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袍青年神色依然澹漠。
饕餮的血肉在他掌心的光芒下快速消融，遮天蓋地的巨口零落。
「可惡！可惡啊——」
它的嘴里發出不甘的吼聲。
方菀兒見勢不妙，扭頭化為遁光逃離。
但是那帝袍青年眼楮一瞥，一道光芒自掌心處飛出，射在遁光上。
方菀兒慘呼一聲，露出身形，隨即身體扭曲，化出本體，湮滅成虛無。
一代天人境強者眨眼隕落！
饕餮也不好受，它沒想到會有大帝級的仙人跨界而來，這種仙人不是應該端坐帝宮或常年閉關嗎，怎麼隨隨便便就出來了？
「玉虛大帝，本座與你拼了！」
饕餮連聲厲吼， 然放棄抵抗，整個身軀騰空而起，向那掌心飛去。
血肉快速消融，它卻不管不顧，身體變小，主動被吸進那掌心里。
帝袍青年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想要收手，卻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饕餮落入他的掌心，哈哈笑道︰「玉虛，隨本座一起去死吧！」
說著，它的身體化為璀璨光芒。
它在自爆，不，比自爆更可怕！
饕餮凶獸，胃可吞天，是神通，也可逆向傾其所有，炸了這蒼天！
「根據典籍記載，登仙境之上為真仙境，真仙九品之上方為帝仙。而成就帝仙的唯一標準，就是自創一界。」
老趙頭輕聲解釋道，「這位玉虛大帝的本命仙界就在他的掌心。」
張鳴和清泉點頭，原來饕餮是想用自身的性命神通，爆了他的帝仙界。
一旦此界受損，那就是本源受傷，即便是大帝級的仙人也得跌下帝位。
玉虛大帝自然知道這些，而且比老趙頭知道得更多，臉色變得難看。
他不顧一切的爆發出恐怖氣息，試圖壓制掌心處的爆炸，但是也只能壓住一部分，須臾間，掌心破損，帝袍碎裂。
張鳴抬眼望去，只見玉虛大帝的手掌已經只剩下半截，其內晦明不定。
這位高高在上的帝君也一口鮮血吐出，臉色蒼白，神色也變得萎靡。
那血液墜落，直接腐蝕一片區域。
與此同時，張鳴的耳畔響起提示音。
【叮！】
【檢測到仙人血液，滿足顯化條件】
【當前可顯化妙木山】
【是/否顯化】
張鳴有些愣住︰「這妙木山有些高級啊，怎麼還需要仙人血液才能顯化呢？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仙人血液，而是大帝級仙人的本命真血！」
他有些懷疑，因為剛才那七名仙人自爆時也有血液逸散，怎麼沒有觸發提示？
「是了，剛才那七名仙人的一切都被饕餮給吞噬了，是因為血液沒有墜落在地上！」
張鳴很快有了決斷。
「顯化妙木山！」
下方的大地蠕動，霎時間有一片山脈無中生有，快速顯化出來。
森林茂密，清淨優雅，有無數奇花異草生長在其間。
「嗯？這是什麼？」
老趙頭凝目望去，驚詫道，「改天易地的力量，莫非附近還潛藏著一位大帝級仙人？！」
他瞬間身軀緊繃，戒備的向四方探查。
然而，一無所獲。
上方的玉虛大帝身受重創，也沒有顧及這般變化，而是目光向遠處一望，森然道︰「人間界！呵呵，饕餮，有此界作為補充，本帝恢復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說著，他伸手一抓，落向京都的位置。
霎時間，有大片大片的百姓，被他攝拿在半空。
然後，他手掌傾覆，一下子將這群百姓吞入本命仙界里。
他的臉色頓時好轉了些許。
「少，還是太少了！至少還需要百萬生靈，才能彌補本帝的虧空！」
玉虛大帝目光森寒的望向城池里。
而此時立在一旁的張鳴、清泉和老趙頭已經面色變得極為難看。
這什麼玉虛大帝分明是拿人間界作為養分，滋補自身的消耗，如此下去，這定然是人間大劫！
「仙人？什麼是仙人？」
老趙頭神色有些迷惘，旋即踏步而出。
「玉虛，這人間容不得你放肆！」
他將酒葫蘆向上一拋，葫蘆光芒變化，化為一柄暗紅色長劍。
老趙頭握緊劍，凝望對面的帝袍青年。
玉虛不以為意的瞥他一眼︰「呵呵，區區登仙境，也敢向本帝放肆！」
老趙頭持劍笑道︰「玉虛，絕天地通，世間無仙！就算你下界來，也要被壓制在登仙境巔峰。你所倚仗的不過是手中的帝仙界罷了，如今它已受損……沒了帝仙界，你與我這名登仙境，又有何區別？」
玉虛目光一沉，與之對視︰「本帝倒是沒有料到，人間界還有你這樣的人物。不過，就算本帝本命仙界受損，你我之間的差距，也不是可以用道里計算的！」
他說的也不是虛言。
畢竟真仙九品之上才是仙帝，他們之間還隔著真仙境這樣的天塹，就算修為境界被壓制，規則、神通的領悟也不同。
但是老趙頭夷然不懼︰「我趙宣城一生，修行兩百七十三載，一心登仙，苦無門戶，唯修手中之劍，今日舉劍斬仙，也算了無遺憾了！」
說著，他再不廢話，一振手中長劍。
劍氣沖霄，如同大河從天而降，垂于天幕。
「養劍兩百載，今日劍出鞘。」
他輕聲一念，那劍氣橫貫長空，直奔玉虛大帝而去。
「這是……劍之法則！」
帝袍青年面色一變，不可置信道。
這一劍里的規則，已經近乎于道，若是再進一步，甚至可開一界，演化為本源。
此人若是登仙，恐怕不到百年，就能成就帝仙之境！
「趙宣城，本帝記住你了！」
他臉色一變再變，驀然手掌上揚，用出破損的帝仙界之力。
湮滅氣息迎向老趙頭的劍氣長河！
遠處同樣在觀望的衡陽王武凌雙目驚詫︰「趙宣城，原來他就是趙宣城！」
張鳴此時剛剛完成妙木山的顯化，頓時覺得一股自然玄妙的氣息加身。
【鑒于仙人之血等級較高，你在妙木山的範圍里，可以獲得仙人模式】
系統的提示音隨之而來。
他下意識的動了動手腳，只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彌漫在全身，世界在眼前呈現出不一樣的光彩，一道道規則之力像是蜘蛛網一樣清晰可見。
「這是……仙人模式？」
張鳴喃喃自語，卻又覺得這種掌控一切的力量，遠遠超出前世所知的【仙人模式】，彷佛是變異了一樣。
旋渦鳴人有這麼強嗎？
清泉也察覺到了妙木山的出現。
不過，他懷里還抱著武明仙，根本無暇琢磨，听到衡陽王武凌的話語，冷聲問道︰「你听過趙宣城？」
武凌心里一突，萌生退意。
此時方莞爾隕落，祖妖饕餮自爆，只剩下他一人，可遠不是清徽、清泉的對手。
但是他既然已經被清泉注意到了，想悄然退離已經不可能。
「呵呵，趙宣城的大名你們恐怕沒有听說過，畢竟那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
武凌訕笑一聲，解釋道，「那時北魏、西戎兩國來犯，麾下大軍百萬，巔峰強者三十余名，其中不乏天人境、登仙境的恐怖存在。」
「可是，就在他們即將傾覆大晉之時，北方的小城里突然飛來一位老者。此人自稱趙宣城，一人一劍斬向了兩國聯軍，天人、登仙隕落，大軍敗退。」
「自此，我大晉皇朝才能安穩如山，又發展了一百年。」
「我本以為他已經找到了登仙路，或已經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還一直隱藏在晉國境內。」
「東夷國之所以來犯，恐怕就是和我一樣想法吧。」
他話語之間不再稱「朕」，顯然是打算認慫開 了。
但是清泉听完之後，眼眸微緊，說道︰「師兄，替我殺了他。」
衡陽王武凌一听，面色大變，轉身就化為遁光，急速遠去。
然而，身處仙人模式下的張鳴只是微微側頭，伸手向其一點，就見無數規則之線將其牢牢束縛。
武凌的身體瞬間僵直在半空，驚恐道︰「不要！不要——」
「自作孽，不可活。」
張鳴輕聲一語，再次點出手指。
衡陽王武凌的身體頓時爆炸成碎末，眨眼消散在半空里。
清泉看一眼懷里的武明仙，怔然道︰「明仙，師兄他……給你報仇了。」
而這時候，玉虛大帝與老趙頭的戰斗也全面爆發。
劍氣長河直接洞穿了帝仙界的湮滅氣息，但是背後的趙宣城也不好受，直接被削去了一只臂膀。
「玉虛，你看我這一劍，可能斬仙！」
老趙頭渾然不在意，另一只手臂向前一指，劍意縱橫。
劍氣長河瞬間向內坍縮，凝聚成一柄縴細的長劍，到了玉虛大帝的面前。
「嗯？」
帝袍青年面色大變， 然一縮手掌，向後飛退。
但是，已經遲了！
這一劍的光芒在剎那間爆發，直接蓋住這片天空原本的光芒。
老趙頭在這一刻，露出微笑。
那笑容里，有不舍，有欣慰，也有望向遠處的寄念。
「我本以為登仙就是我這一生的追求，如今想來，這人間多好，我何必舍近而求遠呢……可惜……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他喃喃念道，落眼望向東陵郡的方向。
正在玩鬧的趙靈兒突然止住了動作，僵立在原地，任由李逍遙獨自做著鬼臉。
正在編制籮筐的李阿婆突然手腕一顫，被竹篾刺破了手指。
而在京都外、半空里的玉虛大帝眼里，只剩下無邊驚恐。
那縴細卻璀璨如流星的光芒，自他的身體里貫穿而過，恐怖劍意隨之爆發。
即便大帝級的仙人之軀，也扛不住這一擊。
他年輕的臉龐上顯現出一縷縷裂紋。
「不可能……不可能……」
玉虛大帝滿眼不可置信，下一秒，身軀直接崩碎，化為飛灰。
老趙頭這時候才身上一輕，吐出一口長氣，笑道︰「你看，真的能斬仙啊……」
他轉過身，望向張鳴和清泉，卻只見兩人的眼里滿是驚愕。
「呵呵，小子，這不算什麼。」
他猶自扯著笑說道。
但是張鳴卻抬手指了指他的臉頰︰「前輩，你的臉……」
老趙頭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模，這才發現想要動作的這只臂膀已經不在，于是伸出另一只手。
可是，隨著他抬起手，才發現五指、手腕、手臂在快速湮滅成飛灰。
「呵呵，原來我也要死了啊。」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情況，只覺身上越來越輕，漸漸感知不到任何聲息。
張鳴和清泉兩人的眼里倒映出老趙頭一點點化為飛灰。
這位大晉第一強者，登仙境巔峰的隱世高人，在斬去玉虛仙帝後，終究是支撐不住，一起逝去。
不過，這樣的戰績，已經足夠後人仰望了。
清泉伸手拍了拍師兄的肩膀，安慰道︰「師兄，老趙頭說了，他能一劍斬仙，已經了無遺憾。」
張鳴默然，兩人的眼里都有些悲淒。
雖然相交不算很深，但是老趙頭的模樣已經深深刻在兩人心里。
大戰落幕，滿目瘡痍，唯有新生的妙木山郁郁蔥蔥，算是給人間界添了幾分色彩。
張鳴略一揮手，袖中的滿朝文武、緋紅騎和一眾參加祭天大典的人，出現在妙木山上。
他們一出現，就仰頭四處張望。
「咦，兩仙山呢？祭壇呢？」
「這里……這里是哪里？！我們莫不是到了新的地方？」
「快看，那是清徽道長和……陛下！」
「……」
很快，眾人就看清了局勢，他們還在京都之外，只不過山峰移位，換成了現在這座，而上方唯有清徽、清泉、符菁和昏迷的武明仙立著。
衡陽王武凌……還有那祖妖洞的人呢？
眾人心中疑惑。
清泉掃視一眼眾人，說道︰「衡陽王武凌叛亂，已經被國師斬殺。祖妖洞擅自開啟仙界通道，招致仙人下界，屠戮百姓，也一起伏誅。」
此話一出，群臣嘩然，衡陽王武凌竟然敗了，祖妖洞竟然也敗了，還有那仙人下界……是什麼意思？
可是，沒等他們如何思索，就听上方傳來一聲冷哼。
「緋紅騎何在！？」
符菁落在下方，與三千緋紅騎一起應聲道︰「屬下在！」
清泉冷眼看向下方的群臣，吩咐道︰「衡陽王武凌叛亂之時，有不少大臣投效，全部拿下，押入大牢！」
「喏！」
緋紅騎立即動手，將此前有叛亂之言的臣子、人員緝拿。
許多大臣驚惶大叫︰「陛下！陛下饒命啊——」
他們這時候才承認清泉的新任帝位，可惜，一切已經遲了。
張鳴立在清泉身側，明白大晉之艱難變革不過是剛剛開始，這位武明仙是真的給他們兩人出了個難題啊！
然而，就在這時，那上方還未閉合的兩界通道外突然亮起一團七彩光芒。
「呵呵……你們真以為本帝死了麼？」
PS︰猶豫再三，還是提前引出了仙界，本書劇情也將進入收尾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