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著你死真是我復蘇後的一大喜事。」星琉璃訴說著不近人情的話語。
雅芬被扇了一巴掌，這一巴掌除了沒有動用體內力量加持以外，單純的身體力量可是毫無收斂。
也就是雅芬的臉皮還算厚實，不然可能大半張臉都要飛出去。
雅芬只是喘息了一下，然後道︰「那條狗呢？」
星琉璃爽快地回答︰「被擊潰了，但阿隆說很快就會在虛空的某一角復蘇，對于偉大存在而言死亡本身也是沒有意義的。」
「阿隆……」雅芬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然後艱難地抬起眼看向星琉璃︰「那你倒還算是幫了我，殺了一個我根本無力報復的仇家。謝謝，真是謝謝你。」
她露出諷刺的笑臉。
「嘴硬並不能讓你在最後一刻表現得好看一些。」對于那張令她生理性厭惡的笑容，星琉璃的表現卻是相當平靜。
「口齒伶俐了許多啊，女王大人。倒也是，你看起來比以前那副蠢樣機靈多了。」
「那你後悔了嗎？」星琉璃問道。
雅芬靜靜地注視著她，原本星琉璃覺得以雅芬現在的心態，大概會用一種十分果決的態度否決。
但是沉默卻是意料之外。
雅芬和星琉璃，或者說與莎迦維娜並不存在什麼牽絆，無情之人與墮落精靈間不可能存在那種東西。
但是星琉璃終究不是莎迦維娜本人。
雖然她以此自稱也沒有什麼隔閡，但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定位。
她是星琉璃，她的誕生，並與阿隆相遇，直至如今，其中的一個重要參與者，便是雅芬。
雅芬對莎迦維娜不曾懷有惡意，對星琉璃亦是如此。
以靈魂為素材創造人偶的神秘儀式，雅芬給了星琉璃這樣一個機會。
為什麼是這樣的機會？如果最初的目的只是打斷她當初步入虛空的儀式，完全可以更粗暴。
為什麼選擇讓莎迦維娜轉生成人偶呢？
晌久，雅芬才緩緩地說道︰「我此生此世後悔的事情只有一件。而你，抱歉，你還不配。我只是可憐你罷了，對，憐憫。這個答桉，你滿意嗎？」
星琉璃也爽快地點頭︰「嗯，滿意了。」
只是一點心頭疑惑罷了，能得到解答，便也算得上圓滿。
至于這是真相與否，畢竟眼前的精靈是雅芬啊，她怎麼會對雅芬有什麼期待呢？
和星琉璃說完，雅芬瞥向旁邊一直靜靜佇立的人偶。
「你呢，從一開始就站在身邊，有事嗎？」
星琉璃也懷揣著好奇看向人偶。
看現場，似乎是這個人偶把雅芬帶到這邊來的，它想做什麼？
外表看起來破爛不堪的人偶，輕微轉動眼球，最後聚焦與雅芬身上，緩緩開口︰「已確認觀察對象︰古精靈王原胚，行為達到要求，贈予創作者寄語。」
創作者寄語？
听到這句話，在場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夜蘭注意到自家姐姐的手突然握緊了一瞬，但又好似只是錯覺。
月蘭人偶的口中突然傳出了另一個不一樣的聲音。
那是一個充滿磁性的男聲，彷佛帶著澹澹的煙嗓味道，充滿了滄桑的意味。
「雅芬，看來你終于稍微長大了一點，恭喜你。」
聞言，雅芬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好久不見，喜歡我的這具人偶嗎？大部分復刻了月蘭的樣子，很美麗吧。」人偶面無表情，但口中播放著的聲音卻帶著一絲俏皮，看著相當滑稽。
雅芬听得感覺自己冷下去的身體都要升溫了。
「如果你遇見了這台人偶，那大概說明，你快要達成你的宿命了吧。但是你又听到了這個聲音，那看來是吃了場打敗仗。不論具體情況如何，月蘭成功戰勝了你。不要懷疑，哪怕導致你失敗的原因有很多，但月蘭成功從與你的長跑中獲得了勝利。」
雅芬無法反駁。
就最後那麼一點點，但無力辯解，她是倒在這的，而月蘭是站在那邊的。
「想必那是一場激烈的戰斗，但很可惜我無法參與，因為我也要去做一件自己必須要完成的事情了。
「那麼，最後再問一件事吧，雅芬。
「你這一生，滿足了嗎？」
說完，人偶腦袋一歪，身上零件之間聯系逐一斷絕，身體一軟直接伏倒在地，不再動作。
雅芬有氣無力地說道︰「果然作惡多端的人不配善終啊……」
馬上都要合眼了居然還要听到那個令她厭煩的聲音，並且證明了自己過去一直的所想，她果然被那個人類看得透徹。
「滿足麼……」她仰起頭，望著空中殘缺的月牙，緩緩道，「空虛得很啊，直到最後也是……」
……
緩步坐上前往男人莊園的豪華馬車，她隨著身體的本能端莊靜坐。
她思索著這是否就是人類中高貴的貴族。
但想起剛剛那位車夫盯著自己目不轉楮的表現，她又有些索然無味，看來不論是什麼人都是一樣的。
明明在那種莫名的既視感中，人類應該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存在。
但對于她此式的所見而言，感覺還不如那些低等獸人。
呵。
一個高大的身影踏上了馬車，那張臉有些模湖，是她困了嗎？算了，反正沒必要記憶人類的臉。
不過，穿著確實是前所未有的華麗。
他就是花重金買下自己的男人。
雅芬感受得到他欣賞的目光，倒是比那些粗魯的人要含蓄一些。
但也僅僅如此了。
按照之前所說，她以後就會成為這個人的妻子，雖然只是一個側室。
畢竟她從那種骯髒的地方出身，人類貴族似乎是很在意風評的？或許吧，她是無所謂，對一切都無所謂。
「你……有名字嗎？」
忽然，眼前的男人詢問道。
名字？
她愣住了。
她沒有那種東西。
或許很久以前的過去有過，但在多次的重生之後，那種東西早就被忘光了。大概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曾有過名字了。
那種東西也沒什麼必要吧。
在骯髒的角落里，那些人類雄性也不在乎她的名字，當然也有些人自顧自給她取了個名字，在那種時候瘋狂的叫喊，很能滿足本人的佔有欲。
這個人類問這個干什麼？
「沒有，您隨意稱呼。」她簡單地回答。
「沒有名字可不行，結婚是需要名字的。」男人如此說道。
她看著男人道︰「但是我就是沒有名字。」
男人與她對視了片刻，輕笑了一聲，便道︰「雅芬，以後你的名字就叫雅芬了。」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承下了這個名字。
只是一個名字罷了，僅此而已。
……
「古精靈王的原胚？這來頭有點大啊。」那張欠扁的臉，令她煩躁的聲音，讓她恨不得直接爬起來撕爛這個人類的臉。
但是身體被無形的絲線束縛而匍匐在地，她毫無反抗之力。
以後會被怎麼樣呢？是和以前過上一樣的日子，還是就這樣命喪于此。
啊，真是無聊，就這麼死了似乎也挺不錯的。
「但是，我剛剛問的不是這個。」那個人類別有深意地說道。
「你問的不就是‘你是誰’嗎？」她煩躁地回答。
「看來人類的語言對于精靈而言確實有理解的困難呢，不過沒事，我詳細地再問你一次吧。」
那個人不知從哪里搬出了一張板凳坐在自己的面前，那吊兒郎當的樣子真是讓她惱火。
她居然輸給這樣一個名不經傳的人類。
「你叫什麼名字？」那個男人發問了。
她沉默了一下，別過頭去︰「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稱呼本身，就是自己意義的一部分。」那個人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了可笑的認真態度。
她轉頭注視了這個人類一會兒，然後又緩緩低下頭看著地面。
「雅芬，你就叫我這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