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換了,這朝堂上的公侯自然也要跟著換一岔。勛貴們對這一條早就習慣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該退就得退。
換成家族也是如此,朝堂站不住,回家爭不過,那就只能渾渾噩噩的渡過一生。看看劉應道迎娶聞喜縣主-李婉順就知道。
同一輩的人早就是朱紫大員了。可他一輩子,就混了個員外郎,現在還長安的府邸里挺尸呢,一輩子不受待見。而姜研唯一讓人記住的一點,便是他的妻子-歸仁縣主。
歸仁縣主是李元吉的遺孤,玄武門之變後,蒙太宗開恩,由曹王的母親-楊妃撫養。後由楊妃作主,指給了不怎麼吃香的姜研,並生下一子-姜淮。
貞觀中,姜研帶著妻、子遷居潁州,表面是做布匹、絲綢生意的。可實際上,卻是黑白通吃的江湖幫派,在整個河南道也都算是有一號的。
「世家子淪落到跑江湖,這個橋段放在朱雀大街的說書人那,一定能吸引不少人。」
「可現實就是這麼曲折,有楊妃、曹王在,潁州的官吏們,也沒什麼敢找他們的不是。」
馬遵的意思是說,姜研父子在雍州、乃至河南道做大,完全是因為官場上的通病-和光同塵。互相都給面子,才能都過得去。
天家門牆的里的事,還是任其自由的好,臣工們摻和太多,能不能得到好不說,還可能弄一身不是。
「所以,姜家父子就在這這種環境下,不斷擴大勢力,也有了一套自己的生辰法則。」
不過,有一點值得慶幸,他們是出來跑江湖,可從不對百姓伸手,與官府也保持著相對和平,與其他江湖勢力沒什麼區別。
「照你這麼說,朕還要給他們頒一份最佳幫派的詔書了,褒獎他們沒有禍國殃民?」
見皇帝的有些火氣,馬遵趕緊補充道,他們是不叨擾活人,可偏偏是做死人生意的。與曹王手中的那支人馬一樣,專門干偷墳掘墓的買賣。
「原來,臣一直以為,干這種活計的無非是為了錢財。」
「可隨著調查的深入,臣才發現,這世上的瘋子真是不少。」
「這是一群專門挑邪門地方去的家伙,完全不計損傷。」
更邪門的是,他們還養了一種奇怪烏鴉,取名為「渡鴉」,具體用途不詳,但只要它們出沒的地方,周圍一定有不詳的事發生。
以前,潁州有些江湖勢力不信邪,可最後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官府也拼盡了全力,最後只能是定性為鬼神作祟。
因為渡鴉的存在,整個姜府,及姜氏的產業,人們寧可繞路,也不願意在那過,達到了生人勿進的地步。
馬遵來以後,在翻看卷宗的時候發現,這里的幾起桉件,竟然也出現了「吊腳子」,所以他便將潁州的姜氏,陳州的曹王,及京師的桉件聯系到了一起。
可遺憾的是,姜研、姜淮都消失了,皇帝在陳州也沒抓到曹王什麼把柄,完全撲了個空。他也只能暗中派人看著,監視姜府的一舉一動。
「這麼說,你就沒招兒?」
「你的意思就是讓朕下旨,命右驍衛將軍-謝佑拿下曹王。」
「抓了李明,他這好姐夫,好外甥也就該現身了,不是嗎?」
要想按李明,還用等到今天?抓,朕用什麼理由抓?難道朕要告訴天下人,太宗皇帝的兒子,先帝的兄弟,朕的叔父,是一個盜墓賊?
不行,絕對不行!就算馬遵,和所有的臣工都認了,李賢也不能認。否則天家的尊嚴何在,兩位先帝和他的臉面,又該放在哪兒?
而馬遵,顯然也是知道李賢的意思。所以,在皇帝來之前,他特意將自己帶來的不良人都撒了出去,讓他們行走于市井之間,接觸江湖幫派,收集消息。
「據打探回來的消息說,臣來之前,他們盯上了這個地方。」
「下去了三批好手,因為機關重重,或者其他原因,盡數折了進去。」
「臣以為,這是個可以做文章的。」
利用潁州刺史的便利條件,馬遵做了一批假身份文牒,讓一隊不良人,在那盤下來一家酒樓。
從五日前開始,當地就出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而且身上的「土腥味」特別重,口音也雜的很。
守在那里的不良人認為,他們一定是姜氏父子請來的幫手。但,這對父子卻遲遲沒有出現,估計還要等上一些時日。
拿著不良人送來的邸報,李賢端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了馬遵的這一觀點。
「說說,讓誰去辦這個差事合適!」
拱了拱手,馬遵笑著回道︰「除臣之外,似乎沒什麼合適的人選。」
不行,馬遵是個文官,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出出主意還行。可要是與那些江湖草莽周旋,他這身子板可是不行!
「陛下,也就是您高看臣,哪怕在家父眼中,臣也是灘湖不上牆的爛泥。」
「臣蒙陛下聖恩,才可以穿紫袍,掛金魚袋的。臣享了這份福,臣就得吃這份苦。」
不是馬遵逞強,這事就是他的責任。那兩位御史,是在他出任京兆尹是被人殺的,桉子沒破,他就對不起人家。
而且,這次很有可能抓到那幾個跑路的家伙,有了他們便有了人證。到時候,桉子辦起來了就事半功倍了。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出錯的,他信不著任何人,只能親身前往。
唉,好,嘆了口氣,李賢將守在外面的裴封叫了進來,命他挑十名侍衛,隨按察使辦差。
「君無戲言,就這麼定了,有他們跟著,朕也放心。」
「另外,裴封這小子,跟他爹一樣,是個呆不住的人。求了朕好多次,你就帶他出去長長見識吧!」
裴南燁死的時候,馬遵也在一旁,對于他那種純粹的軍人,馬遵心里還是很佩服的。
雖然,裴封是個半大的小子,幫不上什麼忙,但看在他爹的面上,還是應該培養一下,也算是對亡人的一種安慰。
尤其听到這小子,一口一個叔父叫的親,生怕馬遵再把他推回去一般。
「陛下,這小子可比他爹,識時務多。行,嘴甜的人,不吃虧,臣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