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一切瞬間映照在心里。
張鳴目光沉凝︰「沒有生靈痕跡，沒有仙人，沒有天魔……什麼都沒有！」
可是，這怎麼可能？
無論仙界勝了，還是天魔界勝了，最後都應該有得勝方佔據世界才對！
問題是……他們去了哪里？
「嗯？不對！這方世界的天道……」
張鳴豁然抬頭，望向星空極高處，一圈圈星辰呈現在視野里，一層層空間風暴浮現在雙眸中，一束束極光在綻放。
「那是……高維世界？」
掌心里的造化玉碟像是剝開仙界的一層層外殼，露出世界的真實面貌。
一枚璀璨的光球出現在玉面上。
「天道……這方世界的天道！」
張鳴禁不住縮一下眼眸，那光球如同熊熊烈日，旋即只見那天道光球一震，有無數規則光線向四面八方延伸。
「不好，快躲開！」
他起身大喊，卻已經遲了。
只見這座帝宮前的天地規則一片涌動，引發規則坍縮，天地巨變。
一眾人間強者覺得無形的波動劃過自身，就成片的隕落，散為飛灰。
陸雪晴等人憑借至寶強行抵擋，卻也勉強自保，血液一口口溢出。
「好膽！給貧道破！」
張鳴手持開天神斧，向上揮去。無數天道規則在這件混沌至寶前斷裂。
「混沌青蓮，庇護眾人！」
他拋出一朵十二葉的青蓮，蓮葉張開，連通天地，將人間強者庇護其中。
「哼，我來會一會你！」
張鳴隨即踏出腳步，瞬間洞穿一層層時空屏障，跨越一級級維度。
砰——
他突破封鎖，出現在天道前。
光球震顫，有無數光芒如同太陽黑子一般暴動，形成潮汐席卷而來。
這是道則！
比規則更高，是世界本源之則！
「一方世界，什麼時候有了意識？」
張鳴冷哼一聲，身形 然拔高，呈現萬丈之勢，「盤古真身！萬道臣服！」
他握拳砸出，道則四碎。
張鳴趁勢追擊，手里開天神斧一翻，筆直斬向佔據天穹的碩大光球。
那光球 然一滯，停住了轉動。
開天神斧停在光球邊緣，沒有落下。
下一秒，只听那天道光球里傳來一句幽幽的聲音︰「你是靈樞觀的人？」
張鳴凝住眉頭，他之所以收住手，不是因為心軟，而是這方天道不僅僅是仙界的本源，也是人間與冥界的本源！
若是 了它，那麼三界也會因此破滅，只能重演天地，再造三界。
可生靈也就死絕了……
他收回盤古真身，化作普通的道人模樣，作揖道︰「不錯，貧道就是涿光山靈樞觀的觀主。你……又是什麼人？」
璀璨的光球中央浮現一道人影，他身穿藍色道袍，立在流光溢彩里，體型瘦削，看不清面容，背後束著一柄劍。
「既然是靈樞觀的傳人，那你應該認得我。貧道道號——靈樞子！」
張鳴愣住，什麼？
「你是我靈樞觀的祖師靈樞子！？」
他有些不可置信，「可是，您不是布下絕天地通，留在仙界對抗天魔嗎？」
靈樞子在天道光芒里笑道︰「是啊，所以你看，這仙界哪還有天魔？」
張鳴睜大了眼楮，還是無法相信。
「可是，那些仙人呢？」
他疑惑問道，「我在七百年前，明明還見過玉虛大帝和一眾仙人下界。」
靈樞子搖搖頭︰「仙人？呵呵，貧道原本也對他們報以厚望。可是，仙界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哪里敵得過天魔。」
「所以貧道萬般無奈，不得不鋌而走險，侵吞此方天道，借助三界之力，破滅域外天魔。我終究只能靠自己。」
張鳴凝望向天道光芒里的人影。
侵吞天道，與天相合，這是合道啊！
靈樞子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聳聳肩，笑道︰「可是，域外天魔是退了，但這些仙人們可容不得貧道的存在。」
「他們聯手來攻，試圖掌控天道，一統三界，于是……結果你看到了。」
張鳴張大了嘴巴︰「你殺了他們？」
靈樞子眺望遠方，嘆息道︰「殺得還不夠，這三界還有仙，還有修行者。」
張鳴心里發寒，他在說混沌青蓮里庇護的人間界強者，還有下界修行者。
可是，這些人與靈樞子同出一源啊！
都是來自人間，甚至有他的徒子徒孫。
「為什麼？」
張鳴呢喃問道，這一刻，屹立在他心頭七百年的祖師形象轟然倒塌。
眼前的靈樞子已經不再是千年前的靈樞子，不再是那個絕天地通，為人間爭最後一千年的英雄，而是……劊子手！
他想……屠滅三界修行者！
靈樞子負起手，笑道︰「我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師從何人，道號為何？」
張鳴平靜一下呼吸，恭敬回道︰「弟子師從太虛子，道號清徽。」
靈樞子自光芒里望向他，聳聳肩，說道︰「清徽，你或許無法理解。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也是後來才明白。」
「這方天道不僅僅是仙、人、冥三界的天道，同樣還是天魔界的天道。」
張鳴驚住︰「怎麼可能？」
這方世界不是三界，而是四界？
靈樞子悠然說道︰「你可知道天魔界因何而來？這世間原本沒有修行者，也沒有域外天魔。可是有一天……」
「有獸類吞吐日月精華，有神靈孕育蘇醒，有人類通曉修行……」
「于是這世間就有了第一個域外天魔。他們是世間修行者的妄念所化，戾氣所歸，惡念所向，貪念所集。」
「一方依附三界的世界由此誕生，如同毒瘤，如同寄生，並隨著世間修行者的越多，紛爭越多，越發壯大。」
「它……就是天魔界！」
張鳴徹底愣住，原來天魔界竟然是世間修行者的陰暗一面所化。
「祖師，若按您的意思，豈不是世間只要還有修行者，那天魔界就會時刻壯大，直到有一天……傾覆了三界？」
他順著思路問道。
靈樞子點點頭，笑道︰「不錯，所以貧道才想屠戮天下，斷了天魔界的養分，這樣才能清肅域外天魔，破滅此界啊！」
他肯定了張鳴的猜測。
若天魔界真的無限增長下去，那遲早是滅世浩劫，三界危矣。
同時，他也說出了自己的理想。
「我要三界無仙，還天地于凡俗！」
靈樞子凝視他，篤定的說道。
張鳴心神巨顫，這得多大的決心！
他不知道靈樞子在這三萬年里經歷了什麼，也許曾被天魔追殺過，被仙人唾棄過，被妖族背叛過，可是……
他卻看透了一切，試圖斬盡天下修行。
無論是妖，是鬼，是魔，是仙，還是神或佛，都不得存在于世間！
如此，只為庇護三界大劫！
他 然抬頭，與靈樞子對視，問道︰「祖師，若我以手中這柄開天神斧，徹底破滅了天魔界呢？」
靈樞子望向神斧，有一絲忌憚。
「治標不治本罷了。」
他搖頭說道，「就算這方天魔界破滅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滋生新的天魔界。世間執念不除，三界永無寧日。」
張鳴沉凝，突然又問道︰「祖師，那若是您斬盡了天下修行者，就難保未來不會有新的人、獸，再次啟智修行？更何況，還有那天地自然而生的神靈。」
這方世界的主基調是修行，那就不會停止，就算斬盡了修行者，也會誕生新的修行者，如同野草，春風吹又生。
靈樞子打量一眼四周的光芒，笑著說道︰「這也是我不惜合道的目的之一啊！我會篡改世間道則，斷絕修行路。」
「若是革去了根睫，就算是野草，也無法在來年的春天再生啊！」
張鳴默然，看來靈樞子早已考慮了一切，此時說任何話都是徒勞。
可是，自己該怎麼辦？
助其屠戮三界，篡改天道，讓世間無仙，無修行，還天地于凡俗？
這一刻，他有些迷茫。
「可是，祖師，若是三界屠戮一空，再無修行，那您呢……存在嗎？」
張鳴陡然抬頭，問道。
靈樞子怔住。
是啊，他也是修行者，合道的修行者。可是，到時候，他還存在嗎？
若是存在，則修行者未斷絕，那天魔界就永遠不可能破滅……
若是不存在，他即是天道，天道若滅，則三界崩毀，一切休提。
這本就是一個悖論啊！
靈樞子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我會從天道里剝離，自毀于三界。」
張鳴卻突然笑了。
「祖師，您說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
他躬身作揖，說道。
靈樞子的目光有些復雜，周圍的道則如同長河奔涌︰「什麼可能？」
張鳴立起身，孑然笑道︰「祖師，您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曾經有一位道人，他一朝頓悟之後，選擇了篤定的道。」
「可是他的道很難，他的道……是要世間無仙，要還路于凡俗。于是他建立了大晉皇朝，跨越時光長河，回到三萬年前，策劃了仙妖大戰，趁機以身合道……」
「但是他沒有想到，會突然冒出一個天魔界，打亂了他的所有布置。」
「所以他在合道之後，才打退了天魔，屠戮了仙界，靜等千年之期。可是，他更沒想到，會有人提前開啟仙界。」
「甚至，那七百年前，突然試圖登仙飛升的東海劍閣閣主楚戈，會不會也是受人安排，只是沒想到遇到了天魔！」
「而這名道人距離自己篤定的路，距離超月兌，只有最後一步。那就是屠戮眾生，篡改天道，讓這三界再無修行！」
「他從未想過在屠戮眾生之後，自己還需不需要存在。因為他自始至終想要的，都是證道超月兌，離開這三界！」
「而這名道人……就是您！祖師！」
張鳴越說，靈樞子的臉色越難看，這代表他的猜測，也越接近真相。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知道？！」
靈樞子的語氣很冷。
張鳴笑道︰「祖師，弟子也有跨越時空之能啊！只是我回到過去之後，沒有改變任何事，只是默默看了許多片段。」
「原本我不是很明白，可是今日听了您的話之後，才將一切串聯到一起。真正可怕的不是天魔界，而是祖師您啊！」
一切謀劃和算計在這一刻被揭開。
靈樞子陡然哈哈大笑道︰「清徽！我真是沒想到你這個變數！竟然可以在絕天地通的人間界，抵達至聖無敵之境！」
「可是，就算你猜到了又如何！我現在已經與天道合為一體！殺我，就是毀滅三界！這萬億生靈你下得了手嗎！」
說著，他不管不顧的調動天道力量，全力攻向對面的青年道人。
他竟然放棄了一切防御！
張鳴默然，只能運轉起盤古真身，以諸多至寶，硬抗靈樞子的攻擊。
是啊，他沒有還手之力！
這世界有他卷戀的人，有他熟悉的一切，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它毀滅！
可是，他還有什麼辦法？
一斧頭 了天道和靈樞子，大家一起同歸于盡？不，以他現在的實力，就算三界毀滅了，他也可以不滅而存在。
但是，就得重塑三界了。只是那時候的三界，就不再是如今的三界了。
所以，真是兩難啊！
「祖師，你真的不願意放棄嗎？」
他抬頭凝望道。
靈樞子哈哈大笑︰「清徽！若這是你的道，你願意放棄嗎？這是道爭啊！」
張鳴搖頭，不願。
這是道爭啊！
「但是，我的道……我道唯我！我若想超月兌，是唯自私的我，還是唯普善的我？過往今來，究竟哪一個又是真的我？」
他喃喃念道，越發迷惘。
這是靈樞子在操縱天道本源，干擾他的本心，這就是道爭——
爭理！爭念！也爭生死！
可是，靈樞子立于不敗之地！
張鳴無法與他爭！
「呵呵，我道唯我，是我執妄了！我就是我，哪來萬千個我！就算這過往今來，有無數個我，也無一不是我！」
這一刻，他道心無比的堅定。
靈樞子的天道本源干擾，反而像是磨刀石，將他的道心磨礪得宛如明珠。
塵盡光生，照耀山河！
「祖師，靈樞子！您現在與天道合為一體，貧道確實無法傷害您！」
他的眼里綻放光芒，望著璀璨光球笑道，「但是，您為求超月兌，不惜一切。貧道也有另外一個辦法擊敗您！」
「那就是比您更先一步超月兌！」
「當我凌駕在三界之上，區區天道本源，在我眼中，也不過玩笑爾！」
「七百年沉澱，貧道今日破繭化蝶！萬道唯我，我亦萬道！破——」
這一刻，七百年的積累，無數功法、神通在不滅心經的催動下融為一體。三界的這處本源天空里響起陣陣雷鳴。
紫色的劫雷滾滾落下！
這是混元超月兌之劫，是三界本源意志在阻止生靈超月兌這方世界的束縛！
張鳴提起開天神斧，向上 去。
轟隆——
三界轟鳴，齊齊震顫！
靈樞子的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PS︰今日第三更，12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