟明教堂的位置。」

「瓊,是你嗎?」希蘭听見了自己摯友的聲音,盡管離那日清晨擁抱分別時,嗓音的氣質產生了很大變化,但她還是忍不住呼喊起來。

羅尹驚訝地望著那盞燃著紫焰的燭台,瓊身上發生的一些變化,顯然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範圍。

「是我,這樣就足夠完成正常的交流。」

瓊的聲音並非從燭台飄出,而是輕輕籠罩在整個教堂,就像環繞的音響效果。

「卡洛恩,我不知道這處移涌秘境和你有什麼深層次的關系,但現在的情況是,有些高位格的存在盯上了它,前不久你在夢境中已經被追蹤了一次,所幸你喚我起到了一些牽制作用,而且我提醒了你關注‘畫中之泉’殘骸,再加之你自己應該還有一些別的手段,最後才安全醒轉了過來。」

希蘭和羅尹听得有點發懵,現在最大的麻煩不是特巡廳嗎?怎麼听起來,這件事情里面牽涉的高位格神秘因素越來越多了?

「果然有一些問題。」瓊的這番話證實了範寧對之前那段藍星夢境的猜想。

尤其是從手機外放「西西里舞曲」逃下安全樓梯,到跑入路邊的24小時營業店,再到進入紅色液體彌漫的封閉空間,這其中還有一些過渡性的睡眠群象︰

自己穿行山林,目的地似乎是一座教堂,但總覺得有什麼未知存在會讓這件事情暴露目標,于是自己幾番改道意圖甩月兌後來又和一道紫色的身影蹲在一堆散亂照片和樂譜堆上,好像在翻找著什麼

現今復盤來看,

前者是潛意識對被追蹤的預警;

而後者是潛意識對瓊提醒「畫中之泉」殘骸的理解。

心中閃過各種念頭的範寧逐漸沉靜下來︰「我知道了,瓊,你先給大家說一下你自己的情況,否則大家後續會听得雲里霧里,當然,過于私密的細節你可以斟酌略過。」

或許夢中的重新見面有很多想聊的東西,但現在必須回歸正題,需要討論梳理的疑點千頭萬緒,面對暗流洶涌的局勢,範寧還有大量的後續行事需要交代。

「……特納藝術廳後續發生的事情,希蘭剛剛已經給我說了,等下大家在各自補充一遍,等把各自視角里的信息交換完後,我需要開一個復盤會議,並和你們商量一些後續安排。」

台上兩人在禮台前沿伸腳坐下,希蘭這些天高度緊繃的情緒,在一點點變為張弛有度的良性狀態,單是看見範寧坐著說這番話,她就覺得心里的安全感全部回來了。

「好。」

于是瓊從曾經和「緋紅兒小姐」的爭端開始,一直簡述到了和範寧及特巡廳在「大宮廷學派」遺址踫頭的過程,連第四類起源的存在與「奧克岡」的真實身份都做了闡明,只不過把自己和博洛尼亞的關系做了模湖化處理。

這樣已經讓另外兩人大感驚訝,尤其是和瓊朝夕相處這麼多年的希蘭。

所以現在的瓊雖然暫時無法回到醒時世界,但比卡洛恩實力還要強?而且邃曉一重極限還只是她實力沒有恢復的狀態?希蘭看著那根蠟燭的紫色火焰,感覺一時間難以消化其中的信息量。

羅尹則顯得澹定不少,她再度補充了一些特納藝術廳這邊的視角細節後確認道︰「所以你說‘緋紅兒小姐’追蹤啟明教堂,應該為了範寧先生手中的‘畫中之泉’殘骸吧?從我剛剛听的個人理解來看,她在拗轉前的攀升路徑為‘繭’,與你此前的‘荒’存在孿生關系,‘畫中之泉’殘骸于她就如同‘隱燈’殘骸于你,是她穩固靈知基石、爭奪‘普累若麻之果’的關鍵性因素。」

「理解沒錯,不過,‘緋紅兒小姐’是追蹤者之一,但不一定是唯一,‘畫中之泉’殘骸應該是目標之一,但同樣不一定是唯一。」

瓊的聲音繼續在教堂響起。

「秘史的糾纏千頭萬緒,想想這一系列事情牽扯到的東西,第3史的遺址、器源神的殘骸、特巡廳的搜查、勢力不明的‘使徒’事件、甚至還有質源見證之主的晉升過往追蹤啟明教堂位置的人或勢力,也許是一方,也許是多方,也許是個人行事,也許是利益博弈,目標則可能是這個地方本身,還可能有儲存在這里的另一些物品或秘密。」

兩人的對話讓範寧眉頭大皺,是的,這解釋了一部分夢境的疑點,一小部分,不是全部,比如那個追問自己肖斯塔科維奇作品的未知存在。

但瓊說了這麼多「也許」和「可能」,光是最後一點就足以對自己的深層次秘密形成嚴重威脅,這里有一部範辰巽提醒過需要給他的手機,有「舊日」和「畫中之泉」兩件器源神殘骸,還有那把用途不明的美術館鑰匙!

就算陷入爭端的不是瓊,是個路人,自己也不能把「畫中之泉」拱手交出去,手機怎麼辦?自己在南大陸的偽裝怎麼辦?

「是個很危險的預警。」範寧撥著琴弦思索一番後開口,「那麼,現在正是要把所有疑點,一件件地過一遍。」

指揮台下方的「凝膠胎膜」被無形之力帶出,靜靜地懸浮在空中。

「首先,我需要再收集一些和這件禮器有關的信息,越多越好。」

瓊立馬就繼續開口了。

她的話直接讓範寧嚇得無形之力消散,凝膠胎膜打著轉飄落在地。

「這東西也和‘緋紅兒小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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