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痛哭流涕︰「外孫啊,我是她娘啊,我咋不心疼她?」
「她在蘇家重病多年,你們去過蘇家一趟?」蘇竹隱冷冷的看著崔母︰「你知道她的一雙兒女叫什麼嗎?」
崔母被問的都忘記哭了。
「你這孩子也不想想,你娘為啥回娘家?你們老蘇家多狠的心?你爹剛得了狀元,你女乃女乃就休了你娘!」崔家老大媳婦兒指著蘇竹隱︰「當時你們都不露面!你爹也不露面!現在人死了,你們還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們頭上嗎?」
蘇竹隱撩起眼皮兒︰「你只怕不知道,休書要過了官府才有效。」
崔家老大媳婦兒愣住了。
「最低起碼你們手里也得有休書吧,你們有嗎?」蘇竹隱暗暗磨牙,往前走了一步︰「拿來給我看?不給我看拿去給官府看!說我蘇家要休崔氏女,逼死了她!」
崔家老大媳婦兒倒退了兩步,她不是傻子,蘇家根本就沒給她們休書!
猛地看向陳瑜,抬起手指著陳瑜,淒厲的吼叫著︰「崔良秀說,她死我們都活不了!你個老虔婆真狠!」
陳瑜淡漠的看著崔家老大媳婦兒,這個時候誰說話,誰吃虧。
蘇竹隱的聰明不單單表現在讀書上,這孩子的心機城府很深,他說的話何嘗不是提醒自己!
想要為母報仇的決心昭然若揭。
很快,仵作和衙役低聲交談後,衙役過來跟蘇三郎說︰「蘇大人,我們需要一輛馬車帶著尸首去義莊。」
蘇三郎點頭,吩咐周大寶把自己坐著的馬車騰出來。
衙役頭頭一揮手︰「所有崔家人都帶走!」
陳瑜、蘇三郎帶著兩個孩子坐進馬車里,蘇竹隱低垂眉眼,兩只手扶著膝蓋微微的顫抖。
「想問問女乃女乃是不是下心要逼死你娘嗎?」陳瑜先說了。
蘇竹隱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抬頭看著陳瑜︰「女乃女乃,我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只要我娘被休,必是這個結果,但她做的事情太過了,蘇家留不得她了。」
陳瑜嘆了口氣。
「我只是沒想到崔家那麼著急,哪怕給我幾天時間,我和玉暖這些年存的錢就會送到他們手里的。」蘇竹隱話音落下,蘇玉暖已經嚎啕大哭了,她和哥哥都把銀子裝好了,只是不想看到娘狼狽的樣子才躲到了山里,爹也是因為怕他們不安全,陪著一起去了,誰能想得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娘的頭發是淋濕了,下雨的時候我娘在外面,她的衣服是干的,她的脖子和手腕上都是傷口,這些傷口還在滲血。」蘇竹隱起身就給陳瑜跪下了︰「女乃女乃求您了,不要拿出休書來,我試了,他們手里沒休書,求女乃女乃成全竹隱,若不能為我娘報仇,我何以為人子啊。」
陳瑜伸出手把蘇竹隱拉起來,張開手臂擁著他到自己懷里,輕聲說︰「竹隱,對不起,女乃女乃看顧著咱們蘇家一大家子,不能心慈手軟。」
蘇竹隱淚落滂沱︰「女乃女乃,第二次送來府里那些女人的時候,我就知道蘇家容不下她了,我只是沒想到她死了,我還想著她只要好好生活,從此以後跟蘇家一刀兩斷,我長大了會照顧她的,會奉養她終老的。」
陳瑜輕輕地拍著蘇竹隱的後背,心疼竹隱和玉暖。
柔聲說︰「竹隱,女乃女乃準崔良秀以蘇家媳婦的身份下葬,入祖墳,余下的都不提了。」
蘇竹隱的身體一下就僵住了。
陳瑜再次嘆了口氣︰「死者為大,她的名分對你們姐弟兩個人也重要,不管女乃女乃在不在,你們都是三房的嫡長,哪怕你爹再續弦,給了平妻的身份,你們也是長子長女。」
蘇竹隱抬起手給陳瑜擦了眼角的淚︰「女乃女乃,竹隱會爭氣的。」
「竹隱長大了,這件事女乃女乃讓竹隱親自去做,行嗎?」陳瑜問。
蘇竹隱點重重點頭︰「祖母,竹隱必能辦的干淨利索。」
馬車到了蘇家門口,陳瑜讓蘇三郎帶著兩個孩子去衙門,她下了車往院子里去,心情並不平靜。
她只是個平常人,熟悉的人突然死了,她做不到心靜如水,理智告訴自己,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情感上還是會覺得心底泛冷,人,做事最難兩全,壞人壞的無所顧忌,當個好人真難!
鄭月娥迎過來,陳瑜撩起眼皮兒看了眼,就知道鄭月娥哭過了,拍了拍她的手臂,往院子里去。
娘倆進屋,陳瑜坐在床上︰「人沒了,遭了不少的罪。」
「娘。」鄭月娥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陳瑜看著鄭月娥︰「以三房媳婦兒的身份下葬,入蘇家祖墳,蘇家分地不差一塊地方給她,對錯不論,人死為大。」
「是,月娥去操持。」鄭月娥退出去了。
汪婆子端著熱茶進來,送到陳瑜手邊︰「老夫人,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三夫人的做派在別家都沒被休這條路走,後宅暴斃的媳婦兒多的很,與一族興衰比起來,別說媳婦兒了,梁家老夫人都把親孫女送走了。」
陳瑜苦笑著搖頭︰「當時听到這消息的時候只覺得梁老夫人心狠,辦事利落,如今事到臨頭才明白,這心里是真難受啊。」
「老夫人是真心善,咱們府上的主子們也真好,老奴說句不當說的話,三夫人是被窮人乍富逼死的,她到臨死的時候都恨著您呢,您就把這事放下吧。」汪婆子擔憂的看著陳瑜。
陳瑜緩緩點頭,她知道汪婆子是個眼明心亮的人,看得很明白了。
外面,鄭月娥把妯娌幾個都召集到一起,大家都默不作聲的忙著手里的事情,崔良秀的壽衣她們幾個親手給做。
下人們也都開始準備,靈堂得等官府那邊塵埃落定後才能搭起來,但該準備的都得準備起來。
衙門這邊,連夜升堂審案。
仵作檢查結果是咬舌自盡而亡,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
蘇竹隱一口咬定母親是回娘家探親,根本就沒有休妻一說。
崔家拿不出來任何證據證明是蘇家休妻在先。
很快大堂上就狗咬狗了,崔家人彼此互相指責對方動手比較多,驚堂木落下,押後定罪。
蘇竹隱跪地叩首︰「大人,請準許草民帶母親回去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