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時候,活捉敵軍指揮官,永遠都是大功一件。
在鄭芝豹的眼中,能夠活捉敵軍指揮官,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可是現在的鄭成功卻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他只想前方的敵人盡數炸死,為死去的士兵報仇。
「給我狠狠的炸,給我狠狠的炸,一定要將前方的總督府夷為平地,將他們所有人全都炸死,全都炸死!」
鄭芝龍歇斯底里的咆孝著,朝著身前的炮兵大喊。
鄭芝豹還不死心,在那里勸說︰「這可是大功一件,不能這樣,要是這個時候將敵軍指揮官給炸死了,那咱們這次出來的功勞,就要大打折扣了!」
鄭芝豹甚至還將鄭成功拉到了一旁,想要耐性的解釋。
可是,鄭成功壓根不領情,直接鄭芝豹的手甩開,一走了之。
盡管兩人沒有實質上的沖突,但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兩人已經生出了間隙。
看著遠去的鄭成功,鄭芝豹的心中五味雜陳。
好端端的,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如今這個場面,未嘗不是鄭芝龍的安排。
鄭芝龍這人在海面上混跡這麼多年,能做大做強,靠的可不是一般手段。
在鄭芝龍眼中,鄭家現在手中雖然沒有了艦隊,但實力和影響力依舊存在,尤其是在東南之地以及台員島上。
說句難听的,有些時候,孫杰的話,都不是很有用。
鄭芝龍明白,這不是什麼好兆頭,一個不小心,就是家族覆滅。
為了讓鄭家綿延下去,一個松散的鄭家,才是最好的選擇。
讓鄭芝豹和鄭成功生出間隙,便是最好的選擇。
依靠這件事情,達到一石二鳥之際,是最好的選擇。
鄭成功揮舞著手中的指揮刀,連連大喊︰「開炮,開炮,開炮!」
炮聲隆隆,一下一下又一下,從不停歇。
密密麻麻的炮彈就像是下雨一樣,落入了總督府中。
磚瓦崩裂,碎石滿天,尸體橫飛。
馬拉里從城牆上摔下來時,運氣大保住了性命,但是把自己的胳膊摔斷了。
此時的他,縮在城牆後面藏兵洞中,臉色如沉水一般。
炮彈如同雨水一樣往地上落下,爆炸聲在耳邊不斷響起,震耳欲聾。
時不時還會有飛過來的破片,將周圍的士兵或者隨從殺死。
他帶回來的那些士兵,現在一丁點的用處都沒有,只能靜靜等待著被炮彈殺戮。
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更別說實力相差還如此巨大。
「啊!!」
一個士兵大聲驚叫著,在外面亂跑。
從天而降的炮彈就像是長著眼楮一樣,在他的身前身後不斷炸響。
火焰將他吞噬,在一場歇斯底里的慘叫之後,他徹底的消失在了火焰中。
幸存下來的士兵,要麼躲在藏兵洞或者其他堅固的建築中,要麼就躲在轟炸死角中。
但隨著炮彈的蔓延,這種情況將會有越來越少。
有些士兵承受著不住這種程度的轟炸,精神出現了問題,大喊著要回家,最後被炸死,或者被飛起來的磚瓦砸死。
城牆上的火炮,在 烈的爆炸之下,被炸的飛起數十米之高,最後又重重的落在地上。
炮管直接扭曲,變了樣子,只能當做報廢品來處理。
炮火只會越來越 烈,只會越來越強大。
鄭成功下了死心,要將總督府這片地方化為白地。
「換鋁熱彈,給我徹底將這處地方摧毀!」
鄭成功的眼中滿是殺氣。
鋁熱彈,這是一種利用鋁熱反應從而制造出來的炸彈。
內部是氧化鐵和鋁粉,外加助燃劑或者引燃劑。
威力沒有多大,但是燒起來的溫度,不是一般建築所能承受。
超高的溫度,甚至都能將坦克護甲燒穿,更別說是這個時代的建築了。
鋁熱燃燒彈的制造成本很低,技術手段也不大,孫杰之前就制造了很多。
鄭成功麾下的那些士兵當然知道這種武器的厲害,他們一個個的眼冒精光,將這種炮彈換上。
「嗖!」
當第一發鋁熱燃燒彈飛上天空後,成百上千的鋁熱劑燃燒彈飛上了天。
這些燃燒彈在半空中爆炸,飛濺起來的燃燒劑在天上飄灑,向地面落去。
白花花的樣子,在半空中閃爍著熒光。
落在地上之後,開始將所有能燃燒的東西全部點燃。
有些運氣不好的士兵,沾染上了這種燃燒劑之後,整個人就開始燒了起來。
淒厲的慘叫聲甚至蓋住了爆炸的轟隆聲。
馬拉里所在藏兵洞開始搖晃,頂端的塵土開始飄揚,在要不了多久,這里就要倒塌。
可是,他現在無處可去。
外面是火海,現在出去,只剩下死路一條。可即便待在這里,也毫無作用,只是等死罷了。
看著外面的火海,馬拉里面如死灰。
一時間,他有些恍忽,恍忽自己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情,恍忽自己為什麼會落得這種境地。
回想當年,從國內一直到這里,他一直順風順水,本來以為這輩子功成名就,萬萬沒有想到,竟然落得這個地步。
「主啊,難道您已經拋棄了我們嗎?難道,您不再愛您的子民嗎?」
馬拉里忽然跪了下來,朝著麥哲倫十字架方向,做起了禱告。
上帝沒有听到他的禱告,死神送給他了一個重禮。
一發煤氣罐炮彈落在了藏兵洞外面,直接將落在地上的鋁熱燃燒劑炸進了洞里。
狹小的洞中,一下子燒了起來。
烈的火焰,直接將馬拉里吞噬,瞬間將其燒成了火人。
火焰在燃燒時消耗掉了大量的氧氣,即便那些沒有被火焰波及到的人,也因為氧氣不足,從而窒息
炮擊持續了整整一天,鄭芝龍將所有的炮彈全部打光。
總督府徹底被夷為平地,甚至連高一點的土堆都沒有。
「剿殺殘敵!」
當炮擊結束後,鄭芝龍拿著98k,帶領步兵,走向了總督府。
事實上,現在的總督府已經沒有幾個活口了,但鄭芝龍還是害怕那些人死不干淨。
遠處的鄭芝豹默默的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樣子的鄭成功,顯然是已經陷入了癲狂之中。
與其說他是在殺敵,倒不如說他是在發泄。
如果今天不徹底的將這些敵人全部殺死,恐怕鄭成功心里也不會舒服。
鄭芝豹別無辦法,他現在也根本勸說不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過去。
鄭成功手中拿著一把98K,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他的那些親衛們將他包圍在里面,以防止有殘存敵人對他突然發起進攻。
然而這一切都是多慮的,當他們來到總督府所在的廢墟上時,真正的場景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個地方早已經被炸的遍體鱗傷,滿目瘡痍,幾乎沒有超過一米高的牆壁,任何死角任何角落都被炮彈犁了一遍。
廢墟上還燒著大火,有些地方的火焰雖然已經熄滅了,但所留下來的那些痕跡卻更加觸目驚心。
火焰之中忽然有一道慘叫聲響起,只見一個火人朝著鄭成功這邊沖來。
鄭成功二話沒說,抬起手中的槍就是一槍,直接送這個火人上了西天。
接下來,他便率領著自己的手下,開始在原地搜索漏網之魚。
這些人很少,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過百人。
這些活著的俘虜全部被鄭成功集中在了外面,全部屠殺。
天色漸漸的黑了,天空徹底的陰沉,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為這里帶來了幾分寒意。
鄭成功站在總督府的廢墟上,看著天上的明月,回想著自己父親臨出發前給他說的那些話。
他承認,他的父親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
白手起家打下了那麼大的基業,能力母庸置疑。
但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父親心里沒有一丁點的仁義道德呢?
似乎想的只有利益,仿佛除了利益之外,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東西。
跟著他一起來的那些水手士兵,已經跟了他很長時間,鄭成功們心自問,他自己做不到隨意放棄。
天上的明月不會說話,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鄭芝豹忽然來到了他的身後。
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明白這條路是殘酷的,咱們家剛開始在海上跑生活為的是什麼?咱們為的可不是什麼所謂的天下大義,咱們為的是能吃飽肚子,能夠被人看得起。
現在不同往日,咱們在大秦朝廷做事就不得不將之前的那些習性全部摒棄掉。當今陛下是個雄才大略的皇帝,他的手段很硬也很黑,凡是阻撓大秦統治的人,他會不遺余力的徹底鏟除。
之前的崔星河便是如此,雖然現在還沒有一個準確的宣判,但他的命運已經畫上了句號。
咱們鄭家好不容易綿延到現在,總不能因為一時之差從而葬身火海吧,崔星河都被陛下輕而易舉的拿捏了,更別說咱們了。
咱們之前的名聲可不怎麼好啊,直至今日朝廷中依然有很多人看不起咱們,我希望你能夠明白。」
鄭成功似乎沒有注意這些話,過了好久之後才看向鄭芝豹,聲音依舊低沉,其中多了沙啞,「難道為了咱們的榮華富貴,為了咱們的地位,就要讓這些士兵去送死吧,他們憑什麼為咱們送死?」
「憑什麼?就憑他們吃的咱們的飯,就憑咱們給了他們的活路。」
鄭芝豹反駁道。
這便是封建式的軍隊,他們沒有理想,只為了一口飯吃。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鄭芝豹放棄這些人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對于他而言,這些人和他之前養的狗在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
能給他帶來利益那就留下,帶不來利益那就放棄。
鄭成功實在不能苟同他的這個觀點,搖了搖頭之後漸漸遠去。
第二天一大早,鄭成功便將這里的消息稟報給了孫杰。
孫杰在收到發過來的消息之後,讓他先留在那里,以軍隊所在的地方為中心,向四周進攻。
呂宋島是一個大島,在孫杰未來的規劃當中,這里要作為移民的主要基地,說一句難听的話,那里的漢人百姓必須要保持在一半以上。
當然了,除過讓鄭成功攻城略地之外,便是讓他查明呂宋島上的礦產以及各種資源,弄清楚這里的環境。
孫杰手中現在也有那里的資源分布圖,但他想看看鄭成功的能力怎麼樣。
而且,現在的孫杰有一件事情等著他去解決。
……
對崔星河的審問已經結束,他將他自己的經過全部交代了一點。
崔星河所涉及到的人數多到了非常恐怖的地步,整個浙江一地,將近七成的官員都和他有關。
朝中也有相當一部分官員和他有關系,林林總總加起來差不多有大幾百人。
如果將這些人的家卷以及親屬算上,恐怕有上千上萬人。
這可是立國以來的第一號大桉件,無數人都瞪大著雙眼看著。
這個桉件起著示範作用,所以必須要慎重。
一下子涉及到了這麼多人,朝中的那些官員或多或少都有些惶恐。
當年朱元章在建立了大明朝之後,甚至還說過要優待讀書人。
可是當明初三大桉爆發之時,這句話早早的就被朱元章拋到了腦後。
現在朝中的這些官員也害怕孫杰重蹈覆轍,走上朱元章的老路。
很多官員都無心上班,都在看著風向。
為了安定這些官員的人心,孫杰召開了不怎麼召開的大朝會。
自從孫杰登基之後,大朝會就成了一個擺設,除過年初年尾的祭祀天地之外,再也沒有什麼用處。
現在為了安定這些官員們的心,孫杰召開了大朝會。
金鑾殿中,孫杰高坐在皇位上。
孫問岳就站在他的下面,穿著太子袞服,一臉笑容的看著大殿當中的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分立在左右兩側,隨著禮官的聲音,他們齊刷刷的向孫杰拱手行禮。
大禮過後,孫杰看向站在自己前面的孫問岳,向他使了一個眼色。
孫問岳直接站了出來,來到大殿正中央,從懷中取出孫杰起草的聖旨。
「我朝非前明,亦非任何朝代,自立國開始,便廢除嚴刑厲法,包括到不限于,凌遲、腰斬等一系列殘忍刑法,同時廢除連坐,族誅等刑法。
此法一經建立,永世不改……」
孫問岳聲音很大的念叨著。
大殿中的這些官員,看著如此鄭重的孫杰和孫問岳,心中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