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我,不是什麼人。」
石觀說著並不俏皮的話,這讓王彥的情緒更加糟糕。
「陰面之人是不可能來陽面的,這是從未被打破的規則!」
石觀笑了一下。
「一定就沒有例外嗎?」
「沒有。」
王彥言之鑿鑿。
「那我是怎麼回事?」
「這……」
這個活生生的例子放在面前,王彥就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石觀這邊繼續說。
「你是因為我是陰面之人,永遠不可能抵達陽面,才寧願死也不願再听從于我,對吧?」
「沒錯!」
關于這件事,王彥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陰陽是矛盾的兩極,陰面的人永遠無法抵達陽面,如果王彥繼續跟著石觀,作為石觀之奴的他當然也會被這條規則套上,那他也將會失去回去陽面的機會,這對于他來說是無法接受的,死都不能接受。
「你要清楚一件事,我是一個特例!」
「對于我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管他是陰面還是陽面,我只知道,我未來一定要去虛界,誰都不可以阻止我,就像我現在在夢界虛空一樣!」
如此說道的石觀眼中滿是無法動搖的決意。
「對于你來說,這件事並不復雜,選擇繼續跟隨我,或者現在就死!」
「你,想清楚了嗎?」
如果不是王彥還有利用價值,石觀斷然不會多說這些。
這番話讓王彥不由沉思。
如果未來注定不能回到陽面,對他來說,繼續活著和立即死去沒有任何區別,那還不如立即死去,還能省些麻煩,可要是還有機會,那他是怎麼都不願意去死的。
如果是其他人說出這樣的話,王彥或許會忍不住給他一個巴掌,從未被打破的規則,這是人力能夠挑戰的東西麼,而這話從石觀嘴里說出來,就有著一種難言的說服力。
他現在能夠出現在夢界虛空,這本身不就已經打破了規則嗎?
「你真的會去虛界嗎?你敢保證?」
「我答應過一個人,一定會去,而我不會失信于人。」
深深地看著石觀,王彥不由認同了他的話,石觀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也不屑于撒這樣的謊。
「好,我信你這一次。」
關于這件事達成了一致,接下來需要明確的就是如何離開這個地方,王彥對石觀的態度也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主人,你是怎麼來到這里的?難道說陰面有連接著夢界虛空的通道嗎?這也不對,相互對立的陰陽又怎麼會連接在一起……」
石觀搖著頭,一臉費解。
「我不知道,可能是一場夢,也可能是別的。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這了。」
記憶倒回去,石觀認為問題應該是出在那個大地心髒上,好像就是遇見了那東西以後,就有了問題。
「一場夢?」
這話倒是提醒了王彥一件事情。
「主人,我尚在冥宗之時,曾听過三聖講道,有人問道言,聖人一夢便是一界,便是千萬界,這千萬界之中,可有虛實?三聖則答曰︰一切空寂滅,皆如夢幻泡影,如電亦如露,應作如是觀,正是虛非虛,實非實,虛亦非實,實亦非虛,此地或無虛、或無實、或無虛實,一切皆空。」
當王彥說出這跟繞口令般的話時,石觀只感覺自己的神經似乎被什麼挑動一下。
這番話中確有真意,只是過于深奧,晦澀難明。
王彥繼續說。
「此中真意,我尚不能明,但聖人之念似乎是指本無虛實,聖人一夢成千萬界,千萬界可為實,亦可為虛,凡人亦有夢,為虛,但此夢能為實否?或是亦同聖人之夢,都為虛,都為實?」
這個問題在王彥心里沒有答案,如果他能知道答案,他的境界也不可能停留在界神境界。
當初,與三聖問此道之人是冥宗首徒,此人悟性驚天,于聖人之言中有所感,便借這場道悟突破三涅之境,成就準聖之位,到王彥被鎮壓于夢界虛空之時,他已是二階準聖。
自第十二紀,燭之國覆滅以來,空、虛兩界人才凋敝,而此人是自七聖之後,最有望成聖之人!
這一切,石觀不知道,也跟他沒關系。
對于他來說,王彥的這番話是一個值得嘗試的方向。
「若果真如此,是否我此刻醒夢就能離開?」
王彥搖著頭。
他只是提供了一個不知道對錯、不知道真假的猜測,至于這猜測能否做出某種效果,就只能看石觀自己。
「可是,此刻又該如何醒夢?」
石觀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難題——要如何從夢中醒來!
這個問題很難,還讓石觀產生了一種「這個問題非常重要」的感覺。
「該如何從夢中醒來?」
「該如何醒夢?」
「如何做?」
……
反復詢問自己,石觀漸漸魔怔了,口中不斷重復著,心中的虛無感卻變得更加強烈,越是思考,他越是能發現這個問題似乎無解。
凡人有傳言說,人可做清醒夢,于夢中清醒,卻無法控制一切,明知是夢,也無法從夢中醒來。
此時的一切,是否與清醒夢十分相似呢?
「如何醒夢?」
「到底該如何醒夢?」
……
石觀仰頭望天,企圖從某一處尋得答案,而當那一輪明月映入眼簾時,麓源準帝的面貌莫名于他眼前浮現。
「何為醒?」
「又何為醉?」
「于夢中一醉,可醒否?」
一股心神振動感涌上來,石觀不由眯起眼楮,直覺告訴他,他已經將醒夢的方法握在手中。
「我要一場大醉,方能從夢中醒來!」
石觀抬手一揮,意念之下,地上出現了一堆酒瓶子,這都是石觀前世時喝過的酒,白的、啤的、紅的、黃的……
「這是什麼?」
看到這一地的稀奇古怪,王彥十分疑惑。
「這都是酒,你要嘗嘗嗎?」
說著,石觀自己已經打開一瓶喝下去。
以他如今的實力,狂飲三千杯也難醉,但他明白了一件事,喝酒從來都不應該醉身,能夠醉心的酒才是好酒。
喝著故鄉的酒,好似自己的全身血管都與曾經的那片大地相連,心跳、呼吸,一切都與之相關。
這種好像躺在母親懷抱中的溫暖、舒適讓石觀不由合上眼楮……
他的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