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目城人口五十萬,比鳳坡城更顯雄偉,而且周邊大小村鎮無數,城內不僅有靈脈,還布置了二階法陣。
相比于一路的混亂,這里要安穩許多。
整個千目城受天目宗掌控,城內不僅有各宗的據點,還有各宗聯合組成的執法隊,尚未靠近城門,就見到了城外綿延數里的破爛營帳。
這是災民。
都是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因為交不起住城費,又貪慕這里的繁華與安穩,舍不得離開,這才有了眼前景象。
「老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嗚嗚,好餓~」
「仙師萬安,求你買下俺這兩個小子吧,給口飯吃就行。」
「咳咳咳~~」
陸沉騎著虎妞上前,平整的大道上人來人往,而在大道兩側,則是衣衫襤褸的災民,有的跪求施舍,有的賣兒賣女,真是人生百態。
「駕~~」
一輛馬車從後方飛馳而過。
有個少年從車廂探出頭來,故意將兩塊糕點扔在大道中間,引起兩側災民一陣騷動,卻神色畏懼,沒有人敢上前。
「沒意思~」
少年撇了撇嘴,縮回了車廂。
這時,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忍不住誘惑,擠開人群,瘋一般向兩塊糕點撲去。
「曾~~」
「啊啊~~」
一把鐵劍飛至,直接將兩人釘死在了大道上,兩側災民面露驚恐,一哄而散。
陸沉仰頭望天,就見有一人踏著飛梭飛來,胸前繡著個「法」字,手捏劍指,「倉啷」一聲,鐵劍插回背後劍鞘,喝聲道︰
「凡是災民,擅入官道者,殺!」
「哈哈哈~~」
車廂內傳來少年的大笑聲,執法者不再出聲,踏著飛梭遠去,有兵甲很快趕來,拖起尸體收拾殘局。
「弱肉強食,哪里都一樣,走吧!」
陸沉嘆息一聲,拍了下虎妞的大腦袋,虎妞沿著大道,繼續前行,肩膀上的孟瑤托起小下巴,露出思索的小模樣。
陸沉很快來到城門前,排著隊開始入城,前方的馬車上,那位少年掀開車簾,探出腦袋,四下打量,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望見陸沉,雙目一亮,神情倨傲道︰
「你這黑虎賣不賣?」
陸沉坐在虎妞背上,微閉雙眼,理也不理。
「喂,問你話呢?」
少年有點怒氣,拿起一個包子向陸沉砸去,陸沉突然睜眼,伸手將包子接住,一絲靈氣渡入,反手砸了過去,「啪」的一聲悶響,湖在了對方臉上。
「啊~~」
少年慘叫,滿臉都是鮮血。
「小公子!」
「好你個直娘賊,竟然欺負俺家小公子!!」
駕車的馬車夫大怒,罵罵咧咧,四十歲上下,看起來是個練家子,跳下馬車抽出一把大刀向陸沉殺來,陸沉安坐不動,身下虎妞目光幽幽,突然咆孝一聲︰
「嗷吼~~」
「當啷~」
大刀落地,車夫的雙耳流出一串鮮血,一跌坐在地,整個人渾渾噩噩,屎尿齊流,看起來就像被虎妞吼傻了一般,若非陸沉安撫,一口黑虎煞下去,連尸體都難剩下。
「何人鬧事!!」
「踏踏踏~」
一隊兵甲跑來,舉著長槍將陸沉圍住,如臨大敵,不過卻沒有動手,片刻後,剛才出現過的那位執法者飛了過來,掃了幾眼就大致明白發生了何事,他沒有理會哭嚎的少年,打量了幾眼虎妞,對著陸沉道︰
「你是修士?」
「對!」
陸沉坐在虎妞背上不卑不亢,輕輕抱拳︰
「在下姓陸,初臨貴地,特來領取一枚千目坊市的通行令。」
千目坊市並不在城內,而是散于荒野中,不僅被陣法籠罩,還非常隱蔽,想要進去,需要先領取一塊通行令牌,陸沉出發前就詳細詢問過姜紅娥,其中關竅自是一清二楚。
執法者臉色緩和不少,出聲道︰
「修士無需排隊,也不需進城費,直接去城主府辦理通行令即可。」
「多謝!」
陸沉道了聲謝,騎著虎妞直接進了城門。
通行令是塊拇指大小的六角令牌,同時也是一種簡易法器,其中刻有兩套一階符文,分別是【指路】和【聞訊】,陸沉付了十粒靈砂才拿到,煉化後,靈氣一催,瞬間感應到一處方位。
「曾!」
陸沉將虎妞收進白骨山莊,御劍飛出了千目城。
向東飛行十余里,終于進入了擎蒼山脈的範圍,就見前方山脈連綿起伏,綠意蒼蒼,大山小山無數,靈氣也比別處濃郁許多。
「戾!」
一頭巨鷹在高空啼鳴,利爪森然,扇動著翅膀向陸沉撲來,尚未靠近,無數風刃先一步襲擊,陸沉也不糾纏,輕松避過風刃,直接御劍向下方落去,停下後,落在了一處平地上,四周荒草無數,卻沒有千目坊市的影子。
陸沉將通行令取出,靈氣一催,只見一道靈光向前飛射,「砰」的一聲炸開,地面上,有一處幽幽洞口顯現了出來,
陸沉也不耽擱,縱身跳入其中。
千目坊市並不在地下,而是在一處二階秘境中,這秘境叫【八隅鬼谷】,有許多不同入口,而且還可以隨機變幻,陸沉不明白其中玄機,只听姜紅娥說過,千目宗的信譽還算不錯,沒有殺人越貨的勾當。
黑暗中。
陸沉的身體不停下墜,不久,眼前一亮,雙腳踩到了實處,出現在一處洞窟中,三面都是黑暗,只有正前方,有一扇石門,石門上刻有三字︰
巽西南!
在石門正上方,一面鏡子高高掛起,有蒙蒙亮光灑落,讓陸沉肩膀上的孟瑤顯化了出來,而在石門一側,還站著一位罩在黑袍中的身影。
對方攏著雙袖,一動不動,沙啞的聲音響起︰
「一人一鬼,二十粒靈砂!」
「好!」
陸沉也不廢話,隨手將靈砂丟給對方,那人收下靈砂,也不見動作,石門自動打開。
【名稱】︰異類
【信息】︰二階傀儡
「二階?」
陸沉深深望了對方一眼,帶著孟瑤踏入了石門,石門之後是一片巨大的空間,到處彌漫著一種硫磺的氣味,腳下是開裂的土地,天上是繚繞的煙霧,在腳下裂縫中,還時不時能見到一簇簇小火苗竄起。
整個空間就像一處火山口,沒有分毫靈氣。
「哥哥,那里~」
孟瑤踮著小腳丫四處張望,向著遠處一指,陸沉望去,就見一座精致的小鎮聳立在遠處,在小鎮後方,是一座高聳的大山,山上開闢了密密麻麻的山洞。
「千目坊市!」
「散修洞府!」
那小鎮正是千目坊市,修士平時交易的場所,而那大山喚作【鬼谷】,傳聞山上不僅有一條二階靈脈,還布置有二階【聚靈陣】,絕大多數靈氣都被束縛在山體上,有少部分散落在小鎮。
千目宗在山上開闢了數百間洞府,供散修租借,收獲了大批修煉資源。
「走!」
陸沉眼楮一亮,御劍向前飛去。
進入坊市後,卻發現其中修士寥寥,兩側店鋪也大都關閉。
「怎麼回事?」
陸沉心中疑惑,在千目坊市閑逛起來,路過一處樓閣時,就見一位落魄修士從其中走出,他連忙上前兩步,將人攔下,抱拳道︰
「小道有禮了。」
「有事?」
修士高高瘦瘦,他停下腳步,打了個哈欠,背著一把木劍,胡子邋遢。
「打听個事情。」
「呵~」
對方見陸沉氣度不俗,眼珠子亂轉,咧嘴一笑︰
「一個問題,百粒靈砂。」
「打擾了!」
陸沉臉色一冷,甩袖就走。
「哎哎哎,別啊,又不是一口價,道友也可以還價嘛。」
「不必!」
對方還想糾纏,陸沉卻不理會,轉身走進了身前的閣樓,這閣樓名叫【花樓】,牆壁刷著紅漆,門前掛著喜慶的大紅燈籠,顯得頗為精巧,是為數不多還在開門迎客的場所,一看就知是經營皮肉生意的地方。
姜紅娥的【紅樓苑】怕也借鑒了此處,不過,兩者也有區別,畢竟針對的客人不同,一個是面向普通人,一個是面向修士。
「仙師請進~」
兩位妙齡女子站在門口迎接,其中一人上前,欠身行禮,沒有刻意的奉承,舉手投足間,竟帶著幾絲仙氣,顯得頗為不俗。
陸沉定眼一瞧,發現這女子竟是修士,練氣二層的修為,只是年歲有點大了。
「嗯!」
陸沉點頭,隨著青衫女子走了進去,只見整間花樓布置頗為雅致,不見喧鬧,更無奢靡之音響起,他一邊打量,一邊道︰
「和凡俗地方確有不同。」
「仙師有所不知,我們花樓內布置有一階【靜音法陣】,每一處房間,所有聲音皆傳不過兩米。」
「原來如此。」
陸沉恍然,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問道︰
「具體什麼價格?」
「嘻嘻~」
女子抿嘴輕笑,終于有了些煙火氣,回道︰「一粒靈砂到一塊靈石不等,凡女和仙子皆有,仙師具體有什麼要求?」
「嗯,選仙子吧。」
「還有嗎?」
「修為高些的,價格在百粒靈砂左右。」
「請仙師移步甲字六號房。」
「好!」
陸沉點頭,走上了二樓,推開房門,就見整個房間頗為寬敞,紅綢垂懸,白紗飄搖,顯得頗為神秘,最中間竟然還有一處小型的溫泉,堪稱奢侈,他將肩上的孟瑤哄進白骨山莊,坐在一塊蒲團上默默等待。
不一陣,就有一位白紗女子撥開紅綢,款款走進。
對方有練氣六層的修為,容貌雖不及姜紅娥甚多,氣質卻也不俗,絕非凡俗女子可比,更難得的是,身上不顯風塵氣。
「仙師~~」
女子屈膝行禮,神情自然。
「不差!」
陸沉點頭,將人扶起,那女子順勢倒在了他懷里︰
「還請仙師憐惜~」
「好說好說!」
陸沉嘿嘿一笑,攔腰將人抱起,扔在了松軟的秀榻上,一陣捉弄,那女子已顯不堪,卻強撐道︰「奴家有十八般武藝在身,尚未來得及施展,仙師不需動彈,且看奴家一一展現。」
「不急不急~」
陸沉攔住對方,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奴家小倩。」
「哦,我看你也有不俗修為,何故淪落于此?」
「說來話長。」
女子聞言,眸光頓時一暗,悵然道︰
「男子修行尚且不易,何況女子,奴家本是富商之女,吃穿自是不愁的,機緣巧合納了靈氣,自是不願相夫教子湖涂一世,索性舍了親人,一人來了這擎蒼山脈,可惜宗門難入,又無依無靠,轉眼困頓近十年,修為進境卻越發緩慢,最後想開了,干脆舍下這身面皮,進了這花樓,總能賺些修煉資源。」
「是啊!」
陸沉感嘆一聲,趁機問道︰
「今日怎不見千目坊市開坊?」
「嘻嘻~」
名叫小倩的女子回過味來,翻了個白眼︰
「仙師怕是第一次來坊市吧?」
「這麼明顯?」
「千目坊市平日雖不禁進出,卻每隔五日才開坊一次,前日剛剛開坊,四日後才會再開,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這樣啊。」
陸沉有點無語,十幾年前可不是這般,听姜紅娥說,那時每天都開坊,應該是最近十年才有的變化,好在他臉皮很厚,並不吃癟,調笑道︰
「找你打听點事,一會送你一份吉金。」
「仙師請問。」
一番交流,陸沉得到了想知的一切信息,同時,還意外打探到一個消息,據說,兩個月前,長春谷被滅門了。
滅門的原因他也打听到了。
是因為長春谷的谷主調戲天目宗的一位女長老,結果被對方道侶撞破好事,帶人殺入了長春谷,直接滅門,
至于真假。
無從得知。
「滅門就滅門吧,反正與我沒多大關系。」
「嗯~」
手上一用力,懷中的女子悶哼一聲,昏了過去,陸沉起身,留下一百五十粒靈砂,悄然出了花樓,而後也不停留,直接離開坊市,根據打探的消息,一路御劍飛向長春谷,直到正午才來到長春谷外。
長春谷是一處狹長的山谷,兩側峰巒起伏,中間深谷幽幽。
陸沉騎著虎妞進入谷中,入眼盡是廢墟,除此之外,還有三三兩兩的修士飛進飛出,似乎在翻找有價值的物品,看著挺熱鬧。
陸沉不停,一路向山谷深入奔去。
不久。
終于見到了如雷貫耳的歸心樹,可惜,堂堂二階靈株,如今只剩下一截被焚燒過的樹樁,就在一座矮丘上,看起來像個墳頭。
「沙沙~」
陸沉在矮丘下挖了個深坑,翻手將青雲道人的骨灰取出,埋了進去,長出一口氣,感覺渾身輕松。
至此,終于了結一樁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