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不否認，魔教之中確實有許多作惡多端之人。」林天恆淡然笑道，「只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罪該萬死的。」
听到這話，碧瑤有心反駁，但是聯想到魔教中大多數人的行事手段，不得不默認了林天恆所說之事，畢竟哪怕是他們鬼王宗，同樣有不少作奸犯科之輩。
「前輩此言差矣，若非奸邪之人，又怎會加入魔教，和他們同流合污呢？」曾書書其人性子跳月兌，對林天恆畏懼不深，尤其是見這位老前輩似乎還挺好說話的，便據理力爭道。
「那你為什麼會加入青雲門？」林天恆忽然看向曾書書，略帶笑意問道。
「我？」曾書書頓時一愣，隨即答道，「我天生就是青雲門弟子啊。」
曾書書確實天生就是青雲門的弟子，因為其父曾叔常風回峰，所以自打他出生的那，他便已經被打上了青雲門的烙印。
「那你是自願加入青雲門，成為正道的一份子的嗎？」林天恆接著問道。
曾書書登時語塞，瞬間便明白了林天恆的意思，不只是他，除了張小凡外，其余擁有姓名者都听懂了林天恆言下之意。
「那你們覺得人之本性是善是惡？」林天恆拋出了一個十分哲學的問題，听到此問，所有人同時沉默了，似乎都在思索各自的答案。
「人性之初定然是善。」張小凡最先答道，在場之人中他算是最具有赤子之心的，盡管看上去有些木訥蠢笨，但是一顆心絕對是最為善良的。
青雲門一方似乎都同意張小凡的觀點，而鬼王宗一方則是沒有任何表態，不過碧瑤的眼神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想法，她也是支持人性本善的。
「既然如此，魔教之中便未必沒有心善之人，或許他們是迫不得已才加入魔教的呢。」林天恆趁熱打鐵道，並未在哲學問題上太過糾結，在他看來，人之初始是沒有善惡這個概念的，就如同一張白紙，若往正道上引，他就是善，若往邪道上帶，他就是惡。
只不過林天恆並未將這些說出來，他說這些話的根本目的還要扭轉魔教在張小凡等人心中的形象，順便將獨立思考這種概念簡單給他們地灌輸一下，並以此為跳板，在正魔兩道之間居中調停。
然而，林天恆話語中的漏洞很快便被齊昊發現，後者當即朗聲道︰「魔教之中雖也有被迫加入者，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年的耳濡目染，足可扭曲人心，使其走上邪路。」
林天恆不滿地掃了齊昊一眼，明明他都快說服張小凡等人了，這家伙此時來這麼一句，他前面所費的口舌恐怕就要前功盡棄了。
尤其是看著齊昊這宛如少年的面龐，林天恆莫名有些來氣，你說你一個年近百歲的老人，長得這麼年輕也就罷了，還去禍害人家十多歲的小姑娘，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啊！
這一瞬間，林天恆心中難免生出幾分，一掌拍死齊昊，成全張小凡和他師姐田靈兒的心思，若沒有齊昊從中作梗，青梅竹馬的兩人說不定還有點希望。
不過這個想法也就是一閃而逝，林天恆懶得去干涉張小凡的私人情感問題，就算沒有田靈兒，他還有陸雪琪和碧瑤兩位紅顏知己，哪需要自己這把老骨頭給他創造機會。
而且，倘若林天恆此時怒殺齊昊，那不就成了魔教做派了嗎，到時候還怎麼調和正魔之爭，讓兩道修士皆為其所用呢，單是青雲門估計就要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碧瑤。」林天恆見自己忽悠的成效不佳，當即直接點了碧瑤的名字。
听到林天恆叫自己，碧瑤的嬌軀不由微微一顫，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就差直接站起來答「到」了。
「本座問你，你可曾殺過人？」林天恆問道。
「未曾殺過。」碧瑤如實答道，作為鬼王宗宗主之女，她竟然沒有殺過人，確實是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即便是任盈盈那樣的女主角，作為魔教聖姑，也是心狠手辣，動輒取人性命的，與其相比，碧瑤簡直能做正道聖女了。
「那你們呢？」林天恆轉而看向青雲門四人，這是張小凡第一次下山，他的雙手肯定是干淨的，但是另外三位可就不好保證了，尤其是齊昊這個參加過兩屆七脈會武的老油子，手上的人命定然不少，正魔兩道打的熱火朝天，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們那是斬妖除魔，跟魔教中人濫殺無辜可不是一碼事。」曾書書梗著脖子道，臉上的神色極為不自然，他實在想不到一個魔教之人怎麼可能不殺人呢。
「或許是這妖女妖言惑眾。」齊昊一本正經道，反正他們預設了立場，無論魔教之人說什麼做什麼，他們都會有自己獨特的理解。
听到齊昊以妖女稱呼自己，更質疑自己的說法，碧瑤立時面色如霜，目光似刀。
「你有求證過嗎？」林天恆問齊昊道，「你能拍著胸脯說，你們殺過的每一個魔教之人都是罪有應得嗎。」
「這……」齊昊一時失語，誰又能夠保證自己的劍下從不斬無辜之人呢，更何況魔教中人的身份就是這些人的原罪！
「即便是魔教之人，也有像碧瑤這樣從未殺過人的小姑娘，一律打殺總歸是不妥的，倘若不事先調查清楚，豈不是要誤殺好人？」林天恆道。
張小凡暗暗點頭，覺得此言有些道理，這麼漂亮的姑娘，一看就不像壞人呀。
「而且，倘若真是作惡多端的凶徒，直接殺了也未免太便宜他們了一些，倒不如讓他們做些事情造福蒼生，以此贖罪。」林天恆趁熱打鐵道，這些話就是在為他的計劃鋪路了，就讓他們為林家日後的輝煌而不懈奮斗，以此謝罪吧！
而且，正道之人也喜歡講這些東西，一听什麼蒼生啊，百姓啊，他們就很有可能退讓，畢竟都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人，就吃這一套。
果然，听到林天恆如此建議，青雲門四人有些意動，尤其是機智聰慧的曾書書，一雙烏黑的大眼楮已經滴溜溜地轉了起來。
聞言，幽姬面色微動，卻是拿不準林天恆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正當幽姬思忖之際，便听得林天恆道︰「本座知道你們此行是要去空桑山探查萬蝠古窟，便不必費事了，本座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那里就是魔教煉血堂的所在。」
听到這話，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因為不僅張小凡四人的試煉任務是探查萬蝠古窟，碧瑤一行人的目的地也是那里。
齊昊眼楮微眯，已經開始思慮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他們是從道玄真人那里接到的任務，接受任務之後就一直待在一起，沒有泄露消息的可能，要說消息是道玄真人那邊走漏的顯然更不現實。
‘難道是焚香谷或是天音寺那邊出了紕漏，還是蕭逸才蕭師兄那邊捅了婁子？’齊昊暗道，此次乃是正道三大宗門聯合行動，焚香谷和天音寺同樣有泄露消息的可能，而且蕭逸才已經去到空桑山追查，倘若是他被擒，那麻煩可就更大了。
林天恆繼續道︰「本座便是自空桑山而來，煉血堂已經為本座收服，你們放心，本座已經嚴令他們不許再作奸犯科，他們也一定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林天恆此話一出，張小凡四人尚未反應過來，鬼王宗那邊便發出幾道驚嘆之聲。
碧瑤她們倒不是驚異于煉血堂被人收服之事，畢竟煉血堂早已沒落，對上實力深不可測的林天恆，除了臣服他們恐怕也沒有第二條保命之道，真正讓她們震動的是林天恆居然讓魔教中人改邪歸正一事。
這可是史無前例，驚天動地，令人決計不敢置信的大事啊！
「前輩此言當真？」齊昊目光閃動道，他可是不會相信，魔教中人會從良的。
「本座已經安排他們逐步清理萬蝠古窟中的異種蝙蝠了，想必要費些時日，不過是真是假，不日便能知曉。」林天恆道，魔教洗白算是調解正魔矛盾的關鍵一步。
但是魔教洗白自然不能光靠他一個人在正道這邊忽悠，煉血堂那邊也會有相應的動作，只不過萬蝠古窟內的異種蝙蝠實在太多，年老大他們清理起來也要耗費不少時日。
青雲門四人不知異種蝙蝠的厲害，幽姬卻是早有耳聞，那種蝙蝠便是八百年前黑心老人豢養的異種，凶蠻殘忍，性好吸血。
盡管煉血堂後來為正道重創，蝙蝠于那一戰中死傷無數，卻還是有小部分存活了下來，天長日久，居然繁衍旺盛，有了今日之龐大規模，每出掠食，將空桑山方圓五百里內搞得是全無人煙，威力確實令人側目。
如此龐大的族群，就是鬼王宗想要將其完全清除都要耗費不少功夫，更何況現在大貓小貓三兩只的煉血堂呢，倘若真讓他們做成此事，煉血堂的名聲說不定真的能夠有所好轉。
‘他找宗主不會是也要讓鬼王宗改邪歸正吧。’幽姬不由想到，難道鬼王宗也要就此從良了，不過她隨即轉念一想，這人再強恐怕也強不過宗主吧，此舉豈不是自投羅網。
想到這，幽姬心中稍安，萬人往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手，幽姬對他還是蠻有信心的。
「蕭逸才也已被俘。」林天恆話音剛落，青雲門四人立時臉色大變，不過林天恆接下來的話又安撫了他們驚變的心。
「不過本座沒有讓人為難于他，好吃好喝招待了一番，便將他放走了，想必很快便能回到青雲門復命了。」對于蕭逸才，林天恆離開之前便已安排妥當。
「你們去吧，至于還要不要去空桑山，便看你們自己的了。」林天恆擺擺手，示意齊昊等人可以離開了，反正已經在他們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目的便已經達到了，再說多了，恐怕過猶不及。
齊昊三人將信將疑地站起身向著樓梯走去，而張小凡則是看著林天恆手中的燒火棍，盡管燒火棍是由兩大邪物組成，但終究是他的東西，林天恆也不能明搶吧。
「張小凡，你便跟在本座身旁一段時日吧。」林天恆將燒火棍丟給張小凡，玩味笑道。
「什麼？」張小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解地問道。
「你若想知道當年草廟村的真相，最近這段日子便跟著本座吧。」林天恆胸有成竹道，草廟村血案乃是張小凡心中的一根刺，以此相誘，他定然會上鉤。
「你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果不其然，張小凡聞言，立時瞪圓了眼楮，宛如兩只銅鈴一般，若非顧忌林天恆的實力，他說不定已經沖上來詢問了。
「不錯，此事的前因後果，本座全部知曉，只要你跟在本座身邊一段時日，本座便會將此事和盤托出。」林天恆頜首道。
林天恆此舉有兩個目的，第一個便是為了方便推演功法，天書之中所載的是天地至理，並沒有具體功法，佛道魔三門的功法雖是從中月兌胎而出，卻有有所區別。
林天恆想要做的便是以天書為基，推演出一門佛道魔兼修的功法，而如今佛道雙修的張小凡無疑是最佳的實驗對象，只要再把魔教的功法交于他便是。
其二便是和天書本身有關，草廟村血案雖是天音寺普智所為，青雲門的蒼松在其中卻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利用張小凡，林天恆便可以借此事向天音寺和青雲門發難，索取兩派的天書，至少這樣在一定程度上是佔據了道義的。
師出有名有時候還是極為重要的，尤其是在對付正道中人的時候，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減少損失，畢竟青雲門和天音寺的人日後也是要為林天恆貢獻智慧的，不能隨隨便便就殺了。
「好，我答應你！」張小凡僅是猶豫了一下，便立即重重點頭道，草廟村血案本就是他的執念，更何況下山前他才剛剛見過了當年的幸存者，瘋瘋癲癲的王二叔，他必須要查清此事的真相！
「小凡。」曾書書與張小凡關系不錯，關切地開口道，陸雪琪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美眸之中也有關心之色。
「我意已決，還望師兄回去代我稟告家師。」張小凡斬釘截鐵道。
「放心吧，前輩德高望重，自是不會虧待張師弟，說不定此行還會是張師弟的造化呢。」齊昊出言開解道，其實有林天恆的實力，強行帶走張小凡，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而後，齊昊三人便離開了，經過簡單的磋商，三人一致決定先回青雲門向道玄等師長匯報今日之見聞。
「那麼接下來，便先去會一會萬宗主吧。」林天恆轉而看向碧瑤，臉上帶著笑意，看上去一臉和藹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