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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上將潘美請求罵陣

來不及細想遠在涇州的朱秀,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鄴都叛軍中,焦繼勛急忙站起身道︰「慕容將軍萬萬不可小覷此人!」

慕容彥超笑臉一滯,狐疑道︰「焦將軍知道此人?」

焦繼勛苦笑道︰「如果所料不錯,此人應該就是彰義軍行軍司馬,兼任涇州長史,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封疆大員!」

侯益忙道︰「可是去年在蒲州, 助郭威破城,平定李守貞之亂的朱秀?听聞黑火雷最早就是出于此子之手!」

「不錯,正是他!」焦繼勛面色稍顯凝重,「去年郭威從蒲州回京,親自為朱秀請功,這才讓他以不到弱冠之齡成為掌握實權的藩鎮儲帥, 還兼任涇州長史,掌管一州之民政。此事在朝野之間, 也算造成一時之轟動。」

侯益奇怪道︰「听說此人一直跟隨史匡威在涇州, 去年就突然出現在蒲州郭威軍中,如今竟然又一聲不響的跑到鄴都投靠郭威,難不成這小子能掐會算,怎麼但凡郭威有事,他都能及時趕到橫插一腳?」

焦繼勛搖搖頭︰「此子行事天馬行空,難以揣度,但事後總能證明,他之前種種古怪舉動,都有其深意所在。此子向來無利不起早,這一次恐怕也是被他嗅到了什麼機會」

焦繼勛話說的很含蓄,但慕容彥超和侯益還是听懂了他話中含義。

這次開封劇變,乃是大漢立國以來最大的動蕩。

對于官家和朝廷而言,無異于一場滅頂之災。

可對于有心之人來說,或許能成為斗轉命數的天賜良機。

而其中最大的變數,莫過于神器之爭, 改朝換代!

侯益捋須的手一抖, 揪下幾根白須,疼得他齜牙咧嘴, 卻顧不上疼痛,驚駭不已地道︰「這小子真有這麼邪乎?」

焦繼勛苦笑道︰「侯老將軍可听說過,此子當年在滄州,曾經登上高台察觀天象,禁食七日問卜天機,最終成功預測遼帝耶律德光將病死鎮州一事?」

侯益睜大眼︰「此事老夫倒也有所耳聞,傳聞是一個檀州隱士高徒所為莫非此人就是朱秀?!」

「唉~正是!」焦繼勛點點頭。

「嘶~」侯益倒吸一口涼氣,「如此說來,此子還真有幾分神鬼莫測的本事!郭威派他領兵前來挑釁,其中莫非有什麼陰謀?」

焦繼勛道︰「兩年前在涇州,焦某倒是與他打過交道,對于此子的精明深有體會。若非有朱秀相助,彰義軍恐怕早在兩年前,就成了一盤散沙,哪還有今日雄踞涇原之威勢。」

侯益好奇道︰「看來焦將軍對于此人印象頗深。」

侯益對焦繼勛一臉感慨的模樣非常感興趣,試探著想要知道當年在涇州,他和朱秀之間發生過怎樣的交集。

焦繼勛看他一眼, 捻須沉吟不語。

當年的事,說起來算是他與朱秀之間斗智斗勇, 而結局卻是朱秀佔盡上風。

想他焦繼勛也是縱橫關中多年的藩帥, 竟然會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身上吃了大虧,說出來還真有幾分丟人。

焦繼勛不願提及,含湖地道︰「總之,此子奸詐精明,萬不可等閑視之!」

慕容彥超擺擺手道︰「听兩位將軍說了一通,本帥算是听懂了,這朱秀不過就是個有幾分鬼把戲的江湖騙子!什麼檀州隱士高徒,我看八成是胡說八道!也不知拜在哪座深山老廟里,學得幾分尋仙問道的本事,就跑出來坑蒙拐騙,郭賊威名赫赫,竟然也會被這樣的江湖混混蒙騙,當真可笑!」

慕容彥超不屑大笑,黑臉上的麻子顫動不已。

焦繼勛皺眉道︰「可此子造出黑火雷總該是真的。」

慕容彥超輕蔑道︰「奇技婬巧罷了,終究上不了台面!行軍打仗,還是要靠長槍大戟,我輩武人英勇無畏,斬將奪旗,方能克敵制勝!」

焦繼勛沒有爭辯,黑火雷的威力已經在滄州守城戰,和蒲州攻城戰時證明過,朝廷對此相當重視,只是軍器監火器局的工匠,一直造不出可靠穩定的黑火雷,所以才沒有推廣開。

慕容彥超沒有參與過蒲州之戰,平時又不喜歡讀朝廷軍報,對于黑火雷之威一知半解,自然不會相信。

可到了戰場上,不知火器之利,遲早要吃大虧。

慕容彥超笑道︰「兩位老將軍稍坐,待本帥親自率軍出城會會這位高人子弟,將其捉拿回來,扒光洗干淨,看看是否如焦將軍所說一樣神奇。」

慕容彥超大笑著就要走出帥帳,焦繼勛急忙起身攔下︰「慕容將軍乃三軍統帥,怎可輕動?還是派遣一員戰將,領軍前去迎戰便好。何況慕容將軍此前不是有軍令,不管叛軍如何挑釁,我軍都不許出戰,只管嚴守營寨便可。」

慕容彥超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李業、聶文進等人慫恿官家催我出兵,若是本帥再無反應,只怕他們就要在官家面前告黑狀。何況郭賊派一個黃口小兒領五千兵馬而來,好大一塊肥肉送到嘴邊,本帥怎可不享用!

焦將軍莫要多言,且在營帳安坐,待本帥擒回朱秀,交由焦將軍發落,當年這小子在涇州得罪過你,如今本帥要讓他連本帶利還回來!」

慕容彥超大踏步而去,任憑焦繼勛如何呼喚也不理會。

「魯國公為何一言不發,任由慕容彥超出兵?你我皆知,此刻絕非出兵良機,郭威是何人?當世梟雄,他豈會湖涂到派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卒來領命挑戰?」

焦繼勛唉聲嘆氣。

侯益捋捋白須,笑道︰「成績賢弟無需苦惱,慕容彥超沉不住氣,想要出兵就由他去好了,反正勝敗也無關你我之功過。在官家眼中,你我皆是不值得信任、不堪大用之人,唯獨這塊老臉還有些用處,畢竟征戰多年,掙下些許薄名,有你我在,這軍中人心也能安定些。

除此之外,你我就不要多話了,不管我們說什麼,慕容彥超也不會听,李業、聶文進等人就更不用說了。」

焦繼勛嘆息道︰「老將軍倒是看得開。」

「半截脖子埋黃土的人,還有什麼看不開的。」侯益無謂一笑。

站起身拍打腿腳,侯益忽地湊近,壓低聲道︰「趁著現在還能與開封城里通信,成績賢弟還是趕快通知家小,找個隱蔽之所藏起來,不論如何,先活下命再說。」

焦繼勛心中一驚︰「魯國公的意思是」

侯益嘿嘿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長,句僂著腰慢悠悠地掀開帳簾走了。

焦繼勛站在原地好一會,神情變化莫測,仰頭嘆息一聲,滿臉憂慮地走出帥帳。

侯益是在提醒他,到了該為自己和家族著想的時候了。

言外之意,侯益對于此次戰事並不看好。

侯益雖然名聲不好,但畢竟年長,從當年追隨晉王李克用起縱橫天下,算是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對于時局人心的見解還是頗為深刻的。

從這點上看,侯益在朝中的作用有些像馮道,兩個人年歲也相彷,經歷也相似,都是靠著一路變換東家才走到今日。

可笑的是,侯益就落得個反復無常的貳心小人惡名,馮道卻一直恩榮不減,不管哪個東家都對他高看一籌。

如今馮道一家老小消失得無影無蹤,侯益也對朝廷失望透頂,難道說朝廷當真無望了?

焦繼勛仰頭望著晴空萬里的蔚藍天空,冬陽照在身上,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

七里郊北三里,一片荒蕪山崗下,朱秀率領的先鋒軍正在緩慢行軍。

馬背上,朱秀拿著一截炭筆,在一塊羊皮地圖上圈圈畫畫。

潘美湊過腦袋瞧了瞧,一臉發懵。

「你引兩千兵馬前往敵軍營前挑釁,許敗不許勝,記住撤軍時多扔旗幟軍械,若有必要,衣甲帶也可以丟棄,全軍光逃回來更好,模樣越狼狽越好!

如果敵軍派兵追擊,就往這個地方跑。」

朱秀指著地圖上一個黑圈示意給潘美看。

潘美眨巴眼,摩挲頜下稻草似的茂密胡須,滿眼迷惑︰「這又是個什麼路數?總感覺你在坑咱老潘!」

朱秀沒好氣道︰「問那麼多作何,听安排照做便是。」

潘美捧著地圖仔細瞅瞅,把朱秀圈起來的地方記下。

那是在敵軍大營東南面十幾里處一片山林。

「那你咧?」潘美睜大一雙牛眼。

朱秀笑道︰「本先鋒自然是趕到此處埋伏,好做準備接應你。」

潘美撇撇嘴,「慕容彥超好歹是個能征慣戰之將,這般粗淺的誘敵深入之計,他怎會上當?」

朱秀笑道︰「再過兩日,劉承右就會到達軍中,連番詐敗,不是演給慕容彥超看的,而是演給劉承右和李業、聶文進這些驕狂之輩看的。」

潘美道︰「就算引誘慕容彥超派兵追擊,憑咱們手里這點兵馬,打埋伏的話,頂多能吃下他一兩千人,山野縱火,風勢轉變得快,容易燒到自己人,也不適合。

吃過一次虧,慕容彥超有了警惕,再想引誘他上當可就難了。

別忘啦,郭大帥給你的軍令,是想辦法把慕容彥超往劉子坡引。」

朱秀笑道︰「誰說我要在那片林子里打伏擊?那里地勢開闊,靠近水源,不容易被包餃子,我在那里安營扎寨,埋鍋造飯,過幾日安生日子。」

潘美睜大眼︰「你小子在林子里睡覺,叫咱老潘跑到十萬大軍陣前嚷嚷,存心想害死我!」

「嘿嘿~慫了?」朱秀滿臉揶揄。

「老子可是上將潘美,尸山血海也去得,哪里慫了?」潘美挺起胸膛滿臉不忿。

「那就少說廢話,照做就是!記得敗逃時多扔軍械旗幟,演得越狼狽越好,咱們此行別的不多,旗子衣甲帶了不少。」朱秀笑道。

想了想,朱秀又從懷里模出一張紙遞給他︰「拿著,到了敵軍陣前,讓弟兄們扯開喉嚨喊,越大聲越好。」

潘美狐疑地展開一看,咧嘴笑容古怪。

只見紙上寫著︰「閆昆侖,黑麻臉,野虜種,知娘不知爹,知爹不敢見!」

「哈哈~你小子可真是嘴毒啊,慕容彥超最恨別人探听他的身世,你卻偏偏揭他的短!」潘美大笑。

朱秀澹澹道︰「罵人當然要罵他的痛處,否則豈不是隔靴搔癢,不痛快!廢話少說,趕快去吧!」

潘美抱拳,高舉花刀大喝一聲,分出兩千兵馬隨他走岔道直奔七里郊大營之外。

朱秀喚來胡廣岳,囑咐道︰「你帶人喬裝成山民模樣,想辦法把這封信送到敵軍營中,再打探清楚,皇帝聖駕要多久才會到來。」

「屬下領命!」胡廣岳抱拳領命,帶人縱馬而去。

朱秀抖了抖韁繩,紅孩兒邁開蹄子朝東南方向的岔路走去,其余兵馬跟隨朱秀往十幾里外的山林進發。

~~~

一個時辰後,七里郊大營外,潘美率軍抵達。

早有探馬把敵軍動向送入大營,營寨緊閉大門,一排排弓弩手在竹木搭建的牆垛後嚴陣以待。

慕容彥超和侯益、焦繼勛等大將登上三丈高的望樓,觀察營外叛軍動向。

「不是說有五千兵馬,怎麼只有這麼點?其余叛軍何在?」慕容彥超遠眺望去,疑惑問道。

「恐怕是藏身在別處,想引誘我軍出營伏擊。」慕容彥超麾下一名歸德軍將領說道。

「末將請求出戰,會一會這紅臉長髯的花刀將!」有將領請戰。

慕容彥超看了他一眼,也是他從歸德軍帶來的心月復將校,名叫欒虎,頗有勇力。

焦繼勛凝目遠望,仔細辨認,似乎想不起來彰義軍中有這號人物。

「末將也願出戰!」一位名叫許和同的禁軍虞候也站出來大聲道。

焦繼勛沉聲道︰「此人儀表不俗,恐怕不是尋常之輩,不可輕敵。」

慕容彥超捋捋須,沉吟著點點頭,擺擺手示意麾下將校稍安勿躁。

「快看,那紅臉長毛賊要作何?」

忽地,有將士注意到,大營外的敵軍有些許騷動,那紅臉扛刀的敵將跳下馬背,挑選出幾十個身材魁梧的軍漢站成一排。

眾人正疑惑間,只听大營外傳來一陣有節奏的吼叫聲︰「閆昆侖,黑麻臉,野虜種,知娘不知爹,知爹不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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