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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鷹啼劃破寧靜的長夜,眾人停下閑聊,同時望向室外。

東方天地交接之處一絲光芒正逐漸膨脹,將黑暗徐徐驅散,亟待喚醒沉睡的大地。

「天亮了。」

「對,天要亮了。」冉從我笑容燦爛,「本次宴會還算成功,即將進入最後一個環節,用你最心愛的換取你最想要的。」

李真滿臉莫名其妙,對這個奇怪的環節無動于衷。而柳成,卻是心口砰砰直跳,暗想,原來請帖最大的作用在此。不過,他最心愛的與最想要的是什麼呢?不由沉思起來。

寧采想了想,搖頭道︰「我不需要交換。」

郭軒似乎有些猶豫︰「郭某只對醫術感興趣,最心愛的與最想要的是同一種東西,醫術,所以我也不需要交換。」

青君更是冷漠以待,並不開口。但無疑,他也不需要交換。

「無花,你呢?」

李真搖頭︰「不需要。」隨後,立刻轉身對郭軒道,「小僧有醫書數卷相贈,還請郭施主好好利用。」

「醫書?」郭軒眼楮一亮,「著者為何人?」

「嗯,一個名為李真的神醫。」說著從儲物袋里將厚厚一本書取了出來,雙手遞給郭軒。

郭軒興致勃勃的結過書,絲毫未遲疑地翻開閱讀,嘴里還疑惑地道︰「既然是神醫,醫術定然高明無匹,可為什麼我從未听說過?奇哉怪哉。」

李真淡淡一笑,這是他好不容易將一身醫術整理出來的,相信不遜于任何當時名醫。

郭軒越看越激動,滿臉喜悅溢于言表︰「妙,竟然如此?!高,這樣也行?!」隨著一頁頁的翻閱,他越加著迷,越陷越深,忘了環境。

「想好了,我要交換。」柳成忽然一拍大腿。

「可。」冉從我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他將取舍之物告知。

「我,我最心愛的是一身才華,最想要的是余生享盡榮華富貴。」

「可以。」冉從我輕輕揮了揮手,柳成便感覺大腦抽痛了兩下,其余並無異常。

「一年內,你的人生便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好好享受吧。」冉從我微笑道。

柳成激動不已︰「那,那我以後還能收到請帖嗎?」

冉從我搖頭︰「一人一生只有一次機會,可轉讓,不可強取豪奪。」

柳成心下不免有些失望,但在想到以後能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便釋然了。

這時,朝陽跳出天際線,魚鱗狀的朝霞燦爛猶如錦繡,將半個天空染成紅彤彤一片。

「時間到了。諸位,有緣再會!」冉從我的聲音遠遠傳來,人已經到了百里開外。

再看眼前的屋宇,青煙般散去,唯余一片白茫茫的水面。

「這里是寧湖。」青君對李真道。

「這里是小蓬萊。」這是寧采。

「這里是西湖。」這是郭軒。

「這里是雙溪。」這是柳成。

眾人站在水面,相互看看,同時哈哈大笑︰「諸位,有緣再會!」

笑聲未停,人便全都消失不見。

白茫茫的水面波光粼粼,不時泛起一圈圈漣漪,似乎是大笑的回聲震蕩所致,但發出笑聲的人卻如同從未出現。

回到住處,李真死死盯著青君,卻沒有開口詢問。

「你想問冉從我是什麼人?」青君挑眉。

「難道是行走三界的行商?」類似第八號當鋪那種?

「差不多。」

「這個世界果然神奇。」李真唏噓,「我應該到處走走,游歷一番。」

「好事。」

「不挽留一下?」

「大道艱辛,唯有獨行。哪怕求道的路上有幸遇到道友,也只是短暫的一段旅途。」

「一針見血。雖然有些難過,卻是實話。」李真決定離去之日,不再特意道別。

……

從開封到洛陽,水路很便捷。

北方冬季嚴寒,到了十一月河道就會冰封,來年二月才能解凍。

為了不錯過明年三四月份的牡丹會,李真便早早離開了都城。

天氣溫度適宜,順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北行,坐在船頭,微風拂面,十分舒適。

多數時間都呆在艙外,飽覽兩岸景色。

旅程時間寬裕,李真一早便想好好了解途經各郡的風物世情,順便義診。

航程平穩輕快,不到五日就到了登瀛。

登瀛原來是片灘涂,形成了有數千年,因為靠海,被歷代朝廷作為曬鹽煮鹽之所,居民多為入罪被罰的鹽戶,人口不多。前朝太祖時遷臨安府、吳郡的失地流民到此定居,才設立了鹽城。又因為傳說仙人從這處入海口返回仙山瀛洲,民間又稱登瀛。

下了船,走出碼頭百來步,李真忽然听到草叢後有人申吟。

他停下腳步,仔細听了听,確實是人的申吟聲。

擋在顧淺君身前,讓李重斷後,李真一步一步走到半人高的蓬草前。

伸手扯開草叢,一片荊棘後面的地上趴伏著一只丹頂鶴。

那鶴低著頭,雙翅垂地,不時發出痛苦的申吟聲。

李真仔細一看,鶴右翅關節生瘡潰爛、無法移動,毛也月兌光了,看得出這讓它痛苦不堪。

他正想蹲體,幫丹頂鶴上藥,就見一個穿著素衣、頭纏頭、拄著拐杖的老人走了過來。

他對李真說︰「書生也可憐這只病鶴嗎?」

李真點點頭。

老人于是道︰「只有用人血涂在這鶴關節處的傷口,才能愈合。」

李真覺得奇怪,卻也打算試試,就卷起衣袖,準備弄破手臂滴血救鶴。

老人忙阻止道︰「需要三世為人的血才有效,您上輩子恐怕不是人。」

李真瞬間懵逼,算上這里,已經是三輩子吧,怎麼會不是人?鬼話連篇,心下不喜。

老人見他神情不快,以為他在為不能救助丹頂鶴而自責。

「城西梧桐山莊白笙的血可用。」暗示李真前去求助。

李真暗嘆蹊蹺,警惕地打量老者,總覺得被踫瓷了,這老人或許故意抱著病鶴在這里等著異鄉人,為的是送羊如虎口。那梧桐山莊說不定就是個賊窩!

「既然如此,小僧便不多事了,病鶴有勞老人家照顧。告辭。」說完,李真轉身便要離去。

老人忙上前拉住李真的袖子,慌里慌張地道︰「大師,您不能見死不救啊。我,我無法靠近梧桐山莊,那里只有您這樣的出家人才會被奉為貴賓。」

李真見他滿臉急切,猜測對方說的是實話,便停下腳步,試著挖掘多一些信息︰「梧桐山莊是個什麼所在?」

「大師去了便知,小老兒不敢多言。」

李真最受不了古人各種隱晦的表達,見此,扯回袖子,轉身便要離去。他打算在登瀛轉轉,問問這里是不是真的有船前往瀛洲。瀛洲是仙山之一,在這個時空不該只是傳說。

老人見小和尚無動于衷,臉不由皺成一團,果然是活的年紀久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想法了嗎?還是說對佛門的認知已經過時?曾經的禿驢們為了積累功德,無所無用其極,曾經今天這一套很容易忽悠年輕僧人,讓其就範。

見老人昏黃的眼楮里含著一包淚,李真無奈道︰「行了,我去。」說著便按照對方給的路線前往梧桐山莊。

半個時辰後,李真回轉,將一個小瓶交給老人。

老人拔掉瓶塞,將血倒在病鶴的患處,效果立竿見影。不過瞬間,傷口便全愈了,還長出不少絨毛。

丹頂鶴不再痛苦,昂首叫了兩聲,聲音愉悅,一雙靈動的眼楮感激地看向李真。

老人也很高興,拍手道︰「多謝高僧相助。還請一定到寒舍一坐,好讓小老兒聊表謝意。」

老人究竟是什麼人,什麼目的,李真還未搞清楚,總覺得對方出現的十分突兀。見對方邀請,也想看看對方究竟搞什麼鬼,便點頭同意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約莫一刻鐘,便到了一處竹籬小院。

院子里雜草叢生,看得出沒怎麼打理。屋子只是竹屋,小小一間,頗為玲瓏。

跟著走入房中,陳設簡單,只有不多的竹制家具。

連著跑了許久,又累又餓又渴,便問老人要水喝。

老人家貧,拿不出什麼款待,一陣抓耳撓腮,忽然一拍手掌,眼楮一亮,指著房屋一角道︰「石龕里有些石乳,請高僧喝掉吧。」

李真走過去一看,果然,那石龕頂部有個杏核形狀拳頭大的石頭正往下滴著乳白色的液體,下方的石坑里已積了數捧。

拿出一個木缽盛滿,他端起來一飲而盡。石乳味道如同杏仁露,解渴飽月復。

老人雙手搭在拐杖龍頭上,笑眯眯地道︰「這石乳不能長生不老,卻可以讓人無病無痛、長命百歲。」

李真自然要道謝。

又坐了會,天便亮了,晨曦灑滿小院。李真還要趕去乘船,不便多坐,就要告辭。

老人將人送出小院,從幾近拖地的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個封好的信封遞給李真道︰「听說高僧要去洛陽參加牡丹會,請麻煩將這封信捎給白馬寺的圓空法師。」

李真接過信,收好,便揮手道別了。

回到船上,盡管一夜沒睡,卻並不困倦,他猜測是石乳的作用。

無聊的時候,李真拿出那封信,顛來倒去看了又看,很想拆開瞧瞧里面的內容。哪知這想法才以露頭,便看見信封四個角變成四條伸著紅信子的毒蛇發動攻擊。

他嚇了一跳,又嘗試了幾次,次次如此,都沒法拆開信封,只好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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