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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好似沒有看到他的動作,又道︰

「林詩音過的還算不錯。

雖說龍嘯雲是個小人,可對自家夫人還算疼惜,絕對不會將人送給兄弟或者恩人。

嗯,他們兒子你見過吧?

龍小雲,九歲了,性格相較龍嘯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又是一個虛偽狠辣的小人,真是可愛呢。

要不是你大方,你和林詩音的兒子也要這麼大了吧?嘖嘖。」

李探花的手緊緊握住小刀和木像,手指有些發白,可面上仍是死氣沉沉。

李真對李尋歡的反應很是不爽,又添了一把火︰

「哦,對了,萬花樓來了個叫莫蘭的丫頭,跟林詩音長的一個樣,龍嘯雲經常來看她,听說等‘梅花盜’的案子結了,要納回去做小。

你這救過命的結拜大哥龍嘯雲當真有福氣,像林詩音這樣的美人一個就難得了,他還能找到兩個,不是一般的艷福。

嘖嘖,你給未婚妻找的良人確是上佳,林詩音遇到你真真幸運。」

李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這些酸言醋語,姑且歸結于身體的執念與不甘,而他要做的就是讓這些東西消散。

李探花听到龍嘯雲要納妾,猛然抬頭看向李真,似要判斷他話里的真假。

李真來看他,目的可不是來解惑的。

沒有理會,他繼續火上澆油︰

「你或許猜到了,對,‘梅花盜’這個案子就是擺明了栽贓嫁禍給你,全是你的政敵仇人合謀的,主謀之一正是對你有救命之恩的結拜大哥龍嘯雲。

呵,我很好奇,難道你從不曾懷疑過,龍嘯雲的救命之恩會不會是精心設計的圈套呢?

咦,文武雙全的探花郎,怎麼會如此沒有智計,不該啊不該。」

李真搖頭嘆息。

李探花听到這些,手緊緊握成拳頭,微低著頭,面色又增幾分頹然,再度伸手抓向酒壇,更是舉起酒壇就往嘴里倒,完全不記得酒已喝光。

李真冷笑一聲︰

「酒可真是你的好兄弟。

看看你今天的樣子,真不知李家祖宗會作何感想。

在山西享有百年清譽的李園就敗落在你手里了。」

李真不屑地看著李探花,繼續道,

「今天看過你,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此了結,此後一別兩寬,江湖不見。」

李探花木然看著李真轉身走出房間,越走越快,直至不見。

此時李真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走向李園。

夜晚帶著梅花香氣的寒風里不時傳來前院宴席上的嬉笑怒罵聲,這是武林人士在慶祝「梅花盜」順利結案。

今晚過後,武林朝廷中的格局想來定有一番變動,尤其是那些自詡「正義」的所謂白道領袖及朝中勢力,不知那幾位與林仙兒合謀的武林人物是否會達成所願。

刷李探花這個江湖排行榜第三的大BOSS並將其推倒,毫無疑問會掉落不少好東西,名望也好、利益也罷,正好大家排排坐、分一分。

呵,不知道有幾人能從中嗅到潛藏的危機,從容月兌身,李真諷刺地勾起嘴角。

想到這些紅塵中打滾的蠅營狗苟鑽營之輩,李真神色漠然地穿過李園來到角落里的李氏宗祠。

不管如何,李家上百年的清譽確確實實被李探花短短十幾年揮霍得一干二淨,真不知李家先祖會不會氣的從牌位上爬出來,撕碎這個敗家子。

李真腳步停在祠堂門口。

林仙兒這個原主盡管曾經與李探花拜過堂,但並未開祠堂在家譜上記錄姓氏,那一場婚禮只不過是權宜之計,根本不可能讓她來拜祠堂。

不知道是李尋歡自詡聰明,還是自視甚高,他從未將自己的計劃透露給林仙兒,哪怕是收買林仙兒演場戲也比讓人空負一腔期望熱情好吧?

或許在李探花心里,幫林仙兒贖身已是天大恩情,哪怕過門三天就拋棄也無不妥,畢竟只是煙花女子而已。

不管承認與否,面上溫和、視人平等的李探花哪怕可以與底層武林人士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也同樣視林仙兒這般出身青樓的女子如無物,心里總是瞧不上的。

當然,或許女人從來他就是看不上的,要不然有青梅竹馬之誼的未婚妻也不能說讓就讓吧。

不知他有沒有想過,貌若天仙的林仙兒如果只是要贖身來達到從良的目的,作為萬花樓頭牌、有大把有權有勢入幕之賓的她再容易不過,何須他李探花多事?

再看看林詩音,自小青梅竹馬的表妹、長輩訂下婚約的未婚妻,只因相識不久的結拜大哥詐稱害了相思,就甘願讓出以償救命之恩,多情如斯,無情如斯,世間少有。

偏偏,他還非要做出一副深情模樣,酗酒買醉,裝瘋賣傻,真真滑稽,讓人反胃啊。

究其根本,探花郎李尋歡根本不懂尊重女人,更是把女人作為隨手擺弄的物件。

那些所謂的愛啊、深情啊、心傷啊,統統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這與那些「我以為XX對你好」的混賬事、混賬人毫無不同。

不管李探花在籌謀什麼,暗地里又有什麼抱負、責任,毋庸置疑,他都是一個對女人無情的男人,更不會將女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李真曾經不懂女人,甚至抱著與李探花同樣的想法,可那些錯誤的想法讓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女人,從來不簡單。輕視她們、蔑視她們,早晚受到教訓。

李尋歡不就是一個最鮮明的例子嗎?林仙兒在被他拋棄後攪起的風風雨雨給李尋歡不知道增添了多少麻煩。

祠堂前沒有一絲光。

吱呀一聲,李真推開大門,從門縫里走進祠堂,又隨手關上。

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火折子,放到嘴邊吹了吹,火折子上火光一閃,一團明亮的光團跳躍起來,照亮了室內。

舉目望去,祠堂正廳密密麻麻的牌位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從高到低,足有幾百個。

李真雙目如電,掃過上面的每一個名字。

位于最前面的供台上並沒有鮮花鮮果,只有幾個長著白毛或黑斑的干癟物體,那是不知何時的供奉。

空氣有些沉悶,鼻尖有絲絲霉味傳來,伴著幾絲檀香味。

塵土如同一層灰白色的厚帳幔籠在整個空間內部的每一件物體上。

香燭東倒西歪地躺在案桌上,香灰更是厚厚一層。

黑洞洞的空間,一排排寫著如血般鮮紅赤字的牌位,灰黑色帳紗隨著窗戶吹入的風輕輕擺動,破敗的窗紙更是不時發出簌簌的聲響,這些無形中給祠堂增添了一種莫名的驚悚。

肅穆莊嚴又帶著頹敗壓抑的氣氛很是讓人不適,然而李真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他快步踏著青磚鋪就的地板,穿過廳堂,走過供桌,將最高處的牌位拿了下來,那是李家的第一代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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