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後，天色大變。
狂風吹勁草，芭蕉遇暴雨。
「唔，學長，我錯了……」
楊蜜戴著眼罩，感覺到手上的繩索解開了，但解繩的人卻不在，就听到雨聲里夾雜著手機鈴聲，接著听到窗門打開的聲音。
「嘩嘩嘩。」
陸飛站在陽台，冷風吹著自己發熱的腦袋，遠在美利堅的郭興帶來一個意料之外的壞消息，諾基亞剛剛遞來消息——
指責邏輯又侵犯自己專利，要求支付高達4.2億美刀的專利費，而且是一次性付清！
豈有此理！
閃電的光照在陸飛的臉上，他面色陰沉，眉頭緊皺，雖然已經把北電網絡的專利收入囊中，擴充了安卓陣營的武器庫，但有些專利，再怎麼繞，也繞不開諾基亞。
但問題在于，邏輯一直在跟諾基亞交叉授權專利，不能授權的，也捏著鼻子交錢。
諾基亞這次鬧的是哪一出？
郭興說︰「陸總，康培凱說涉及到軟件、天線、芯片組和視頻編碼，一共21項專利，邏輯沒有得到諾基亞授權許可，私自使用，還有8項是收費標準改了，授權費全漲了……」
「諾基亞窮瘋了是嗎！敢胡亂漲價？」
陸飛叉著腰，「看樣子想靠專利授權狠狠地撈一筆，有沒有查出什麼原因嗎？」
「已經查清楚！」
郭興一五一十地匯報。
諾基亞第二季度的財報難看，尤其是華夏市場的銷量，被小米、神舟打得節節敗退，接連幾個月，股價持續低迷，很快第三季度的財報就要出來了，再不想辦法提高盈利，諾基亞的股票馬上要跌破10美刀。
眼下除了裁員，就是加征專利授權費。
本來給專利授權費無可厚非，但合同到期，坐地起價，貿然提價純粹是流氓行為！
而且，收費標準相當不合理。
就是高通見了，也得叫一聲「流氓」！
「就只找我們要錢嗎？」
陸飛看著在大雨里被蹂躪的花花草草。
「除了隻果，就是HTC、小米、神舟、天宇，都是我們國產品牌。」郭興語氣低沉。
「康培凱總算沒有昏了頭，四處出擊，算上三星、索尼、LG這些日韓系的。」
「那也是早晚的事，這次輪到我們，下次就該輪到他們了，諾基亞現在是逮誰咬誰。」
「我不管隻果它們怎麼樣，在我這里……」
對于諾基亞的獅子大開口，陸飛只有一個強硬的回答，No，qnmd！
「陸總，康培凱估計也料到我們會拒絕，說這是諾基亞合理的專利訴求，如果不願意，就上法院告咱們，讓4.2億美刀翻一番。」
郭興生怕陸飛遷怒自己，把康培凱的原話一字不漏地說出來，但令他詫異的是——
陸飛非但不生氣，反而很平靜︰「諾基亞這是專利訛詐，越是得寸進尺，我們就越不能隨他們的意，不用談了，直接法庭上見吧。」
4.2億美刀，相當于什麼？
相當于買下一整個徠卡還有富余。
相當于四分之三個明導國際。
相當于從邏輯資金鏈上狠狠扯下一塊肥肉，尤其邏輯已經進入狂飆模式，在次貸危機之後，狂掃全球資產，發展速度已經不能用高速來形容，而是超高速，本來寬松的流動資金也不免緊張，嚴重壓縮了邏輯的流暢運轉。
何況，logicX3的采購、生產、宣發……
更重要的是，收購了北電網絡專利之後，整個安卓陣營支稜起來，氣勢如虹。
難不成收購之前，諾基亞威脅給錢，
收購之後，諾基亞反而變本加厲地威脅漲價？那特麼北電網絡不是白收購了嘛！
這還怎麼當大哥？
怎麼帶好安卓陣營？
「我們要跟諾基亞把官司打到底，不論代價多麼大，在美利堅打，在德國打，在華夏打，總之諾基亞要打多久，我們就打多久！」
陸飛重重地拍在欄桿上。
「是，陸總！」
郭興完全支持，反正跟諾基亞對簿公堂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早就習慣了。
「就算最後真的被判罰更多的專利費，也不要緊，將來的邏輯一定比如今的邏輯更強大，完全付得起，時間上也拖得起。」
陸飛板著臉︰「反而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就讓諾基亞徹底拖死在官司里面。」
「陸總，您是不是也問一問摩托羅拉收購的進度？」郭興非常同意跟諾基亞打持久戰。
諾基亞已經在智能機上落後了。
就為了這三瓜倆棗，白白浪費掉最後轉型的時機，等于是撿了芝麻，丟了世界。
「我會跟卡爾尹坎聯系。」
陸飛明白他的話外之音。
郭興立刻覺得底氣更足了，但凡在官司期間，谷歌能收購了摩托羅拉移動部門，有摩托羅拉的專利護體，就算授權費不能全免，也能省下很多，也能穩住整個安卓陣營小弟的心。
相當于5級升6級，準備點大招。
「對了，剛剛你說隻果、HTC、小米它們都被告了，它們是什麼反應？」
陸飛坐在搖椅上，晃晃悠悠。
「小米、神舟、HTC它們當然是在看我們的意思，隻果倒是暫時沒有消息。」
郭興保證馬上派人去查。
「哼，我們把諾基亞想的太簡單了，本來十月的發布會只針對隻果，現在好了，諾基亞既然這麼想摻和一腳，那我們也不要客氣，就把諾基亞也加到發布會。」
陸飛道︰「這次我們要兩個拳頭打人！」
郭興領命而去，他打算把HTC、小米、神舟等國產廠商組織起來，聯合反訴諾基亞。
「滴滴滴……」
雨勢漸漸變小，雨水緩緩落下。
陸飛給卡爾尹坎去了電話，不問還需要多長時間，也不要具體數字，我只要摩托羅拉！
掛斷電話，冷雨夜中，一身火氣的他緊皺眉頭，滿腦子都是怎麼對付諾基亞和隻果。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晃到跟前。
「嘶∼」
陸飛吸了口氣，低頭一看。
楊蜜顯然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滅火器，大風大雨澆不滅陸老爺的火，她正在努力滅火。
與此同時，當小米的雷君、神舟的伍海軍、HTC的王雪虹等人，焦急地等待邏輯的消息，統統得到了陸老爺一樣的回答——
No，去特麼的諾基亞！
而且，直接在官網，以及微博、推特、臉書等官方賬號上，整齊劃一地公開宣布︰
「諾基亞的手機業務呈現頹勢，竟然把專利轉移至第三方專利行使公司，縱容這些公司當自己的打手，收取高額專利費用牟取暴利，這樣的做法嚴重破壞了 FRAND準則，即公平、合理和不帶歧視性的條款。」
「邏輯不承認！不接受！不答應！」
HTC、小米、神舟等小弟看到帶頭大哥這麼硬，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靠了上去。
邏輯不交，我們也不交。
畢竟已經付了這麼多的買路錢，如今諾基亞直接改明搶了，換做誰都不答應。
隻果也一樣！
喬布斯在听到邏輯的回復，並不感到意外，而是理所當然，因為他跟陸飛是一路人。
本來就不想交！
現在陸飛不交，自己就更不可能交！
交了豈不是就比陸飛矮一截了？
他喬布斯和隻果丟不起這個人！
但讓他驚訝的是，邏輯非但不答應，而且反手就把幫諾基亞助紂為虐的兩家第三方公司給告了，指控它們涉嫌跟諾基亞聯手「敲詐」不合理的專利授權費用，簡直是一硬到底。
隻果雖然不想跟邏輯並肩作戰，
然而，架不住諾基亞欺人太甚。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哈羅凱蒂啊！
很快，隻果宣布只接受跟諾基亞在專利上的交叉授權，絕不接受繳納高額專利費。
安卓和IOS，聯手大戰塞班！
「幼，喬布斯的火氣也這麼大？」
陸飛挑了挑眉，實在想不通隻果哪里的底氣，既沒有像他有北電網絡的專利，也沒有摩托羅拉這樣的後手，更沒有安卓一幫小弟。
蠔爹油？
難不成喬布斯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後手？
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漢唐影城就在不遠處，流光溢彩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夜空。
30米的紅毯一路延伸到門口。
左側是影迷，右側是媒體，擁擠不堪。
《風聲》作為漢唐的60周年獻禮片，首映禮自然是星光璀璨，不管哪個圈，哪個公司，哪個明星，都來捧場，深怕錯過。
畢竟，童鋼和韓三坪也來了。
整個華娛，都必須給面子。
楊蜜穿著一襲吊帶黑裙，抹著妖艷的紅唇，站在白裙的劉師師、粉裙的景恬的正中間，三姐妹洋溢著親密甜美的笑容。
倒把劉亦飛尷尬地晾在一邊。
排外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劉亦飛吐了口氣，讓自己的心境平和下來，也不強行湊上去，自取其辱，而是孤零零地一個人跟到後頭，一路上遇到很多熟人。
和她合演過《金粉世家》的陳昆，跟楊蜜、劉師師兩個在《畫皮》合作的說說笑笑，甚至跟景恬打招呼，卻唯獨到了自己——
愛搭不理。
就在此時，跟自己搭檔過的黃小明、李雙冰一個個，全都主動地跟楊蜜三姐妹搭訕。
卻又一個個，全都無視了自己。
就好像自己是空氣，毫無存在感。
看著被眾星捧月的楊蜜，已經從給自己做配又無可奈何的林月如和郭襄，進化成華娛前途不可限量的80後小花中的「一姐」。
劉師師年齡上算「二姐」。
景恬實力上則是名副其實的「二姐」。
劉亦飛一時恍忽，在好來塢蹉跎了這些年，真的是物是人非，世態炎涼。
嘆了口氣，也不自討沒趣，默默地提起裙子，就往自己的座位上走，突然間，感覺下擺被人踩住了，一個踉蹌，差點栽個跟頭。
回頭看去，就見是霍思雁。
王中雷摟著她的腰，語氣冷冰冰道︰「劉小姐，好久不見啊，想不到在這里遇到你。」
「王、王總。」
劉亦飛一個激靈，想把被踩在腳下的裙子抽回來，可偏偏抽不出來，心里不免著急。
不但急好不容易借到的高定禮服髒了必須賠錢，更急被記仇的華宜死死糾纏住。
「劉小姐不是簽約了威廉莫里斯，闖蕩好來塢嗎，怎麼有時間回國到這兒來？」
王中雷一想到她拿華宜當跳板，拿他們倆兄弟當凱子，火氣一下子就涌上心頭。
「我是受了陸總和曾麗姐的邀請……」
劉亦飛抿了抿嘴，狐假虎威。
「陸總？！」
听到陸老爺，霍思雁嚇得立刻把踩著的腳收了回來，王中雷則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她。
「陸總，我們把劉亦飛和王總的座位安排在前後排，您瞧，他們現在撞上了。」
鐘麗方伸手一指。
陸飛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劉亦在王中雷的刁難下，孤立無援，臉色煞白。
「陸總，我是不是現在帶他們過來？」
「不急，再等等，王中雷憋了這麼年的火，讓他好好發泄一頓，也讓劉亦飛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處境，只有你們能拯救她，她也只能牢牢地抱住漢唐的大腿。」
「您說的沒錯，省得把我們也當跳板。」
「她敢？我量她沒這個膽兒！」
陸飛翹起腿晃了一會兒，「火候差不多了，你去幫她打圓場，王中雷如果犯渾……」
「我就把他帶來見您。」
鐘麗方得到指示，走了過去。
就見劉亦飛被當笑話一樣圍觀著，王中雷拉著華宜眾人冷嘲熱諷，咄咄逼人，就像一個巴掌接一個巴掌，呼在她的臉上。
「王總！」
听到鐘麗方的聲音，劉亦飛如見救星。
王中雷一怔，整張臉強擠出笑容。
鐘麗方擋在劉亦飛的前面，和盤托出她跟漢唐的關系，經紀約已經掛在名下了。
「鐘總，她什麼時候簽到漢唐了？」
王中雷面色凝重，讓霍思雁等人退散。
不看僧面，看佛面。
鐘麗方畢竟代表著高媛媛的臉面。
「是這樣，華宜以前不是推出過‘四大花旦’嗎，所以高總和我們打算效彷，在上市以後就推一個‘四小花旦’的女星陣容，正好，茜茜也有合作的想法，我們就一拍即合！」
鐘麗方像母雞護著劉亦飛。
「真不愧是劉小姐，總能往高處走。」王中雷翻舊賬，「不過我要提醒鐘總……」
「我知道她和華宜之間有一些不愉快。」
鐘麗方打了個哈哈，試圖不用陸老爺出面，把劉亦飛和他們的矛盾調解開來。
但很明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面子。
劉亦飛心虛地躲在她的後面，本以為就此會陷入僵局，就听到︰「本來高總是想親自來化解，但因為身體原因，沒有來，所以她特意把陸總請來，王總要不去見見？」
「陸總也在現場？！」
王中雷 地一個激動。
劉亦飛看到他這麼失態，心怦怦直跳，緊跟著鐘麗方，來到陸飛面前，坐在他旁邊。
「陸、陸總。」
王中雷看到陸飛陰沉著臉，心里咯 了一下，以為是在不滿自己刁難劉亦飛。
壞了！
劉亦飛這個小娘皮抱上大腿了！
「王總，坐啊。」
殊不知陸飛關注跟諾基亞、隻果之間的即將爆發的三皇大戰，這些天火氣一直很大。
就是楊蜜這個滅火器，也降不了火。
陰差陽錯，撞槍口了！
「咕嚕。」
王中雷吞吞口水，如坐針氈。
「談好啦？」
陸飛眯了眯眼，往劉亦飛那邊一靠，雖然沒有任何肌膚接觸，但意思不言而喻。
「沒……」
不等鐘麗方說完，王中雷立馬打斷︰「談好了，談好了，我們和劉小姐之間確實有點誤會，不過現在好了，剛剛都說清楚了。」
「真的和解了？」
「真的！」
「我不喜歡勉強人，千萬不要勉強哦。」
「陸總，一點兒也不勉強！」
「那就好。」
陸飛面無表情，伸出了手，「我就先替媛媛謝謝王總和華宜支持她和她的事業，改天有空，我們請你和你大哥吃飯。」
劉亦飛瞪大眼楮，沒幾句話的工夫，趾高氣昂的王中雷竟然就服軟了，天吶！
呆滯地看著面前氣場十足、舉止鎮定的男人，自己原本以為在電視里、在新聞里看到的他已經夠霸氣，夠魅力，身上有著一切盡在掌握那種領導者的氣質，想不到親眼目睹——
猶勝百倍！
整個人心潮涌動，不由得目眩神迷。
「要不是沖著陸總，可能華宜對你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鐘麗方在她身旁感嘆，「茜茜，還不快謝謝陸總，茜茜。」
「喔，喔。」
劉亦飛如夢初醒，紅著臉說︰「謝、謝謝陸總，我媽媽和我在酒店訂了個包廂……」
「要謝，你們就謝高總，謝鐘總吧。」
陸飛看了眼手表︰「至于吃飯，可以，但沒必要。」說著，站起身來，徑自離開。
劉亦飛望著他的背影，按住胸口。
人走了，自己心里好像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