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戰爭之中,也貯藏著許多陰謀。
就在來自各省的軍隊拼死保衛著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時候,一紙撤退的命令,悄悄的下達給了少數幾支軍隊。
「等一等,你說什麼?」
卡薩羅納用一種奇怪的一下子改變了的聲調說。
「撤退?這是誰的命令?」
听到這個命令的時候,他簡直覺得有點匪夷所思。這怎麼可能呢?他們已經戰斗到了現在。
為什麼要現在撤退?
如果要撤退的話,難道不應該在南華人包圍這座城市之前撤退嗎?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上校,這是司令官的直接命令,你……怎麼了?」
傳遞命令的軍官吃了一驚。
卡薩羅納站在那里好象僵住了。他輕輕地重復著說︰
「撤退,就,這這樣撤退了……」
盡管命令來的有些突然,甚至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是作為軍人的他非常清楚,這或許也是最好的選擇了。
如果不撤退的話,他們所有人都有可能死在這里。
「是的,上校,司令官要求您在今天晚上撤退,不要驚動任何人,帶著你的部隊撤到港口去!」
悄悄的……
不要驚動任何人!
卡薩羅納似乎明白了什麼,難道說他們要拋棄那些外省的軍隊,其實在巴拉圭的時候,他們就曾干過類似的事情。
讓外省的軍隊墊後,這種事情簡直再正常不過。外省的軍隊是用來干什麼的?當然是用來犧牲的了。
不知怎麼他忽然感覺有些對不起那些來自外省的軍隊,他們來到這里是為了保衛布宜諾斯艾利斯,可是現在呢?
他們卻被拋棄了!被布宜諾斯艾利斯人拋棄在本應該保衛的布宜諾斯艾利斯。這簡直就是一個冷笑話。
現在司令官下令撤退,意味著這座城市已經要拋棄了。
此刻他甚至覺得,也許以後永遠都見不到布宜諾斯艾利斯了。
不過,對于撤退的命令的,他是贊同的,他們必須走,必須立刻離開這里,否則他們恐怕都會死在這里,就像巴拉圭人一樣,但無法叫自己邁開一步。
「上校,你到底定不走?現在時間非常緊張,船就在港口!」
「請您轉告司令官,我會服從命令,我的軍隊今天晚上就會登船!」
喃喃地說著,卡薩羅納快步走出了指揮室。
走廂里和平時一樣︰有軍官和士兵們來來回回的走著,士兵們的步槍和腰間的飯盒之類的東西發出踫撞的響聲……
他們曾經決心在這里戰斗,但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就在這時,他听到了遠處傳來一陣陣炮聲,炮聲和槍聲提醒著他,戰斗距離這里越來越近了。
「完了!」
卡薩羅納心里說。
「是時候該走了。」
如果再拖延的話,他們所有人都可能沒有機會離開這里。
……
12月9日,安吉拉是被槍聲驚醒的,槍聲、爆炸聲距離學校更近了,在醒來的時候,她看到有一群人正在往拉普拉塔河的方向走去。除了許多平民之外,還有很多軍人,數以千計的軍人,瞧起來都是的一模一樣的,滿臉胡須渾身骯髒不堪的軍人,他們的肩上斜挎著步槍,亂哄哄的在街道上走著,盡管他們相貌不同但是表情卻是一樣的麻木。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完了,全完了,夫人,趕緊逃吧,南華人這就打過來了,我們根本就擋不住他們……」
「該死的,是薩爾恩托背叛了我們,他昨天晚上就自己逃了,還有很多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軍隊,昨天晚上也跑了……」
「該死的那些該死的布宜諾斯艾利斯人把我們全部拋棄在了這里。」
他們在說什麼?
什麼逃跑?
逃跑!
所有人都在逃跑!
可是往那里逃呢?
所有人都在往拉普拉塔河邊逃去。
來到了學校,安吉拉發現醫院里的傷員似乎更多了,一進院子,她就竭盡全力大聲喊道︰
「杜蘭大夫!杜蘭大夫!」
很快,她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杜蘭大夫,他的袖子高高卷起,襯衫和褲子都像屠宰衣似的被血浸透了。
「夫人,你還沒有走?感謝上帝,你來了。我這里正需要人手呢。」
杜蘭大夫說道。
「大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吉拉看著他問道。
「我們敗了……」
杜蘭頭也不抬的說道。
「我們在城外沒有擋住他們,在城內也沒能擋住他們,軍隊都在往港口逃去,他們想逃到船上,想逃到烏拉圭或者巴西……」
杜蘭大夫一邊說,一邊為一個傷兵作著截肢手術,血噴到了他的臉上,在士兵的慘叫聲中,他將斷腿扔到桶里。然後他虛弱地轉著頭,看著站在那的安吉拉說道。
「夫人,你也許也應該趕過去,趁還來得急的時候。」
盡管他現在非常需要幫手,但是這個時候他並不能強求什麼,況且安吉拉是個女人,在從事淪陷的時候,像他這樣漂亮的女人可能會遭遇什麼簡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也許他現在更應該離開這里。
「大夫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讓她逃走啊!
逃走!
逃到那里?
烏拉圭?
還是巴西?
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奔跑的馬車揚起的灰塵撲面起來,同時路邊無人問津的傷員們腐爛的傷口散發出來的臭味,也無遮無攔的撲到安吉拉的鼻孔里。
盡管惡臭薰天,但看著那些無人問津的傷員,安吉拉還是一把扶起了門旁年少的傷員。
「孩子,到這兒來。」
扶著傷員的安吉拉,就這樣把傷員帶進了野戰醫院,她和往常一樣,繼續著她的職責,去照顧那些傷員。
從上午直到中午,安吉拉和野戰醫院里的其它人一樣,一直那里的忙碌著,臨近中午時,累得渾身被汗水浸的她還沒來得急喝上一口氣,她就看到有一隊軍人闖了進來,在他們闖進來時,不少傷員們都是驚恐的尖叫著,一些傷員甚至不顧傷痛的站起身試圖逃跑。
他們來了!
安吉拉緊張的站在那,連動都不敢動,是他們——是南華軍!
盡管南華軍人曾救了她,可是突然闖來的這些南華軍仍然讓她感覺到有些不安。
在戰爭之中可能會發生什麼都是不可預料的,就像她曾經遭遇的那些阿根廷士兵一樣。
有時候士兵們可能是天使,有時候也可能變成惡魔。而這完全是因人而異的。
就在這時,她听到有人用西班牙語說道。
「所有人都有,現在這里已經被南華軍隊接管,你們都是沒有戰斗力的傷員,為了你們的人身安全著想,請不要作出任何會引起誤會的舉動……」
在軍官的喊聲中,校園內好像靜了不少,傷員們惶恐不安的看著那些入侵者端著槍朝著他們走來,他們似乎在搜尋著傷員的武器。
不過盡管如此,他們的動作並不粗暴,甚至有時候他們還會安慰那些傷員。
「好像和我們想象的不太一樣……」
有一些傷員在那里自言自語的,當然,他們的心里更是有些慶幸。
慶幸踫到的是一群文明人。當然了,巴西人也自認為自己是文明人,這並不妨礙他們用甘蔗刀砍一下孩子們的腦袋。
就在這時,安吉拉發現有一個人似乎很熟悉,是他!
是那個救了她的,而且會臉紅的士兵!
他居然到了這里。
上帝啊,可真巧啊!
「你,你好……」
有點兒激動的安吉拉,完全忘了那些軍人可能帶來的傷害和威脅。而是直接上前去。
在她朝著士兵們沖過去的時候,甚至有人舉起了武器。至少在那一瞬間,有人誤會到她是襲擊者。
「不要開槍!」
一名軍官看清楚她的手中沒有武器之後,一邊大聲呼喊,一邊把士兵們的槍 的推開。
「不要開槍,她沒有武器!」
盡管發現他沒有武器,但是那名軍官還是用詫異的眼光看著這個跑過來的女人,她想要干什麼?
難道她就不怕死嗎?
就在這時,在眾人的注視之中,她跑到了王泰生的身前,握住他的胳臂,有些欣喜的說道。
「你……你真的到了這?」
在這一瞬間,她發覺自己在緊張的心情似乎 然放松了,可是他臉上似乎有點疑惑。
「難道,他把我忘記了?」
王泰生並沒有把這個女人忘記,他又怎麼可能會忘記如此漂亮的女人呢?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居然還記得他。
「是她?」
王泰生的心里充滿了驚訝。從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踫到這個女人,她怎麼會到了這兒?
就在疑惑的功夫,突然周圍想起了一陣笑聲,是戰友們的笑聲。
原本還緊張不已的戰友們,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時,他們的臉上充滿了羨慕的表情。
「哈哈,沒想到王泰生這小子挺能耐的呀,居然在這里也有熟人,而且還是個這麼漂亮的女人。」
在大伙兒的調笑聲中,王泰生有點兒緊張的看著面前的女人,被女人抓住手的他,但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只是面紅耳赤的說道。
「你,你好,我,我們又見面了,你,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