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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人算不如天算

莊府前廳。

許長安沖著莊大興拱手道︰「莊老爺,貴宅的布局暫時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在下去準備一些道具,明日再來。」

莊大興嘆了一聲︰「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那莊老爺,我倆便先告辭了。」

莊大興假惺惺挽留道︰「時辰不早了,要不二位小兄弟留下吃頓便飯?」

「多謝莊老爺好意,還是不打擾了,告辭。」

離開莊府之後,許長安就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秋生忍不住問︰「長安,以你之前的判斷,莊家並非風水的問題,而是正房夫人想害死那小少爺?」

「不!」許長安搖了搖頭︰「應該說,兼而有之。」

秋生愣了愣︰「兼而有之?意思是說,風水格局還是有問題?」

「不好說,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問題,所以我決定晚上潛入莊家一探。」

秋生一臉訝然︰「你白天都看過了,晚上又能看出什麼?」

許長安笑了笑︰「那可說不一定,風水格局並非固定的,有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晝夜交替、四季變換而變化。

雖然我暫時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但是,莊家小少爺的病因很是詭異……」

「詭異?嗯,的確,看起來病的很重。」

許長安突然問道︰「秋生,你從師多少年了?」

「這……」秋生撓了撓頭,心里算了算,回道︰「十來年了。」

「那你就一點也感應不到,莊家小少爺的陰氣明顯有些重?」

「咦?」這麼一提醒,秋生不由拍了拍額頭︰「對對對,現在回想起來的確有這樣的感覺。」

「這就是問題所在。那間偏院雖說簡陋了一些,但也不算背陰,那麼莊家小少爺又為何一副陰邪入體的模樣?」

「他不是病了麼?身子骨虛。」

許長安搖了搖頭︰「罷了,跟你解釋不清。咱倆今晚一起去探一探,說不定就能揭開謎底。」

「也好……等等,咱們怎麼進去?還有,我記得院子里還關著幾條惡犬,萬一晚上放出來……」

許長安拍了拍秋生的肩,笑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等到小二前來送熱水時,許長安又順口打听了一下莊家的事。

沒想到,那小二分外的八卦,坐下來津津樂道講了起來。

「要說這莊老爺,當年也是個風流人物……」

據小二所說,十余年前,莊大興經常出入煙花柳巷。

後來,在勾欄中認識了如今的三姨太,也不知怎麼回事就迷戀上了,花了不少錢替其贖身,想納為小妾。

結果,大房夫人又吵又鬧,說什麼丟不起那個人,絕不允許一個風塵女子踏入家門。

無奈之下,莊大興只能金屋藏嬌,將三姨太安置在郊外。

後來,三姨太為莊大興生下了一個兒子,莊大興想為三姨太與兒子爭個名份,又一次提出將母子二人接回府。

這次,大房、二房聯手大鬧,包括莊大興的兒子、女兒也跟著鬧。

說是怕辱沒門風,其實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家產?

畢竟,一旦三姨太母子二人進了門,勢必就會分走一份家財。

鬧騰了一陣,莊大興又一次敗下陣來,未能如願接回三姨太母子。

直到去年,莊大興終于找到了機會。

雖說他之前娶了兩房,但香火並不旺,大房、二房也僅給他生下了一子一女。

大房生的是女兒,二房生的是兒子,起名莊洪運。

不過,大房一向霸道,從小便將莊洪運收養在身邊,算作她的兒子。

對此,二房也不好多說,畢竟這也算是大戶人家傳承已久的規矩。

對于二房來說,兒子養在大房也有好處,本是庶出,但過繼給大房之後便可以算作謫子,有絕對優先的繼承權。

可惜,這莊洪運不爭氣,是個十足的敗家子。

那一晚,莊洪運在賭坊里與人賭急了眼,竟將自家一間商號作抵押與人豪賭。

結果輸得精光。

事後,這家伙嚇到了,跑去找大娘、小娘苦苦哀求,說什麼以後一定戒賭雲雲。

要是事情鬧的小一點,兩個女人倒也能瞞得住,大不了拿一些私房錢出來填窟窿。

但現在,這個窟窿太大了,一間商號說沒就沒了,怎麼可能瞞得過去?

于是,兩個女人哭哭啼啼跑去找莊大興……

一听緣由,莊大興氣得差點沒當場吐血,咆孝著說要打死那個逆子。

大房、二房百般哀求,眼見老爺怒氣難平,二房一咬牙,主動提出將三姨太接回府……

這分明就是一個交換條件。

大房心里也清楚,這次怕是攔不住了,誰讓莊洪運不爭氣,闖下了彌天大禍。

「這事,又一次鬧得滿城風雨。不過,對于莊老爺來說,或許也不算一樁壞事,他終于如願以償,接回了三姨太與小兒子……」

「原來是這樣……」許長安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等到小二離開之後,秋生忍不住道︰「難怪那三姨太母子在府中抬不起頭。」

「嗯,那大房、二房鐵定是恨之入骨,所以,莊洪福的病因很可疑。」

「那咱們今晚一定要查個清楚……」

當夜。

許長安帶著秋生一起來到了莊府後院牆外。

「這麼高,咱們怎麼上去?」

秋生看著高高的院牆發愁。

「你在這里等著,我去那邊看一下……」

許長安不想當著面暴露太多的本事,假意走到另一側,隨之「休」一聲上了院牆,然後順著牆頭走了過來。

「你怎麼上去的?」秋生一臉驚疑。

「那邊正好有棵樹……」

許長安敷衍了一句,隨之丟下一個繩頭。

「你還帶繩子了?」

「你廢話太多了……」

不久後,二人入了後院,借著微弱的夜光找到了三姨太母子二人所居的那處偏院。

「別說話!」

許長安沖著秋生吩咐了一句,隨之開始細細打量院中的環境。

雖說白天已經看過了,但有些東西白天是看不見的。

沒過多久,許長安不由神情一動,快步走到院子西側……

「你發現什麼了?」

秋生追了上來,小聲問了一句。

「噓!」

許長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瞟向一處微開的窗戶。

觀察了一會,又走到院子西北角的花台邊細細看了一會,喃喃道︰「好高明的手段。」

秋生小聲問︰「怎麼了?」

許長安擺了擺手︰「沒什麼,回客棧!」

秋生︰「啊?這就完事了?」

許長安似笑非笑︰「不然呢?莫非你還想進三姨太的房間看看?」

「這……還是算了……」

「走!」

回到客棧,秋生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長安,別神神秘秘的,你到底發現什麼了?」

許長安嘆了一聲︰「咱們遇上高手了。」

秋生愣了愣︰「高手?」

「對,這正是白日里我沒看出異樣的原因。對方的確在偏院里動了手腳,只是白天很難看出端倪……」

「到底是什麼樣的布局?我怎麼沒發現?」

「你沒發現很正常……」

秋生︰「……」

許長安解釋道︰「是這樣,對方在花台里動了手腳,巧妙地利用了植物的天性。」

「沒听懂……」

「絕大多數植物會偏向陽光的方向……」

「哦,比如向日葵?」

許長安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如今想起來,花台中的植物顯然是精心布置的,品種、位置、高低錯落,缺一不可。

白日里,看不出什麼效果。

但一到深夜,對方的布置便會自動觸發,匯攏四周的陰氣。

而這些陰氣,源源不斷地飄進了莊家小少爺睡的房間。」

一听此話,秋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段如此惡毒?」

「沒錯,這樣的手段幾乎稱得上天衣無縫。莊家小少爺吸收了大量陰氣,陽氣流失,體質便會越來越虛。

這並非病,所以不管找什麼醫生都沒用。

顯然,此事的幕後黑手正是大房。

這女人的心太狠毒了,故作好心不停地送補藥,越補死的越快。」

「那咱們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莊老爺?」

許長安搖了搖頭︰「不急,當面拆穿,那女人必然不會承認,說不定還要反咬咱們一口。」

「那怎麼辦?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許長安笑了笑︰「誰說見死不救?不僅要救,而且,還要將幕後黑手引出來……」

翌日上午。

二人又一次來到莊府。

許長安裝模作樣又在府中轉了一圈,隨後找到莊大興道︰「莊老爺,找到原因了。」

莊大興本來已經沒抱什麼希望,一副懶洋洋的神態。

一听說找到了原因了,不由精神一振,急急道︰「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偏院!」

「偏院?你是說,三姨太母子二人所居的那處偏院?」

「對!莊老爺即刻派人去買一袋石灰回來。」

莊大興也顧不上多問,當即高聲吩咐︰「來人,速去買一袋石灰。」

「是,老爺。」

門外一個下人應聲而去。

「另外,小少爺目前身體很虛弱,不宜服用補藥……」

「嗯?」莊大興愣了愣︰「身子弱,不正需要進補麼?」

「莊老爺,進補也要分是什麼情況,小少爺目前的身體不宜大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麼一說,莊大興倒也嚇到了,趕緊道︰「那以小師傅的意思,要怎麼辦?」

「正常飲食即可,無需滋補之物。莊老爺,你只要按照在下所說的做,不出兩日,小少爺的身體必然會有明顯好轉。」

「太好了,想不到小師傅不僅懂風水,還精通藥理。」

「莊老爺過獎……」

待到石灰買回來之後,許長安讓秋生將石灰扔到花台上,一潑水……

「滋滋滋……」

石灰一見水,當即開始崩裂,冒出騰騰熱氣。

三姨太一臉驚訝,忍不住問︰「小師傅,這樣一來花台中的花草豈不是全都要枯?」

「沒事,過段時間重新栽就是了。眼下里,改煞風水格局要緊。」

「原來是這樣……」

三姨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隨後,許長安又模出兩粒藥丸遞給三姨太道︰「每晚給你兒子服一粒,兩日後,他的身體必然會有所好轉。

這兩日你要多多照料,切不可再讓他進補。」

「嗯,記下了,多謝小師傅。」

……

當晚。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潛入莊府,並輕車熟路來到三姨太所居的偏院。

此人,名叫盧軍。

這小子以前本是個街頭混混,後來拜了一個名叫諸葛真的老者為師,學會了一些風水秘術。

莊大興的大房夫人與二房夫人平素里勾心斗角,但自從被迫無奈,主動提出讓三姨太母子二人進府之後,便難得地團結起來。

三姨太她倆倒不在乎,只要她倆聯手,有的是辦法收拾。

關鍵是莊洪福,那可是莊大興的親生兒子。

一開始,兩個女人還想潑髒水,畢竟三姨太以前是風塵女子,指不定莊滿福是誰家的野種。

但是見到莊洪福之後,二女端著髒水卻潑不出去。

因為,爺兒倆長得太像了,任誰都能看的出來,是莊老爺下的種沒錯。

這便給兩個女人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畢竟這涉及到偌大的家產分配,她們可不想憑白無故分出一半。

經過一番密議,兩個狠毒的女人決定除掉莊滿福,以絕後患。

當然,她倆倒不敢光明正大行事,而是找來劉管家秘謀。

最終,劉管家介紹了盧軍,說盧軍會秘術,一定有法子瞞天過海。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議定十根金條的報酬,先付三根作為定金,余下的七根待事成之後一次付清。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莊大興一點都沒有懷疑兩位夫人,只當兒子命不好患了重病。

哪知許長安二人的到來,卻徹底破壞了盧軍等人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計劃。

如此一來,不僅僅是大房、二房兩個女人,盧軍也氣急敗壞。

畢竟,這件事要是辦砸了,他損失的不僅僅是十根金條,對他以後的業務恐怕也會造成影響。

所以,他今晚來,是要采取補救措施的。

來到偏院之後,盧軍快步走到花台邊,一臉陰沉地看著花台中早已枯干的花草。

許長安料的沒錯,盧軍正是利用了花台中的植物布下機關,以此來坑害莊滿福,令其陰氣入體。

到時候,便會造成一種重病而亡,也或是中邪而死的假象。

而大房夫人更是心急,這女人多少懂些藥理,趁著莊滿福體虛之時,假意送上一些大補之物。

這是在送催命符。

只可惜,終究還是人算不如天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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