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娘回頭看著柳奚笙,委實是沒忍住笑了︰「去年是你,今年又是你,這一年你累不累?」
「累。」柳奚笙看蘇蘭娘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忍不住也笑了,撓了撓頭發︰「沒辦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蘇蘭娘。」穆臨淮是心如刀割啊,她竟對自己惡語相向,回頭就能對別人笑靨如花!
「喊什麼?你配嗎?」柳奚笙微微蹙眉︰「看著人模狗樣的,腦子不好啊?蘭娘,蘭娘,你還喊上癮了,不覺得丟人?」
穆臨淮氣得臉色鐵青︰「懶得和你嗦,蘭娘,你且說說,難道這就是你的入幕之賓?」
「你姥姥的!」柳奚笙嗖就出去了,提著穆臨淮一揚手就甩出去了︰「讀了幾天書,還敢嘮入幕之賓呢,不滾我就打殘廢了你!打殘廢了你也用不著我善後,小蘇大人說了,蘇家大小姐跟前,若有人不要臉,打死都行!掂量掂量你那二兩肉!」
蘇蘭娘就站在門內看著穆臨淮,手心里已經都是汗了,她心里很清楚,穆臨淮會走。
穆臨淮是真走了,落荒而逃的上了馬車,一溜煙兒的走了。
蘇蘭娘嘴角有淺淺的笑意,更添淒涼。
「我算不算露餡了?」柳奚笙進門來,看著蘇蘭娘的模樣,輕聲︰「他配不上你。」
蘇蘭娘點了點頭︰「算不上露餡,我早就知道謙修在我身邊放人了,只是沒想到是你。」
「給你當車夫,你又不要。」柳奚笙聳了聳肩︰「所以我這一年,過的太難了。」
蘇蘭娘往回走︰「你平日里在哪?」
柳奚笙指了指庫房那邊︰「離你不能太遠,又不能太近,不敢睡得太沉,不睡我還很困。」
蘇蘭娘噗嗤笑了︰「看來,不去四海酒樓請你吃一頓,你會很委屈。」
「嗯,這倒是被你看穿了。」柳奚笙看蘇蘭娘的側臉,其實覺得有些心疼,雖然不知道具體都發生了什麼,可剛才那個穆臨淮帶給蘇蘭娘的傷害是真大,以至于她雖說在京城,其實是躲開所有人,獨自默默地過日子,若非如此,蘇家擇婿,隨便提溜一個出來都不難,蘇家這位大小姐又怎麼會形單影只呢。
蘇蘭娘停下腳步︰「我就沒遇到過你這樣的怪人,一身本事竟想當個車夫,罷了,你去趕車來,咱們去四海酒樓吃飯,可快些,別關了城門。」
柳奚笙嗖就沖去馬廄了。
尋梅和冷香職責所在,必是要跟著大小姐同去的。
這邊有護院在,不需擔心。
蘇蘭娘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若說穆臨淮突然出現絲毫不受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這一年來,盯著自己的人很多,自己是該嫁人了。
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人歇了心思,自己也圖一個清靜。
「回家吧。」柳奚笙的聲音傳進來。
蘇蘭娘輕聲的嗯了一聲,是了,回家去跟祖母商量,讓祖母給擇婿,自己認命了。
進了城,四海酒樓門前下了馬車,小伙計迎過來︰「大小姐來啦。」
「嗯,準備一桌席面送去後頭院子里吧。」蘇蘭娘說。
小伙計應是,讓人過來牽走了馬車送去馬廄那邊。
蘇蘭娘帶著柳奚笙和兩個丫環去了後面的宅子,尋梅和冷香去準備熱水和熱茶,柳奚笙坐下來打量著屋子里的陳設。
「你還沒想好去做什麼?」蘇蘭娘看著柳奚笙。
柳奚笙笑了︰「想好了,早就想好了,不過你跟前沒人照應著,我不放心,所以沒走。」
蘇蘭娘垂眸笑著搖了搖頭︰「這可得承情了,讓柳公子如此掛心,真是不妥當。」
「我是覺得奇怪,這世上怎麼有你這樣剛強的女子,蘇家可不需要你這樣子,當個深閨小姐不好嗎?」柳奚笙看蘇蘭娘︰「還是說,你有苦衷。」
蘇蘭娘搖頭︰「沒有苦衷,只是不敢停下來,我若自己不努力,全然讓女乃女乃操持,對不起她老人家當初的愛護之情。」
「那多難。」柳奚笙淡淡的說︰「我是無人仰仗,不然……。」
說到這里,柳奚笙說不下去了,看蘇蘭娘抬頭看自己,只能笑了笑︰「沒啥,你都這麼能干,我一個男人那麼想丟人。」
「每個人的境遇不同,如果能被人保護得好好的,才是福分。」蘇蘭娘想到自己這些年經歷的種種,也只能嘆息一聲。
尋梅端著熱水進來,蘇蘭娘和柳奚笙淨手潔面,坐下來喝茶。
席面擺上來,兩個人相對而坐。
蘇蘭娘給柳奚笙斟酒︰「這一年來,辛苦你了。」
「不辛苦。」柳奚笙端起酒杯︰「小蘇大人讓我飽口福,四海酒樓的飯菜吃個了遍呢。」
蘇蘭娘笑道︰「就沒見過你這麼貪吃的人。」
柳奚笙笑著沒說啥,吃飽了不想家,當年師父帶自己上山的時候說的話,這些年他都堅信,吃得飽飽的,也就什麼不想了。
下足了狠心要殺光姜家人,結果趕巧了,做惡之人終有報,自己沒來得及動手,蘇老夫人就把姜家收拾了個干淨,這一年守著蘇老夫人的大孫女,護著她能安生點兒,算是自己報恩了。
不過,蘇老夫人說一個人也是一家,自己還在,柳家就在,所以想要回去望京府的老宅,好好的經營家里的買賣,雖然都沒了,可自己重頭再來唄。
「我要回去望京府了。」柳奚笙放下酒杯︰「小蘇大人那邊還沒說,你要是回去蘇家過年,我明兒就說一聲,等你們回去蘇家,我就回去望京府,算是善始善終。」
蘇蘭娘抬頭︰「我要是不回去蘇家過年呢?」
「那我就再等等,等蘇家人都回來京城了,我跟小蘇大人說,讓他再安排個人在你身邊,說真的,你一個人這麼單槍匹馬的真不行。」柳奚笙不想告訴蘇蘭娘,有時候那些登徒子的手段真不是人,自己能為她化解,可自己不在,誰能幫她?
蘇蘭娘再次給柳奚笙斟酒︰「我回去過年,在這里預祝柳公子余生順遂吧。」
柳奚笙端著酒杯,覺得這杯酒真沉啊。
一餐而已,分別在即。
蘇蘭娘送柳奚笙離開,轉身的時候心里有些失落,雖說知道被人保護一年了,可知道是柳奚笙的時候,免不得有些愧疚,那樣一個人,真不至于為自己耽擱時間。
「蘭娘。」
蘇蘭娘猛然回頭,看著去而復返的柳奚笙︰「你怎麼回來了?」
柳奚笙笑了︰「我覺得,我走了之後會牽掛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