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荷什麼也不問,但補養品是竭盡所能的送進來,也讓專門傳授穩婆這一套技藝的女夫子過來親自照顧,這些都曾是林君顏的學生。
等林君顏出了月子後,江清荷親自拜見縣令,讓賢女學山長給林君顏,自己給林君顏當下手。
這一切,小村子里的人並不知道,只知道林家姐妹倆很有學識,去女學當了女夫子。
在這里,林君顏授課,鶯歌照顧著兩個小女圭女圭,看著粉雕玉琢的小女圭女圭,鶯歌覺得二小姐是對的,兩個小主子真的太可人了。
兩個孩子只有乳名,小公子叫阿遂,小小姐叫阿意。
是遂心如意。
林君顏白日里在女學忙碌,晚間回到家里來,逗著孩子,也會開始教習開蒙。
「二小姐,小公子和小小姐才六個多月,可不行這麼早就受累的呢。」鶯歌在給小主子們縫制過冬的棉衣,在頭發絲上磨了磨針尖兒,笑著說︰「不著急,肯定是頂頂聰明的。」
林君顏笑著抬頭︰「眼看又要過年了呢,咱們在京城的鋪面應該存了不少銀子了,回頭寫封信過去,讓石頭把銀子存在錢莊里,我們取了好用。」
提到這個,鶯歌便沉默了,放下了針線活過來︰「二小姐,咱們真不回去嗎?」
「不回去了,如今家里那邊寫了信,他們不用牽掛著,我若回去阿遂和阿意的來歷解釋不清,你舍得?」林君顏笑望著鶯歌。
鶯歌立刻說︰「那可不行,小主子可不能受委屈,罷了,不回就不回,府里那麼多人呢,不少咱們。」
林君顏知道鶯歌對林家有怨懟了,拍了拍她的手︰「咱們日子過的太平就好,你看我現在都圓滿了,回頭得給你尋一門好親事,別的不說,鋪子那邊所出都給你做嫁妝,也還算豐厚。」
「您就歇了這個心思吧,這輩子奴婢伺候定您和小主子們了,才不嫁人呢,有什麼用?」鶯歌心里都系上疙瘩了,就說蘇三爺啥也不知道,可六子這個小癟犢子,還真就一個字都不提了!
二小姐覺得有兒有女萬事足,可這多委屈啊!
當初就是被六子那個小癟犢子給忽悠了,他說三爺會負責,結果孩子都快能跑了,負責個屁啊!
心里罵了一通六子,鶯歌去張羅飯菜。
這里雖然也是縣女學,可到底比不上青牛縣女學那麼氣派,她們就住在女學後面的宅子里,一應吃穿用度都是自給自足,就算是女學山長,收入也十分微薄,不過過日子倒也不至于捉襟見肘。
林君顏逗著兩個孩子玩兒,可還是忍不住給開蒙,小是小了些,可虎父無犬子,阿遂和阿意的爹爹可是個狀元哩,別的不說,讀書好肯定沒問題。
鶯歌端上來了熱騰騰的飯菜,林君顏和鶯歌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兩個小女圭女圭就在旁邊玩。
「女乃。」
這一聲女乃呼呼的稱謂,讓林君顏的心頓時揪起來了,回頭看著拉著妹妹手指頭往嘴里送的阿遂。
阿遂有些著急,一張嘴就是一串︰「女乃、女乃、女乃……。」
「餓了,小主子餓了!」鶯歌趕緊下地去熱羊女乃,心里那叫一個酸酸的難受。
林君顏過來解開了衣襟,先把阿遂抱在懷里喂女乃,輕聲說︰「阿遂這是開口了啊,開口第一聲可不能叫女乃哦,女乃女乃很累了,要照顧那麼多人,咱們不能讓女乃女乃再挨累了,知道嗎?」
門外的鶯歌眼淚吧嗒吧嗒掉,老話都說孩子開口叫人,叫誰,誰就得挨累,二小姐可曾想過啊,別說小主子叫女乃,就是叫爹又能有什麼用?那都是夠不到,指望不上的人啊。
還不是要二小姐自己受苦受累還受委屈嗎!
擦了擦眼淚進屋來︰「二小姐,羊女乃足足的,您可不能太心軟了,斷了女乃您也好好養著身子才行。」
「阿遂口急。」林君顏笑了︰「還太小了,再吃一些日子結實筋骨,冬日里少生病才行。」
鶯歌抱起來小小姐,用湯匙為羊女乃︰「要我說,咱們小小姐最會疼人,從來都不哭不鬧的。」
阿意小嘴咕嘰咕嘰喝著羊女乃,抬頭沖鶯歌咧開嘴兒笑了,露出粉女敕的牙床上,兩顆小小的、白白的女乃牙。
兩個小家伙吃飽喝足自顧自去玩兒了,鶯歌麻利的把飯菜熱好端上來,主僕兩個人才算消消停停的吃了這頓飯。
「過幾年就好了,長大一點兒就好伺候了。」林君顏不管多累,看到兩個孩子就心滿意足的帶著笑意。
鶯歌收拾妥當,繼續忙著針線活兒,林君顏也過來幫忙,兩個人說起來過年的事,倒也沒啥操持的,可過年嘛,總歸和平常日子不一樣的。
****
陳瑜放下手里的茶盞,接過來鄭月娥整理好的禮單。
剛十月,蘇家這些事情就得張羅了,等四海貨運最後一次給各地送貨的時候,一並把這些個禮帶過去,蘇家是三年一次大匯賬,一年一次報賬,當然還有蘇紹禮和蘇竹隱各府查賬的時候,不至于年年興師動眾的到蘇家莊來。
「二郎那邊要回來了。」陳瑜翻看著禮單︰「今年能過個團圓年。」
「可好了,到時候京城里的都回來,那就熱鬧了。」鄭月娥試了試陳瑜茶盞的溫度,有些涼了,端過去到旁邊給換了新茶和熱水︰「別人不說,玉玲肯定盼著過年回來,讓您看看孩子呢。」
陳瑜看完了禮單,放在一邊︰「這一年過的真快,開春那會兒我還擔心梁州府那邊的糧種呢。」
「您是擔心穆臨淮再動咱們家蘭娘的心思吧。」鄭月娥搬了個小凳子坐在陳瑜旁邊,給她揉著腿︰「要我說算是個有眼力見的,不過也正常,能當知府的人不會是個拎不清的糊涂蛋,再敢往咱們蘭娘身上打算,他也得掂量掂量您會不會整死他!」
陳瑜笑了︰「瞅瞅!你這心里,你娘就是個動不動就整死別人的性子?」
「哎喲,娘,我錯了。」鄭月娥趕緊賠著笑臉︰「我就那麼一說,保不齊穆臨淮是被您去麒麟山的架勢給嚇破了膽,不敢見您了呢。」
陳瑜笑著沒說話,知府三年要進京,希望穆臨淮是真能拎得清,自己上歲數了,懶得再折騰了呢。
就打著陳瑜的話來了,穆臨淮的馬車已經進了京城,他心里想得,正是蘇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