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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強逼建文

玉璽不過是塊石頭而已,何以號令天下?

自古得到傳國玉璽的還少嗎?孫堅得之,三年而亡;曹魏得之,國祚不過五十。

朱棣翻看了一下這所謂的傳國玉璽,又重新放下,依舊用綢緞包起。

他本身並不在意這塊石頭,有則錦上添花而已,他在意的,是這塊石頭不能留在朱允炆手里。

畢竟是太祖傳下來的,本身代表了大明的正統性,它可以砸了,就是不能給朱允炆!

「爺爺,建文帝果然出家當了和尚了,剃了光頭,點了香疤,一身僧袍,也不知在哪個寺里掛單。」

「知道了。」朱棣抬頭︰「你上去問問,就說我打算祭拜宗廟,尊他為太上皇,給他修個宮住,或者把應天皇宮還給他,問他肯不肯?他若是喜歡修佛,我也可以給他建一座寺廟的。」

南方潮濕,朱棣受不了這里的氣候,早就打算遷都到北平了,順天府也在營造中,用不了幾年便能成行了。

實際上,應天城中,開國勛貴,南方士族,各種勢力龐雜,朱棣真正的底蘊還是在北平,那些靖難功臣,也都是從北平帶過來的,根在北平;遷都北平,天子守國門,親領邊軍,也避免了將在外統兵尾大不掉的隱患。

「是,孫兒這就上去。」

李煜依言再次登上九層,盞茶功夫再次下來。

「爺爺,建文帝拒絕了,他說,他已不在意功名利祿,當太上皇,和當和尚,沒什麼不同的,姓朱和姓王,也沒什麼不同的,他好不容易掙月兌俗世的樊籠,自是不肯輕易回去的。」

老爺子的意思是,把朱允炆留在眼皮底下,看管起來,哪怕給他個太上皇的名頭呢!好吃好喝的供著,等自己閉眼的時候,就帶著朱允炆一起走。

朱允炆雖然傻,但不憨,自然是听懂了四叔的話。

他將皇宮比作樊籠,自然是拒絕了回應天的提議。

朱棣蹙眉︰「姓朱和姓王沒什麼不同?他當了和尚,連祖宗都不要了?」

他再恨朱允炆,那也是老朱家自己的家事,還是承認這個大佷子的;在朱棣心中,朱元章那是經天緯地的大英雄,他為自己身為太祖高皇帝的兒子而自豪,可如今听聞朱允炆拋家舍姓,這不禁讓朱棣非常不高興。

「孫兒覺得,他大概是想明白了自己當皇帝時是多麼的愚蠢,怕到了地下太爺爺抽他吧。」李煜順著老爺子的話嘲諷了一句。

「盡胡說!」朱棣笑罵一句,又說道︰「你再上去告訴他,我這些年殫精竭慮,沒有一日偷懶懈怠,百姓安居樂業,長城外平靜了很多,南邊又平定了安南,正在修永樂大典,萬國來朝……」

永樂皇帝自吹自擂,說著他即位以來的攻擊,李煜悄悄低下頭,無奈的撇撇嘴。

老爺子你好意思說自己沒有一日偷懶懈怠?讓我爹監國,自己跑去雞鳴寺找老和尚下棋,要麼去順天住著,要麼去打仗,朝政都是我爹幫你處理,哦,現在輪到我了……

安南是張輔平的,西洋是鄭和下的,永樂大典是解縉和老和尚修的……

好吧,你是皇帝,這都能算你的政績!

不過,越尋思越憋屈!李煜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要不,等回應天干脆攛掇攛掇老爹反了吧!?反正老爹都當了十年有名無實的皇帝了,天下官員泰半出自太子府,自己幫他壓服武將,何不讓老爺子退位養老,老爹當皇帝,大義在身,二叔三叔也能安分了,自己當太子幫他拿下北元,再平定四方,不比老爺子差吧?

這個大不孝的想法一冒頭便如野草般肆意生長,李煜使勁甩了甩腦袋。

或者,再給老爺子一次機會?等干掉北元,拿下西域,成就他千古一帝,便「勸」他退位?

「想什麼呢?我說的這些,你听清楚沒有?」朱棣一低頭,便發現了孫兒神游物外的樣子,笑著抬手敲了一下李煜腦殼。

「啊?哦!孫兒听清楚了,這就去說與建文帝。」

老爺子無非是想告訴朱允炆,自己這個皇帝當的比他好,自己奪了位,才是天下萬民蒼生之福罷了!

李煜又跑了一趟,不一會兒再次下到一層。

「建文帝說,爺爺當皇帝確實比他強,希望爺爺善待百姓,並請爺爺不用擔心死後的事情,只要是為蒼生造福,就算是對不起他一個人,也是很小的事情。」

「說得好听。」朱棣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李煜把朱允炆的話傳達完︰「建文帝還說,他已經是方外之人,這次若非是為了奴兒干都司的三萬無辜之人,他是不會出現在世上的。請爺爺安心為天下人做事,不必耿耿于懷了,過了今晚,朱允炆這個人再也不會出現在世上了。」

「沒了?」

「沒了!」

「讓我安心做皇帝,怕是不成。」

李煜頓時明白老爺子的想法了,他疑心病大,外面飄著一個退位的皇帝,總是讓他不放心,不把這個比他年輕,明顯比他活得長久的「先皇」置于眼皮底下,掌控其一舉一動,老爺子這輩子都會睡不好的——哪怕朱允炆說出花來,都打消不了老爺子的心病!

「讓他做太上皇,他不肯;給他修寺廟讓他安心修佛,他也不做,他想做什麼呀?啊?」

此來無錫,帶了一個總旗的錦衣衛,前些天,還有一個總旗的錦衣衛提前潛伏到了靈山寺附近;來之前就打探好了,對面山頭上,有上百個黑衣蒙面人,個個身配刀槍,估計是建文身邊的護衛。

雙方人數差不多對等,不過,自己這邊卻多了一個能打的孫兒,乖乖的小佷子也在自己掌控之下。

朱棣的眼中漸漸流露出一絲凶光。

「大概覺得,當個和尚,一路游山玩水,順便躲避一下朝廷的追兵,這種生活過的緊張又刺激?」

李煜故意拿建文帝開個玩笑,也成功使老爺子笑了出來,剛剛眼中的凶光再次消失不見。

雖說殺放全屏老爺子本心,李煜也並不關心建文帝的死活,但礙于老爺子的名聲著想,能不殺還是不殺的好。

「爺爺不若上去親自見一見建文帝?上面只有一個護衛,已經被孫兒打趴下了。」

來之前,確實約定了雙方不見面,但皇帝豈能用規矩約束?隨心所欲便是了。

「走!」

太孫此言正合心意,朱棣毫不猶豫,抬腳步上樓梯。

佛塔九層之上,朱允炆依舊盤坐于地,捻著念珠,面帶微笑;那絡腮胡子早已爬了起來,拄著刀守在樓梯口。

兩道腳步聲越來越近,絡腮胡子握緊了手中鋼刀。

李煜的身影首先出現在樓梯拐角處,絡腮胡子緊盯著李煜身後,下一瞬,朱棣高大偉岸的身形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曾是皇宮內的禁衛,早年間見過燕王的模樣,隨時時隔多年,燕王老邁了許多,他還是一眼便瞧了出來。

只是,當年的禁衛,如今頂著反賊的身份,當年的燕王,如今已經是君臨天下的皇帝了。

「站住!二龍不相見,見必損其一,請陛下慎重!」絡腮胡子擋住樓梯口,持刀喝住祖孫二人。

朱棣微微皺眉,二龍不相見,是古時流傳下來的說法,他是不信的。

「我看你是皮癢了,又想挨揍?滾開!」李煜看了一下老爺子的臉色,立即挺身向前。

「我……你……你別過來!」絡腮胡子心生懼意,不自覺得倒退了兩步。

李煜正要出手,卻听見九層傳來朱允炆的聲音︰「讓開吧,讓他們上來。」

緊接著,便是一聲幽幽長嘆。

絡腮胡子持刀護衛在朱允炆身後,謹慎的盯著朱棣;李煜雖是看著叔佷二人,但也留了兩分注意力放在絡腮胡子身上,防止他突然暴起對老爺子不利;朱棣臉色陰沉,瞧著眼前這十幾年不見的二佷子。

朱允炆依舊面帶微笑,緩緩抬手,指向身前蒲團。

「四叔,你老了。」

「少說廢話,我上來就是當面問你一句話。」

「如果我死了,你召集舊部,禍亂天下,我會不會後悔,今天沒有殺你?」

此言一出,絡腮胡子緊握鋼刀,怒目而視,整個人蓄勢待發,彷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

「不妨事。」朱允炆卻輕輕抬手,依舊面帶慈和笑容︰「你把刀收起來,出塔去吧。」

絡腮胡子一愣,朱允炆再次強調了一聲︰「我已無牽無掛,你去吧。」

絡腮胡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了刀,一步三回頭的順著樓梯慢慢下去。

朱棣索性也在蒲團上坐下,直視朱允炆雙目︰「你少扮可憐,你若是用大話蒙我,我還是可以殺你的。」

「呵呵,若是生死這一關沒有參破,我今天就不會來了。」朱允炆雙手攤開,不帶一絲恐懼坦然直面死亡︰「四叔,如果我的死,能還你安心,動手便是。我的命,听憑四叔處置。」

面對朱允炆的康慨赴死,朱棣臉色陰晴不定。

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已經逝去多年的爹和大哥的身影,卻又回想起自己當年裝瘋賣傻,被逼躲在豬圈里的時光……

思索良久,朱棣終于悠悠一聲長嘆︰「建文已死,死在應天城破那天,自焚而死,我何須再殺一個僧人呢!」

說完這句話,朱棣像是放下了包袱一般,整個人明朗起來。

朱允炆逃過一劫,雙手合十,起了聲佛號︰「阿彌……」

只是,朱允炆的佛號沒宣完,便被朱棣一句話堵在了嗓子里。

「不過,多年未見,四叔對你倒是想念的緊,不若就跟四叔回應天居住,尊你為太上皇可好?四叔給你起一座宮殿,或者你喜歡修佛,便為你敕造一座寺廟?」

噗!李煜差點笑出聲來。

剛剛還以為老爺子改了性呢,自己果然想錯了!

這才是永樂大帝嘛!

朱允炆嘴角抽動︰「不必了,我已是方外之人,在我看來,住在宮里,與露宿荒野,並無區別;當太上皇也罷,當和尚也好,也並無兩樣,皆是修行,皆是功課。」

「可是佷兒要體諒四叔的相思之苦啊!」朱棣眼中的凶光再次浮現。

「四叔,不反思和改變自己,心不能安,到哪里都會被苦惱困擾的,要與自己講和。我已掙月兌樊籠,四叔就不要勉強我再入俗世了。」

朱允炆顯然是不肯去應天的,說完這句話,他竟閉起眼楮,雙手合十,嘴里默念佛經。

要殺要剮隨你,要我去應天,不可能!

叔叔強逼,佷子不願意,氣氛一時緊張。

「爺爺,孫兒觀這靈山寺修造得富麗堂皇,佛像都是黃銅鎏金,想來靡費了不少錢財吧?」此時,李煜突然出言扯開話題,並給老爺子使了一個眼色。

「哦,你繼續說。」朱棣顯然沒听懂。

「佛門乃清靜之地,有道高僧苦修之所,卻建的如此奢靡,豈不污了佛祖的眼楮?」李煜瞥了閉目誦經的朱允炆一眼,嘴角掛著冷笑︰「太祖爺厚待佛門,這些年天下太平,佛門也愈發興盛,孫兒听聞,不少妖僧穢院大肆收納土地,私放印子錢,欺男霸女,周圍百姓不堪其擾。依孫兒看,這天下佛門,也是時候整頓一下了!」

李煜話說到一半,朱允炆 然睜開眼楮,誦經也停了,詫異的望著太孫。

「爺爺何不效彷三武一宗之事?命錦衣衛徹底清查天下寺廟,還佛門朗朗乾坤?」

三武一宗滅佛,佛門深受打擊,一時間一蹶不振,李煜還建議讓凶名赫赫的錦衣衛下場,擺明了是不給佛門活路。

話說完,李煜對著朱允炆壞笑一下。

這人都有,縱使當了和尚,嘴上說著四大皆空,其內心還是有的。

要麼想成佛做祖,要麼想將佛門發揚光大!

李煜就不信,自己提議清理天下寺廟,朱允炆還能坐得住?若是他坐得住,那便真是以和尚身份掩人耳目,背地里行不軌之事了!

「大佷子,好手段!四叔,大明後繼有人了!」朱允炆嘴角抽搐著,眼神里滿是怨懟,幽怨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

他確實已經參破世間名利,可畢竟入了佛門,怎能眼睜睜看著因自己之故,佛門再受滅頂之災?

死了要下阿鼻地獄的!

朱棣也明白孫兒是何意了,便也冷冷的瞧著朱允炆。

「罷!罷!罷!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朱允炆突然起身,俯身一禮︰「那便麻煩四叔了。太上皇、宮殿、寺廟皆免,四叔若是有心,便為我尋一清淨寺廟就是了!」

兩天後,金吾左衛突然調離了皇城,駐扎在了城內雞鳴寺外圍。

雞鳴寺里多了一個中年和尚,時常與道衍坐而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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