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就連他嘴上叼著的香煙，火光都黯淡了些許，周圍幾個拖談笑風生，但朱老板的位置卻顯得格外冷清。
煙霧淼淼升起，煙灰掉落在朱老板的金利來襯衫上。
短短一分鐘，他從一個熱血高昂的博弈者，變成了行尸走肉般的賭徒，賭博，賭博，賭的是財富，博得是命運。
或許在朱西軍的眼中這叫賭博，但我認為，賭博這兩個應該換做成掠奪。
掠的是財，奪的是命！
說實話，我有些不忍心再繼續下去了。
大口的吸了兩口煙，來平復著自己愧疚，復雜的心。
朱西軍人不錯的，雖然人小，樣貌磕磣了點，但身上一直有著那種鄉土純真。
對于我一直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
買炮仗都給我抹零，吃飯搶著買單，那張跟在我身邊一直是笑容面孔，卻在我一步步的設計下，遍布滄桑。
「咳咳。」蘭娜輕輕咳了兩聲。
我知道，她看出了我的異樣情緒，她在提醒我。
不忍歸不忍，但我不能再犯上次對待劉老板時的錯誤。
既然選擇踏上這條江湖不歸路，良心，人性，就應該放在次位上。
我和賭徒無異，只不過我賭上的是良心和人性，博回的是大哥的地位，是一條通向深淵，卻能掌握權財的道路，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真正問鼎之日，也是我從見光明，洗白之時。
但他們不同，他們賭的是財富，是命運，是後半生的幸福，博回的卻只有無盡的悔恨和身邊人的怨恨。
戚瑤還有一年半畢業，我要在這一年半的時間內，不折手段，走向成功，才能兌現她的承諾。
相比于戚瑤，一個剛剛認識幾天的陌生人又算的了什麼。
心里這樣安慰這自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幫朱西軍拍掉襯衫上的煙灰，我輕聲呼喊︰「朱老板，怎麼了？」
他睜開眼楮，泛著紅血絲的眼楮望了我一臉，堆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沒事。」
他居然對我笑了，又是那個熟悉的笑容，我心頭一顫，那一刻，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但是我要堅強起來，我可是一個撈偏門的啊。
「繼續？」我試探性的問道。
身邊，那些拖也開始起哄︰「朱老板繼續呀。」
「朱老板運氣真不錯，局局都能起大牌，就可惜這局周總運氣更好一些。」
「玩牌就是這樣，一會再起幸一局就贏回去了。」
朱西軍的臉上卻露出為難和猶豫，他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但我卻連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李總」朱西軍欲言又止。
我直愣愣的看向前方，空洞的目光連我都不清楚我在看什麼，目光注視的位置是哪里。
我一直都在對抗著我自己的內心。
「朱老板，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轉讓合同我帶來了，你要是身體不適的話，簽完合同你就先走吧。」我淡淡的說道，目光至始至終，沒有看他。
「李總，錢可以等過幾天在給你嗎？」朱西軍試探性的問道。
「你覺得呢？」我反問道。
一旁，周杰抓準時機，拍了拍他皮箱中滿滿登登的現金︰「李總，合同都帶來了，那我就來簽吧，現金交付。」
場面一時間再度陷入了沉默，大概過了幾秒鐘，朱西軍率先開口︰「繼續玩牌吧，其他事情一會再說！」
在我的語言逼迫下，朱西軍迫不得已的再次進入牌局。
期盼著用他所剩不多的錢，來博回他的本金。
結局可想而知，他的想法是痴人說夢！
一旦他抱有博回本金的想法，他將越陷越深。
接下來的兩局，讓他小贏了一點，但不會讓他贏太多。
為的就是下一局的殺豬，為了讓他放松警惕，讓他對于博回錢抱有更大更多的希望！
這一局，蘭娜又發了一局專業的殺豬牌。
在發牌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這一局，我是鋼托，而朱西軍是普通拖拉機。
這一局，蘭娜是想讓我親自殺豬。
牌局開始，‘悶’過三圈。
我直接開了牌，看到是鋼托的時候，我沒有任何表情，直接將牌插進了牌堆中，選擇了棄牌。
我的棄牌，讓幾個拖都為之一愣，因為通過蘭娜的手勢，他們知道這一局我的牌最大，而且是殺豬牌。
但我卻棄牌了，這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包括蘭娜的眉頭都不禁的皺了起來。
但我還是毅然決然的棄了牌，點了一根煙，依靠在椅子上。
殺豬可以，但是讓我親自動手殺朱西軍的局，我接受不了。
因為我的棄牌，這一局，朱西軍再一次的獲得了勝利。
但我的棄牌，依舊不能阻攔朱西軍的輸錢，下一局，依舊是殺豬牌。
這一局的持刀人則是又變成了周杰。
發牌過了‘悶’了幾圈，我直接看了牌，並棄了。
「我上一下洗手間，你們玩。」我歉意的說了一句，走向了洗手間。
站在洗手間，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我越發覺得陌生。
一切進展都是如此的順利，四十五萬，光是提成我就能分到將近七萬塊。
幾天的時間，弄到七萬塊錢，並且預祝著我第一次當‘獵犬’圓滿結束，這是一件喜事，對于我來說。
可我卻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心情反倒是特別低落。
給戚瑤打了一個電話，听到她的聲音，我心情才算平靜了些許，一股暖意充斥著我的全身，大口的呼吸著，讓自己保持最為平靜的狀態。
和戚瑤聊了幾句，直到一切都看起來一如既往時，我走出了洗手間。
回到賭桌，朱西軍的錢已經全部壓了進去，並且正在簽借條，準備從陸凱那里借錢。
陸凱那里可是高利息呀，一旦借了，朱西軍的一生，就算是徹底完了！
不過，這一切，並不該我去管，我也沒能力去管。
我假裝看不見，和美女服務員搭訕，閑聊，故意將注意力轉移。
但我終究是逃不過，看到我的身影，朱西軍率先叫住了我︰「李總。」
第一遍的時候，我假裝听不見，繼續和美女服務員聊著天。
「李總。」
第二遍叫我，我知道，躲不過去的。
將目光投了過去，我疑惑的問道︰「怎麼了？朱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