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拒絕了啥？」
這沒頭沒尾的，池嬸子表示自己沒听懂。
池老伯好像明白了一些，卻又沒太明白，于是急躁的催促兒子︰「你給老子說明白點！」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池棠也好奇的看著自己的二哥。
「爹娘，我拒絕了升遷，上書陛下允許我在龍門鎮繼續當縣令。」
池二川的聲音，擲地有聲。
一瞬間，空氣都凝結了。
就連池棠也沒有想到，池二川會拒絕升遷！
「你剛剛說什麼？二川，你爹我年紀大了，耳朵可能不太好使，你再說說，我覺得我可能听岔劈了。」
池老伯尷尬的笑著。
老頭不願意接受事實，所以滿眼期待的看著自己兒子，希望兒子告訴自己，剛剛說的是假的！
是都逗他們呢。
「是啊， 二川，你可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啊，爹可受不了。」
「爹娘，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的這麼做了。」
池二川如實回答。
他自己的人生想要自己決定。
怎麼過，自己說了算。
之前的他，意氣風發，想要加官進爵，想要名垂青史。
可來到這里之後，看到這里的百姓，還有……她！
他改變了。
他覺得，自己要留在這里，才能發揮自己最大的價值。
考取功名，不光是為了揚名立萬，更是想要兼濟天下！
現在他就能夠改變這一方百姓，那為什麼要放棄呢？
「兒啊！這麼大的事情，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和我和你爹商量一下嗎？」
池嬸子憤怒了！
自己是親娘啊！
這麼大的事情，孩子最起碼也要和他們說一聲吧？
可是……
「是不是我和你爹不來，你都不打算告訴我們？」
看著老娘頭發絲都要豎起來了，池二川忙安撫︰「娘，你這話說的。就算你和我爹來了，我不說你們也不知道啊。」
池嬸子︰……
這話說的好像是沒什麼毛病。
可是……
「你個王八犢子！」
池嬸子氣苦，狠狠地在兒子上抽了幾下。
就像小時候一樣。
可當著妹妹佷子的面，池二川有些尷尬，模了模鼻子，默默地站遠了一些。
「娘，別生氣，二哥哥這麼大了，應該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池棠忙出來降火。
可這件事太大了，哪怕池棠站出來說話，那也是不好使的！
「好，好的很啊。池二川，你大了，是父母官了，就不把爹娘放眼里了啊！好得很啊你！」
池老伯是氣狠了，捂著心口只覺得一窩一窩的疼，很快面色就有些發白了。
池二川沒有想到老爹會反應這麼大，立刻扶著老爹坐下。
可老爹才坐穩了，就一把推開了他！
「滾開！」
「滾一邊去。」
老兩口的態度如出一轍。
池棠忙掏出兩粒素心救心丸來，給老爹吃了。
滿屋子里，都是老爹急促的呼吸聲。
這一次，池嬸子還沒如何呢，池老伯差點就氣死過去。
池二川跪在門口，臉色嚴肅︰「爹娘，我是真的想為這里的百姓做一些什麼。
我將龍門縣的政績做上去了，很有可能下一個縣令就是下來鍍金的，到時候龍門縣的百姓怎麼辦？
他們的日子那麼苦，好不容易有了盼頭，可如果我半途而廢……」
「砰！」
池二川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池老伯暴怒的一拍桌子給打斷了。
「老頭子，別著急，別著急啊。」
池嬸子看著老頭通紅的臉，額頭的青筋，可真是嚇壞了。
她從來沒有看見過自己家男人這般生氣過。
「池二川！我和你娘是生氣這個麼？你有你的理想，你的想法，你想為老百姓做實事！我和你娘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怎麼可能不理解？
我們生氣的是，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連和我們商量都不曾商量？你眼里可還有爹娘？」
池老伯苦笑一聲，整個人身體都挺癱軟了，呆呆的望著房頂，說道︰
「也是，我和你娘這麼廢物，沒本事。你就算和我們說，我們又能給你什麼意見呢？
你做得對！我和你娘幫不了你什麼，你不和我們說，也是對的。」
池老伯的臉上，全是痛苦的自嘲。
父母子女做到這個份上，還能說什麼呢？
只能說是做父母的無能了。
「爹！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啊！」
池二川急了，跪著爬過去到老爹跟前，哀切的說道︰「爹，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我，我就是……」
「就是習慣自己做主了。」
他真的沒想那麼多。
「老頭子，你咋樣啊？」
「走，走！咱們走！」
池老伯憤怒的想要離開這里。
在他看來，他還活著，家里也沒有分家，也沒有說家里就鬧得不可開交。
小事情兒子們自己做主。
但成親升官或者是買房買地這種大事，兒子們應該和他念叨念叨！
他自認並不是那種霸道的老爹，非得讓兒子听自己的。
但！
這麼大的事情，說都沒說，就直接自己定下來了！
太傷人了。
「爹！」
「老二啊，你自己模著良心想想，從小到大你想做什麼，我和你娘能攔得住你啊？
當初那麼不願意你娶石紅杏，你非得如此！我們也同意了。
哪怕後頭我和你娘為此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之後也不曾攔著你！
你就知會我和你娘一聲，我們還能攔著你不成？啊？我和你娘就不配你知會我們一聲？」
池老伯越說越憤怒。
池嬸子淚水連連，所有心神都在老頭子身上，憤怒反倒是少一些了。
她是真的害怕這老頭子太生氣，再氣過去了！
「爹爹，別這樣，我害怕。」
池棠裝成小可憐的模樣去拉池老伯的手。
這一聲軟軟的我害怕，頓時叫池老伯心都要碎了。
老頭子明明前一刻還怒發沖冠，可現在看見閨女嚇得眼圈都紅了，立刻壓制自己的怒火。
還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來，叫閨女別害怕。
「棠棠不害怕，爹爹沒事，爹爹不生氣了。」
池老伯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行了，啥也不說了，咱們走吧。」
「爹！」
池二川阻攔︰「爹娘，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能住到外面去呢？」
池嬸子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咱們去外面住，會不會有人說老二不孝順，告他啊？」
當娘的，總是心細一些，也更加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