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偶然都是必然的結果,但很多偶然也的確是偶然,人生的岔路上,一個不小心就會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比如下面兩個在原來的軌跡中,一閃而逝的龍套——有那麼點份量的龍套。
『星斗大森林』內,一行九人正飛速的在林間穿越,不斷的前進著,穿梭于樹林之間。
在這行人的前方數十米處,一條長約三丈的蛇形魂獸,正在飛速逃竄。
由于前方蛇形魂獸對當前地域地形的熟悉,即便九人中的前兩位速度更快,但卻始終追不上前方那滑不留手、靈活穿梭在一個個樹木、巨石、水流、凹陷等等障礙之間的獵物。
「老頭子!」
前二後七,呈兩個梯隊的九人之中,位于後方的一位白發老婦對著前方兩人中,更為靠前一些的老者叫道︰「你先一步追上那畜生,我們在後面趕上!」
「好~~~」
隨即,在一聲簡略應答後,最前方那名身材瘦長的老者,將奔跑時手中提著的拐杖在地面上一點,眨眼間就出現數十米之外
斷崖頂部。
看著下方層層白霧阻隔著視線,布蘭度有種躍躍欲試,跳下去一探究竟的沖動。
好在,在內心兩種不同的聲音辯論下,安全為上的思想佔據了上風。最終選擇了之前夢境之中,最為穩妥的方式︰靜觀其變。
不知過了多久,布蘭度抬頭看了看天空,正是日上中天之時,低頭看向斷崖之下的方位,心中暗道︰「應該就是現在了~」
突然!
「吼!!!」
一聲低沉的咆哮聲自斷崖底部傳出,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經久不息。
與此同時,布蘭度感覺到周圍的光線都暗了下來,頭頂天空中分明萬里無雲,陽光普照。可在這四周並無什麼遮擋的斷崖頂部,卻是瞬間昏暗下來。
「果然!」布蘭度目光帶著三分驚愕、三分惶恐、四分釋然,定定的直視斷崖下厚厚的白霧。
距此大約七八里,到處都是高達數十丈的森林內,剛剛舉起手中拐杖,正要攻擊已經近在咫尺的蛇形魂獸時,听到那聲咆哮,下意識的一頓,面色凝重的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而他身前不遠處,原本被追到近前後,自知跑不掉,尾部盤在一起,上半身直立做攻擊狀的蛇形魂獸更為不堪,直接將頭顱貼著地面,渾身鱗片炸起後又聾拉下來,一副任由宰割樣子。
「老頭子~」「唰!」「唰!」「沙沙」
就當瘦長老者手握那根長度超過四米的拐杖,對著正前方擺出攻擊架勢,卻面色凝重的仰頭看向另一個方向之時。
其背後森林內傳來一聲呼喊,同時,一行八位老老少少縱躍而出,來到老者身邊
斷崖。
「領域!這就是領域的力量嗎?」
布蘭度嘴唇哆嗦的抵抗著發自內心的恐懼感,有些放空的雙眼,余光看著四周光線突然暗淡下來,回憶著這些年游蕩在斗羅大陸各地,或道听途說、或以曾經的‘老師’,那位邪魂師的弟子身份,接觸的同類,所獲知的訊息,尋找到了符合眼前這一幕的類似描述。
親身經歷著‘夢境’之中的場景,布蘭度一邊竭力抵抗著空氣中彌漫的威壓,以及那股若有若無,卻又無時無刻勾動著內心深處邪念、欲念、殺意等等負面情緒的邪惡氣息,一邊瞪大了雙眼,看著此刻所站斷崖頂部的前方。
下一刻,布蘭度就看到,在那厚厚的白霧之中,一只巨大的魂獸冒出頭來。
當其徹底站立起來後,幾乎與布蘭度腳下的斷崖等高!
要知道,單單是之前布蘭度通過目測,這斷崖頂部至下方白霧處,就足足有二十多米高的落差!
「呼~~~~」
一陣狂猛的旋風吹過,斷崖下的白霧被吹散,這只魂獸的真身徹底顯露出來,竟是不下于四五十米的高度!其首尾身長更是足足有八九十米!
「這這這就是,暗暗魔邪神虎嗎?!」
一坐在地上的布蘭度,看著這通體純黑,沒有一絲雜色的巨虎,全身繚繞著的灰黑色氣息下,尾部那向上豎起,閃耀著森然幽光的蠍尾,以及背部兩側的黑色雙翼,對照‘夢中’的訊息,有些難以自抑。
另一邊,已經匯聚到一起的一行九人,此刻亦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遠處那顆高過周邊巨樹的黑色虎頭。
那虎頭眉心處,幽暗的王字,不但沒有因為與周邊黑色相近而不起眼,反而如火焰般灼燒著眾人的雙目,令人感到刺痛不已,無法直視那王字。
「十十萬年?!」
九人中一位白色勁裝的青年,結結巴巴的說道。
「不知道!」手握拐杖的瘦長老者凝眉道︰「但,我們要小心,都盡力將魂力波動收起來,速速退」
「看!」
另一位褐色衣衫,身形矮壯的漢子,突然手指虎頭方向,叫道︰「那是怎麼了?!」
眾人聞言,剛剛下移幾分,準備尋找離去路線的目光一抬,看向那里。
「啊!」
「這是」
「怎麼會?!」
卻原來,在眾人的注視下,那帶有強烈壓迫感的黑色虎頭竟是在慢慢變淡,如同幻影泡沫一般,在陽光下漸漸消散。
斷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看著近在咫尺的黑色巨虎在緩緩消散,無處不在的威壓亦開始隨之減退。
癱坐在地,感覺度秒如年的布蘭度,還沒來得及擦拭滲入眼楮里的冷汗,就看到一前一後,一黑一藍兩道身影,自崖底方向飛躍上來。
而身前那與斷崖等高的黑色巨虎,則是化作一道灰黑色中帶著五彩的流光,沒入最前方的那位黑衣青年體內。
「主主上」
布蘭度看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內心翻江倒海,嘴巴囁嚅,卻無聲的呢喃道。
「咦?」
黑衣青年站定後,身姿一直向後扭著觀察背後那道飛身上來的藍色身影安然落地後,回過頭看到坐在地上的布蘭度,劍眉一揚,有些訝異的道︰「有意思,這平日里人跡罕至的『星斗大森林』內圍,居然又踫到一個,這里離核心區域可就數百里的距離了」
雖然,與‘曾經’相比,見面的地址變了,時間也有了一些出入,但近乎一樣話語‘再次’听入耳中,布蘭度此刻內心除去一絲絲難以察覺的遺憾與懊悔外,只剩下了無盡的狂喜。
‘真的真的是真的!’布蘭度內心吶喊道。
「喂!」沒有在意內心戲豐富的布蘭度,黑衣青年面色帶著喜意,似乎心情很是愉悅的對著布蘭度道︰「你叫什麼名字?來這里是要獵取魂環嗎?」
「」聞言,布蘭度內心漸漸開始平復,但面上依舊保持呆愣的點點頭。
「行吧!」黑衣青年無所謂的偏了偏頭,胸口敞開的衣襟在微風下飄動,以一種集市買菜的語氣道︰「要幾萬年的?我可以幫你哦~因為」
「我高興。」
听著這平淡到極點的話語,‘熟悉’對方的布蘭度知道,這就是他那位隨心所欲、蔑視一切的主上。
這就是‘魔主’,一個行事全隨心意,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對你好,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一巴掌拍死你,只看他的心情。
他開心的時候,會跟你開玩笑,為你做一些在他看來舉手之勞的幫助;他無聊——對,是無聊,而不是發怒——的時候,可能會掰著手指頭,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一條一條的告訴你,然後,在你以為他在開玩笑時,一巴掌拍死你。
‘曾經’,有位能夠用滿月嬰孩之腦煉制‘補魂液’這種增進精神力的煉藥大師,卻被主上以‘跟他喝酒,每次都比他早一步喝完’的理由,給抽出靈魂,放冥炎中灼燒百日才消散。
‘曾經’,自己就是因為偶遇剛剛獲得一項曠世機緣的主上,被對方帶飛,輕易地獵取了一只近五萬年的魂獸,從而晉升為魂聖。
‘曾經’
「等等!」布蘭度內心豁然閃過一絲念頭︰「如果那項曠世機緣被我」
思維開始發散的布蘭度,面色不變,在主上那令人不自覺恐懼的氣息壓迫下,保持之前的震驚與遲疑,道︰「我,我叫布蘭度,七七十級準魂聖,來『星斗大森林』尋找合適的魂獸」
「行吧~」黑衣青年點點頭,俊朗的面容帶著幾分笑意︰「那接下來,你就跟在我後面,踫到合適的魂獸,我就幫你跟它談一談,借它的魂環用用~~~哦~對了~」
說到這里,黑衣青年仿佛想起來什麼,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道︰
「我叫楚休,萬事皆休的休!」
「听清楚了嗎?!」他提高了幾分嗓音說道。
「听听清楚了~」布蘭度有些驚愕的應道。
‘這,這一句,本來是沒有的啊?!’
‘難道,是因為我提前跑過來,導致的改變?!’
布蘭度用眼楮余光掃了一眼自上到斷崖頂部後,就站在那里一言不發的藍衣少年。
‘大師林羿麼?那個只在主上回憶中出現的人,現在依舊在這里是因為他嗎?’
‘該死!為什麼關于未來的那些信息斷斷續續的,很多地方都缺失了,是因為我的實力還不夠嗎?’
誰知,自稱楚休的青年卻搖了搖頭,對著地上的布蘭度道︰「不是你。」
而後,抬頭目視布蘭度身後的森林方向,眯了眯眼楮,道︰「你們,听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