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丈皺了下眉,臉上多少有些不悅,畢竟這件事是他們自己內部的事情,沈萬山和龍雲這兩個外人怎麼听來的?
不過就算他不悅不想說,但現在人家都已經問到這上面了,也沒法不說了。老方丈輕嘆一聲,坐在地上與這幾位將事情娓娓道來。
二十年前,老方丈才剛剛剃度出家,來到這座寺廟之內,當個燒水劈柴的小和尚,廟里的方丈給他起了個法號,叫慧覺。
那時候南洲沒什麼大發展,也沒有什麼手機電視電腦,這些僧人的唯一打發時間的東西就是早晚課還有打坐靜思。
慧覺只是一個剛剛進入佛門的弟子,這些自然還輪不到他,慧覺也就只能每天在院子里听一會,然後趁著打水劈柴的空閑時間念一會經。
這一天慧覺正在柴房里面打坐念經,就听到外面炸開了鍋,慧覺知道事情不對,趕緊跑到門口,把門打開一條縫朝外看去,就只見一個穿一身黑衣服的人闖進了寺院,在院子大開殺戒,自己的師兄們基本上都在他的刀下喪命。
慧覺雖然很憤恨,卻他沒有出去,他知道自己這幾斤幾兩,出去就是送菜的,只好縮在屋子里看著外面的情況。
外面那黑衣人殺紅了眼,手中那一把武士刀上下舞動,寒光閃人,所有的武僧在他手下沒有一個能夠超過兩個回合的。
就在他剛劈死一個武僧的時候,一根棍子筆直的朝他飛了過來,那人也不畏懼,刀刃迎著棍子劈了過去,棍子一分兩半,黑衣人還沒來得及再反應,就看這地上多出了一個影子,摩羅向上看去,一個有七八十年紀的老和尚正在他頭頂,伸出一只手掌來,正對著他頭頂,摩羅暗道一聲不好,剛想著要跑,就感覺這天地之間出現了一股子恐怖的威壓,再接著摩羅雙腿支持不住,跪了下去,繼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如果從高處往上面看,就會發現摩羅身子正在一個掌印之中,這掌印自然是上邊的老和尚,也就是這座寺廟的方丈打出來的。慧覺在屋子里面看著,高興地跳了起來,但是他卻沒有出去,他總是感覺這事沒完。
老方丈從空中緩緩落下,走到黑衣人近前,高唱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年輕人做些什麼不好,非要來玷污這清淨之地,就讓和尚我送你下去吧,好好懺悔,希望同樣的錯誤,你不會犯第二回。」老方丈說著,就彎腰伸手去拍黑衣人的後腦勺,可這手離著黑衣人的後腦勺還有幾寸,就被一只手死死抓住,老方丈大吃一驚。
「嘿嘿,老禿驢,沒想到吧,爺爺我可是活了八十多年的人,算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哥,我這個當哥的,怎麼會被你給弄死呢,該下地獄的是你!」話音剛落,一條黑線從老方丈的手臂慢慢向上,直奔心口走去,老方丈無論怎麼擺月兌,怎麼運氣,這黑衣人的手就是甩不掉,這黑線就是消失不掉。
「老和尚,記得下去跟閻王問一聲好,哦對了,我叫摩羅。」摩羅說完,那黑線也剛好到了老方丈的心口處,老方丈瞪大了眼楮瞅著摩羅,口吐鮮血不止,不一會便倒在了地上。
摩羅看到老方丈死之後,大笑一聲,站起身來,拍拍身子上的土,進了大殿。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那摩羅走了出來,手里面拿著一個包袱,黃綢子做的布,看那外形,不像什麼寶貝舍利之類的,倒是像是一本書,但是這本書還挺薄。
摩羅瞅了瞅四周,剛想著離開,天空中傳來一個聲音︰「把東西放下,我讓你走。」
摩羅身子顫了一下,貌似有些懼怕這聲音的主人︰「我已經離開你了,為什麼還要跟著我管我,為什麼!」
「我也不想管你,但是你手里邊的東西讓我不得不管你,還有,你把這廟里的方丈打死了,就是和我過不去,你難道不知道,這方丈和我有關系?」天空中突然轟隆隆打起了雷,摩羅無奈︰「好好好,我走,東西給你。」
「恩」天空中的聲音沒有夾雜一絲情感。
摩羅把包袱扔到一邊,向天空瞅了幾眼,向門口走去,每走一步,身子淡化一分,還沒走到門口,人就已經沒了。
慧覺看見摩羅不見了,趕忙跑了出來,抱著老方丈的尸首痛哭流涕。
慧覺在淚眼朦朧中,就看見眼前出現了一個白衣白發的男子,一身潔白猶如剛出淤泥的清蓮一般,似乎沒有被塵世的一絲塵埃遮蓋到。
「行了,你再哭,人也是死了,這東西給你。」那人把一個黃綢子包袱扔了過來,慧覺從那人手中一把搶過來來,擦擦眼淚,想要看看里面是什麼東西,把自己師兄和師父全部搭了進去。
「別打開,我看你也不小了,以後你就是這里的方丈了,這里面的東西叫做山海圖,以後會有人來找你取的,到時候交給他就好了。」那人說完後,轉身消失不見。
慧覺把東西貼身放好,出去報了官,所有死尸和受傷者被送往了醫院,而老方丈被留了下來,準備選一個好日子進行火化。審問自然是少不了,慧覺和盤托出,當然打雷還有白衣男子那一段自然掐去沒說。他知道,靠官府,這案子能查到猴年馬月去,所以也就沒寄予多大的希望。
回去之後,慧覺把老方丈火化,火化出來的舍利子自然是被供奉在了佛塔之中,而慧覺自然而然成了方丈,就這樣一直平安無事的到了現在。
就在幾天前,一群人到了寺廟,想要燒香禮佛,因為听說這里的佛很靈驗,慧覺方丈自然同意了請求,讓他們先交了香錢,再進去拜佛,等這些人進去之後,慧覺方丈吩咐兩位小沙彌關上了殿門,讓他們在里面好心靜。
可誰知道這門一關,就出了大事,半個小時後還沒出來,慧覺急了,叫人打開了殿門,看見這些人齊刷刷的躺在地上,躺的還挺整齊,可是慧覺再看就看出了不對的地方,有一個蒲團上沒有人,剛才放蒲團的時候可是按照人數放的,也就是說有一個人丟了。
慧覺方丈正著急的時候,外面一個武僧跑了進來,低聲和他說山海圖被盜了,兩個看守的武僧還被打成了重傷,這還了得,慧覺趕緊讓人去報官,自己則是去了一趟供著山海圖的小殿,走進殿里一看,果不其然,架子上已經空無一物,而且殿內混亂不堪,一看就知道發生過激烈的打斗。
慧覺知道現在什麼都晚了,只好長嘆一聲,說了一句隨緣吧,回了禪房。
「唉,真是隨緣吧,沒能保護好山海圖,是我的罪過啊,下去之後我怎麼和我那師父交代啊。」老方丈抖抖兩只手,臉上滿是無奈之色。
「老方丈,您別這樣,既然我們來了,就一定要把這山海圖給拿回來,或許這山海圖的主人,就是我們呢?」沈萬山安慰道,他怕慧覺這樣下去,會對整件案子不利。
「唉,好吧,借你吉言了。不過這次,比山海圖還重要的是那些不知死活的那34個人,34條人命啊,佛祖慈悲啊。」慧覺雙手合十,朝西拜了三拜。
「算算時間,也應該到了吧。」沈萬山抬起手看看手表,拿著手指輕輕敲了幾下表盤。
「那個是不是?」龍老指著遠處快速行駛過來的一輛汽車問道,沈萬山看著,點點頭,笑了︰「這小子,他媽的,每次都掐著點來,就不能早一回嗎?」沈萬山鑽出人群,站在馬路中央,看著那車朝著自己就沖了過來,龍老看著也沒有過去︰「真是不嫌鬧得慌。」
眼瞅著這車就到了沈萬山近前,車子「吱」一聲剎住,穩穩的停在了距離沈萬山只有三寸遠的地方。沈萬山眨眨眼楮︰「小子,玩夠了吧,下車吧,找你來不是讓你來飆車的,想飆車去特別辦玩去。」
「知道了,老頭子。」從車上下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只不過身上穿了一身唐裝,顯得和他這年紀但多少有些不符合,更何況,他還隨身背著一個繡著乾坤八卦的一個黃布包,更顯得老氣橫秋了,沈萬山看著他,不知道說啥好,那些個和尚,看見那年輕人,全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年輕人沒把他們放在眼里,顛顛地跑到沈萬山面前︰「嘿嘿,老頭子,你這又踫上什麼事了,想起我來了?」
「好事肯定輪不上你,這次又有點棘手的事情,要你來幫個忙,你沒問題吧。」
「嘿嘿,沒問題,沒問題,什麼事都不叫個事,這頂多是中了邪了,讓我進去看看。」年輕人說著,轉身進了和尚堆,不一會就進了院子里面。
進了院子後,年輕人皺了下眉頭︰「呦呵,這院子里面的味挺稀奇啊,誰是保潔員啊,來清理一下吧,這可是比那什麼大象館還要味啊。」
「要不你就一會再看,先出來嘮會磕。」沈萬山呵呵一笑道,他早就猜到年輕人會這麼說了。
「不用了,浪費時間。」說完這一句後,里面就沒了聲音,沈萬山怕出事,進廟里看看情況,就看見那年輕人已經去下了黃布包,從里面拿出了幾根銀針,給其中一個人扎針,沈萬山眯著眼看了一會︰「鬼門十三針?」
「老頭子知道的還不少,只不過,可不是十三哦。」說話間,又一根銀針扎進了那人體內。這針剛下去,就听見一聲哀嚎,緊接著那人身子一抖,坐起身來開始大口大口的吐黑水。
「行了,大概知道是什麼東西了。」年輕人拍拍手,站起身來。
「知道了?」沈萬山沒想到會這麼簡單就治好了一個人。
「恩,廟里供奉的,怎麼說呢,多數屬于陰神,本來是沒什麼事,但是要是踫上了那些居心妥測的人,那就會出事了,其實當初我想到的是這座廟里的感應,但是時候不到,所以這一方面自然就排除了,再加上少了一個人,自然就知道那人借助了陰神的力量,讓這些人中了邪,僅此而已,解釋完畢。」
「我去,你小子這懂的不少嘛。」沈萬山心服口服。
「唉,有時候懂的太多也不是好事,這個事情,我實在是不想接,而且師父有過吩咐,但是事已至此,我玩點好玩點吧。」年輕人搖搖頭,從黃布包里,又拿出了一瓶調配好的朱砂墨。
沈萬山皺了眉︰「你這是要做什麼?」
「老頭子,你放心吧,這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驅鬼的方法,只不過一會可能用到你們。」年輕人另一只手也伸進了黃布包里面,拿出了一捆被黃布條纏好的小旗子來,沈萬山一看那小旗子,瞬間就明白了年輕人要干什麼。
「要我干什麼?」沈萬山眯著眼楮看著年輕人手上的家伙,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小子到底還有多少本事沒拿出來。
「很簡單,你只是需要給我找根桃木棍來,結實點的,長度有你身高的一半就足夠了,短點也行。」年輕人數了數令旗,確定沒有缺少後,拿著令旗和那一盒朱砂墨,在寺院之中走來走去,像是在找地方。
沈萬山也不多待,怕會影響到年輕人,悄悄退了出來,問了一下慧覺老方丈哪里有桃樹,老方丈一時也說不清,就帶著沈萬山去了有桃樹的地方。
等這兩人緊趕慢趕回到寺廟的時候,看到眼前的景象,兩人愣住了。
沈萬山口中那個家伙,在寺廟里面找了一個比較大的空地,拿著朱砂墨畫了一個巨大的圖案,每隔一段距離,就插了一個小令旗,一共六六三十六個小旗子。令旗的桿子上,多多少少綁著紅繩,繩子將三十六面令旗連了起來。令旗隨風飄舞,颯颯作響,沈萬山站在門口,都感覺這氣場和之前不一樣了。
「你們可算回來了,真不容易啊,不過剛好弄完這些東西,省的我再著急了。」年輕人從圖案正中央喊道,「對了,把桃木棍給我,順便讓人把那些人們抬過來,每個旗子旁邊擺上一個,腦袋朝著這陣法的中間。」
「哦,知道了。」沈萬山大聲應和著,轉過頭來讓慧覺方丈指揮著僧人們開始搬運那些中了邪的病人。
眾人拾柴火焰高,不到一會的功夫,這三十幾口子就全部歸置好了,年輕人接過桃木,請走了所有人,站在陣法之中念念有詞,同時手在桃木上畫來畫去,不知道在干些什麼。
大概有五分鐘的時間,年輕人停止了手上的活,開始邁開步子在陣中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念叨著些什麼,開始走的圈子很小,後面越走圈越大,越走圈越大,最後走到了最外的一圈,每走到一個人頭近前,那桃木棍就會在那人額頭上輕輕敲幾下,使得力氣不大,但是那人卻是一臉的痛苦,年輕人如此走了三圈之後,那三十幾口子同時大喊一聲,一股股黑氣從他們的嘴里面竄了出來,凝聚在了空中。
「膽大,竟敢如此放肆,敢害人性命,天道不容你。」那年輕人腳尖點地,竟一下到了半空之中,並且穩穩的停在了空中。
「看打。」那年輕人掄起那桃木棍,對著那團黑氣就抽了起來,黑氣里面鬼哭狼嚎,那年輕人也沒有理會,接著抽打,就看著團黑氣顏色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不見。
「呼」年輕人從空中穩穩地落在地上,擦擦額頭的汗珠,長出一口氣。
「你小子干的不錯。」沈萬山看年輕人辦完事了,才敢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夸獎他幾句。
「嘿嘿,小事,這些人基本上都好了,把他們送進醫院休養就好了,只是這一次中邪,對他們身體多少有些損傷,可能會留下程度不一的傷害,這是必然的,無法避免的。」年輕人撓撓頭,開玩笑似的說道。
「這我知道,不過人沒事就好了,總比在這里不省人事強吧。」沈萬山轉身,撥通了醫院的電話,叫來了救護車,把三十多口子送到了醫院。
人是救了,但事沒有解決,說來也巧,剛才出去買紅柏香的小沙彌包著一個大袋子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原來他剛才幾乎是跑遍了附近所有的香火用品店,把所有的紅柏香買了下來,惹得人家店主不住地猜疑︰「這小子買這麼多想干什麼去啊?」
「來了剛好,把這里清掃一下,這個陣五年之內不要動,清理完之後,把所有的紅柏香,在這廟里所有可以插香的地方插上香。」年輕人交代了一下,轉身就要離開。
「誒,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