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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新官沒禮數

酒過三巡,肖塵和段天明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

桌上的飯菜,也是干干淨淨的連盤子似乎都免于清洗了。

王正嘿嘿笑著︰「要不要再弄兩菜,接著喝?」

肖塵擺擺手︰「不了,沿海的百姓此刻還在倭寇侵擾的驚恐中惶惶不可終日呢。」

指揮同知拎著茶壺走了進來,笑呵呵的給兩人倒滿茶碗,將茶壺又放在了桌上。

「那就喝點茶,解解渴,也解解酒。」王正將茶碗往肖塵面前推了推。

人困馬乏,現在吃飽喝足,加上這熱乎乎的天氣,肖塵只感覺一陣困意襲上了心頭。

站起身子,朦朧著眼楮抓住王正的身子︰「老哥,有啥話咱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聊。兄弟我現在瞌睡的厲害,晚上還要趕路呢,你能不能找個地,讓我們睡一覺?」

「有,有。」王正尷尬的點點頭,連忙站起身子,指了指大廳門口那兩張躺椅,「這門口,涼風習習,睡著很是舒服。剛好兩張躺椅,肖兄弟和段役長若是不嫌棄,就在這睡一覺?」

「有啥嫌棄的。」段天明嘴里嘟囔著,迷迷瞪瞪的就走到了一張躺椅旁邊,就勢躺了上去。

肖塵連話都沒說,也趴在了躺椅上。

不大功夫,兩人的鼾聲已經在大廳里回蕩。

王正苦笑著搖了搖頭,看向門口的士兵︰「給大家招呼一聲,今個就不要到大廳來了。讓肖兄弟好好的睡一覺,看兩人累的這樣。」

身後的指揮同知弓著身子道︰「大人,那我們呢?要不要重新找個地方納涼去?」

「找什麼找?將肖兄弟放在這你放心啊?我們就坐大廳里,守著他醒來。」

「是,是。」指揮同知急忙道。

傍晚時分,太陽漸漸偏西,已經到了下山的地步。

雖是六月,保定的中午異常炎熱,可隨著太陽下山,空氣中竟然有著一絲冰涼。

肖塵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為撿拾街上人家門口的一片菜葉子,被惡犬追擊。

自己一直跑啊,跑啊,跑到了一條小河邊。

一回頭,惡犬還緊緊地跟在身後。

毫無選擇,肖塵縱身跳進了河流。

夢里也不知道是什麼季節,反正冰涼的河水讓肖塵感覺刺骨的冷。

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肖塵睜開了眼楮。

自己依舊趴在躺椅上,和之前不同的是,身上蓋著一件布衣。

抬頭看了看旁邊的段天明,依舊打著呼嚕,身上也蓋著一件布衣。

不遠處的桌子旁邊,王正和那名指揮同知各自坐著一把椅子,低著頭打盹。

不用說,兩人睡著之後,隨著太陽下山,王正給二人蓋上了衣服。

瞅著身上的布衣,肖塵心中一陣溫暖。

雖然從小沒有享受過父母的關懷,可長大之後交往的這些人,對自己的關心,卻一個個都是發自肺腑。

拿掉身上的布衣,坐起身子,肖塵一腳就揣向了旁邊的段天明。

「太陽已經下山,我們該出發了。」

「嗯?」段天明一骨碌就爬了起來,「這麼快,還沒睡夠呢。」

說著,抬起右手,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流出的哈喇子。

里面的王正,听見門口的響動,登時睜開了眼楮。

瞅著二人已經起來,笑呵呵的走了過來。

「時間尚早,你們還可以睡一會的。」

「不睡了,距離浙江還有幾千里路程。皇上牽掛,百姓煎熬,我們可不能有意耽擱。」肖塵站起身子,將手中的布衣遞給王正。

「那就吃了飯再走。我讓伙房馬上動手,飯菜很快的。」接過布衣,王正隨意的拿在手中,看著二人道。

「不了,中午的飯菜還沒消化呢。」肖塵笑了笑,「指揮使現在對那趙無名心中還有恨意?」

思量了一下,王正搖搖頭︰「都過去這麼多年,他現在應該也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年輕時候的錯誤,以後應該不會再犯。只要他改過,我便不再記恨與他。」

「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人性的險惡,年齡大小左右不了。當年他給你挖的坑,若是可能,我替你還給他。」

「別。」王正急忙說道,「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先解決了倭寇,讓百姓的生活恢復正常再說。若是他不針對你,你也就放過他算了。一把年紀,沒幾年活頭了。」

朝著王正,肖塵擠了擠眼楮︰「若是他將當年給你挖的坑,又重新給我挖呢?」

「唉。」王正一聲嘆息,「若真是那樣,那他就是自掘墳墓。你就連本帶利的全部還給他吧。」

太陽徹底的下了山。

涼風習習,柳樹上細長的柳枝,在風中來回搖擺。

肖塵帶著神機役,風一樣的消失在夜色中。

站在大寧都司大門口的指揮同知,直到隊伍揚起的最後的那道灰塵消失殆盡,才緩緩的轉過了身子。

身邊的王正,還抬著頭,望著隊伍消失的方向,似乎還能看見人影一樣。

「這紫衣大人還真的仗義,听聞趙無名和大人您有過節,竟然要幫您出手。」指揮同知很是感嘆的說道。

聞言,王正收回了看向遠處的目光,很是不滿的白了對方一眼︰「你的意思,我不仗義了?」

「仗義,仗義。」指揮同知急忙臉上堆滿了笑容,「一下子管三百多人馬的伙食,大人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天底下再也找不出來比大人仗義的人了。」

王正咧著大嘴,狠狠的吸了一口氣。

「三百號人的伙食,我倒是不心疼。只是這三百匹馬,吃的都是上好的草料,平時咱大寧都司自己的軍馬,都是一點好料一點差料參和著吃。這全都是精草料,我著實有點心疼。」

「以下官看來,咱們招待好東廠的兄弟就好,這馬匹,隨便喂食一點草料也不是不可以。大人您倒好,專門叮囑著士兵,給東廠的軍馬喂食精料。看您現在這幅心疼的樣子,下官也跟著心疼起來了。」

說著,指揮同知癟著嘴,做出一副難過的樣子。

「閉嘴,說你沒腦子,你還真是越來越沒腦子了。東廠就指望著這些軍馬趕路,他們早到一天,百姓就早一天不受倭寇的侵擾。我們就為了省一點馬料,置百姓的日子于不顧?」

王正大喝一聲,揚起手掌就想抽過去。

巴掌到了對方的腦袋上,又收了回來,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

轉過身,朝著大寧都司里面走去。

「我這不是看您心疼馬料,才這麼說的嘛?」跟在身後,指揮同知嘟嘟囔囔的道。

「以後該說的話說,不該說的話就閉嘴。三句話就暴露了你的斤兩,真給大寧都司丟人。你若不是我表弟,我早就將你攆出大寧都司了。」

「別,千萬別。您若是攆走了我,我該去哪里啊?」

「愛去哪去哪。」扔下一句話,王正快步走進了大門。

「那我以後盡量不說話還不行嗎?」小聲嘀咕著,指揮同知急忙跟了上去。

浙江,杭州城,浙江都司大廳內,一身鎧甲的趙無名坐在大廳中的椅子上,手中拿著一塊潔白的絲帕,正在擦拭手中的長劍。

身材魁梧,人高馬大,皮膚黝黑。

加上那滿臉的毛胡子,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個粗人。

雖然五十多歲的年紀,可身著沉重的鎧甲,心不跳氣不喘,雙目更是炯炯有神。

單單從外表上,誰也看不出來,他會有那麼多的彎彎腸子,尤其善于挖坑埋人。

「昨個老夫壽宴,杭州府孝敬了多少銀子?」一邊擦著長劍,趙無名順口問了旁邊站立的護衛一句。

「回指揮使,杭州知府私人孝敬了二百兩。杭州府,沒有。」護衛回道。

「二百兩?」趙無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冷哼了一聲,「富甲一方的杭州府沒有動靜,知府大人想用私人的二百兩糊弄老夫?今年新任的這屆官員,還真是越來越不懂禮數了。」

沉默了一下,又抬起頭。

「將那二百兩銀子,給杭州知府退回去。就說老夫為官清正,不收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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