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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三章 吾妻,林薰兒

兩日後,他們順利抵達靈溪鎮。

涿光山已經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不過他們打算在鎮子里采買一番,再正式上山。

「對了,師兄,李玄彬和林燻兒就在靈溪鎮里定居,許久不見,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清泉興奮的說道。

張鳴微微頷首, 心中禁不住尋思,這位林燻兒會是合歡宗一道峰的那位峰主嗎?

傳說一道峰一脈相傳,修行一心覺道秘術,講究「心若歡愉,何須身欲」。

當代峰主更是冠絕當世,年紀輕輕就已經修行到陽神境界。

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嗎?

「既然來了,我們就過去叨擾一日吧。」

張鳴向眾人說道。

不過,李玄彬的石院不大,可住不下這麼多人,因此他還是讓尹雪去鎮子里又訂了幾間客房。

「上一次下山的時候,這里可是有白狼王帶領狼群襲鎮,多虧貧道大展神威……」

清泉一邊走,一邊懷念的向其他人吹噓道。

沒走兩步,就有鎮子里的人認出他們,頓時開心的叫道︰「清徽道長!是清徽道長來啦!咱們可以上山奉香了!」

鎮民們爭相傳呼,很快就鬧得很多人圍觀。

「沒想到清徽道長在鎮子里的聲望這麼高。」

展鴻第一次見,不由贊嘆道。

清泉與有榮焉的挺一挺胸膛︰「那當然,我們可是擊退了白狼王,打敗了小寒山寺,拯救了鎮子!」

白瑤好奇的問道︰「師父, 那怎麼沒見有人上來感謝你, 他們怎麼都是圍著師伯?」

清泉語氣一噎,哼道︰「小孩子家家懂什麼,為師這叫深藏功與名。」

張鳴向熱情的鎮民們打著招呼,向李玄彬的石院走去。

上一次這里還有王守貴和蘇檀兒迎親,如今時移世易,他們已經天各一方,再沒了可能。

不過,王守貴留在應天書院里,也算有了一個歸宿。

不知道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諾言,還會不會兌現,還會不會闖出更多的名堂。

世上大多數人年輕時都有很美好的夢,很熱烈的向往,很澎湃的激情,但都被歲月和現實在不知不覺中磨滅。

「清徽道長!您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這時候,一個小男孩突然大聲叫道。

張鳴轉眼看去,原來是那日自己與小寒山寺爭斗時,一直奮力維護靈樞觀聲名的李阿婆祖孫兩人。

「清徽道長,小孩子孟浪……咳咳,你不要當真。」

李阿婆顫顫巍巍的打著招呼道,「上次你走後, 我去靈樞觀上了幾次香, 還是沒變,都是老樣子,可惜太虛子已經不在了……老了,老婆子我也爬不動了。」

上次打退白狼王和小寒山寺時,張鳴在她體內留下了太清神符的印記,因此她能自由進出靈樞觀。

「不過,沒想到長壽那個小家伙,也拜入了你們靈樞觀,就是不知道我家這小子……」

她模一模小男孩的腦袋,有些擔憂。

她年紀大了,時日無多,此生唯一的牽掛就是自己死後,這孫子無人照顧。

小男孩早慧,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緊緊攥住李阿婆的衣衫,說道︰「女乃女乃,清徽道長說話會算話的。」

張鳴瞧得有趣,問道︰「李逍遙,你說貧道說話要算話,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話?」

他還記得這位小男孩的名字,李逍遙。

這是不能忘的情懷。

李逍遙听到他的問話,當即仰起頭,說道︰「清徽道長,你記不記得你說過,若是有一天我找到一個叫趙靈兒的人,你就收我為徒!」

張鳴一愣,當時自己確實說過這句話。

不過那時候他更多是抱著戲言和情懷的想法,所以一時感慨。

他認真的問道︰「你找到趙靈兒了?」

李阿婆連忙拽一下小男孩,歉意的說道︰「清徽道長,都是小孩子胡鬧,哪能當真。老婆子也不能給你們添麻煩,這孩子我打算送到余杭城給他嬸嬸帶。」

李逍遙頓時急了︰「女乃女乃,我沒有胡鬧!隔壁搬來那個小女孩,我問過,她就叫趙靈兒!」

張鳴樂了︰「這麼巧,還真有一位趙靈兒。李逍遙,你帶貧道過去看看,若是如你所說,那貧道收你為徒又何妨。」

旁邊的展鴻、郭香立即露出艷羨之意。

可惜尹雪不在,否則肯定要羨慕得握刀的手都要發顫。

他們跟著張鳴這麼久,都無緣拜入其門下。

李阿婆偷偷抹了下眼淚,哪里不明白清徽道長這是心善,看在一份香火情上,在照顧自己這個老婆子。

「哎,謝謝您了。」

她感嘆一聲,拉住李逍遙,撥開人群,一起往家里走。

張鳴好奇的帶領眾人跟在後面,很快來到一處破舊的草屋。

屋前正有一名老者在幫忙修葺窗戶,那木質的窗稜已經破損,許久沒有人維修。

看得出來,李阿婆家里很是清貧。

「老趙頭,你這才搬過來沒多久,怎麼好意思麻煩你,給老婆子兩人修窗稜。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李阿婆看見對方,頓時有些著急。

不過她老胳膊老腿,這一動作,立即哎喲一聲,差點摔跤。

老頭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李阿婆,瞧你說的,老頭子我左右無事,鄰里鄉親,理應互相幫襯。再說了,我家那吃飯的桌子還是你允的。」

老趙頭十分感恩,暢快笑道。

他的精神比李阿婆矍鑠,體型適中,肚子微鼓,鼻頭有幾點酒糟印。

張鳴看了一眼,此人沒有修為,就是一個普通的外鄉搬來的老者。

旁邊撥弄木屑的一位小女孩听到動靜,頓時開心的跳起來,用清靈的聲音叫道︰「逍遙哥哥,你回來啦!」

張鳴心神一顫,這話里的四個字有太久沒有听過,久得他都快險些忘記上一個世界的事情,以及那糟心的生活。

李逍遙尚是童真,笑道︰「靈兒妹妹,今天我給你帶來一位見不得的大人物,喏,就是清徽道長,靈樞觀觀主!」

鎮東的外牆上已經張貼女帝的詔令,靈溪鎮里就連三歲孩童都知道,靈樞觀的清徽道長有大本事,受到陛下冊封。

趙靈兒當即睜大了一雙好看的大眼楮,拍手道︰「呀,你就是清徽道長?」

她左右打量一眼,疑惑道,「也沒見有三頭六臂,龍首鳳尾呀。」

張鳴無語,這是什麼話。

李逍遙頓時尷尬的捂住她的嘴,解釋道︰「靈兒,那都是我吹牛的。」

然後,他又挺了挺胸膛,「不過,今日清徽道長就要收我為徒了!等我學到了本事,一定帶你走遍天下降妖伏魔!」

說著,他拉一拉張鳴的衣袖,央求道︰「清徽道長,她就是趙靈兒。」

李阿婆和老趙頭相視一笑,說道︰「清徽道長,孩子們玩鬧,您別當真。不用什麼收徒,能讓他們常去上香,听您講經,就已經是他們莫大的福分了。」

「哎,等他們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修什麼仙,除什麼魔,都不如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過一生值當。」

兩人頗為感慨。

老趙頭補充一句︰「要是老來還能每日喝點小酒,就更完美了!」

張鳴禁不住露出笑容,沒想到這位老人家還是一個酒鬼。

李逍遙有些著急︰「女乃女乃,你們大人說好的事情,怎麼可以不算數。」

張鳴不由模一模他的腦袋,笑道︰「逍遙說得對,李阿婆,貧道身為一觀之主,豈能言而無信,理應應諾。」

「真的?」

李逍遙當即高興的跳起來,叫道,「我就知道清徽道長最好了!」

趙靈兒悄悄戳一下他。

李逍遙頓時回過神,慌忙跪在地上,磕頭道︰「徒兒李逍遙拜見師父!」

張鳴受了叩首之禮,旋即扶住他,笑道︰「你先別高興,貧道收徒也要看是記名弟子,還是真傳弟子。」

「你看,旁邊這位就是你的師姐,乃是真傳弟子,名叫陸雪晴,道號一晴。還有這位,是你師叔清泉;你師叔的徒弟白瑤,道號一瑤,還不快快見禮。」

李逍遙喜笑顏開,叫道︰「見過清泉師叔,見過一晴、一瑤師姐!」

轉而,他仰頭問道︰「師父,那我怎麼才能成為您的真傳弟子?」

張鳴並指一點,落在他額頭,頓時有無窮光影在指間灌入他的腦海。

光影里有一名藍袍道人御使一柄飛劍,翩若游龍,宛若驚鴻,劍影連綿展開,時而沖破天際,時而刺破幽暗。

「李逍遙,為師今日傳你一門御劍術,你若能在三個月內修成,就可登上靈樞觀,拜為師做真正的親傳弟子!」

張鳴的聲音恍恍惚惚的傳入他的腦海,「否則,只是記名而已!」

李逍遙閉目沉浸在劍法里,許久才回過神,眼前已經沒了道長的身影。

「女乃女乃,清徽道長呢?」

李阿婆看他一眼︰「早走了。」

李逍遙不由失望的「哦」了一聲,旋即精神振奮,叫道︰「女乃女乃,我去練劍了!對了,今晚不用留飯,我沒空!」

說著,他就跑到一旁,用老趙頭削剩下的木板,準備削一柄木劍。

李阿婆跺腳︰「這孩子……」

不一會兒,老趙頭帶著趙靈兒返回自己的竹院,還能望見練劍的少年。

「爺爺,您這趟來靈溪鎮,不就是為了見一見靈樞觀主清徽道長嗎?剛才您怎麼沒開口,也沒上去搭話?」

趙靈兒突然開口問道。

老趙頭從懷里模出一個酒葫蘆,飲下一口笑道︰「不急,沒看有這傻小子在嗎?跟著他,還愁進不了靈樞觀?」

趙靈兒撇嘴︰「逍遙哥哥才不傻!」

老趙頭不由瞪她一眼,莫非這傻勁還能傳染,當即叮囑道︰「靈兒,咱們以後得多動腦筋,靠智慧,不靠蠻力。」

「你看那傻小子,拿著一柄木劍隨意舞動,練劍哪是這麼練的!」

他搖搖頭,十分看不上李逍遙的劍法。

趙靈兒跺腳︰「哼,我不理你了!」

……

眾人應走在路上,清泉忍不住問道︰「師兄,你這收徒也太隨便了吧!也不測測根骨,萬一二十歲還是養氣境呢!」

他說起來,絲毫沒有自己二十歲時也是養氣境的自覺和屈辱。

沒別的優點,唯臉皮厚爾。

張鳴回頭望一眼,笑道︰「李逍遙這三個字,值得我這套劍法。」

他也不解釋,徑自走去。

清泉嘟嘟嘴,還是老老實實的跟上。師兄說的自然有師兄的道理。

就如師兄常說的,道法自然!

很快,李玄彬的石院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只是他們一看就愣住了。

只見樸素的破舊石院里,此時掛滿了白帆,一條一條,這是……喪幡!

「有人去世?」

張鳴和清泉的臉色瞬間難看下來。

難道是李玄彬或林薰兒死了?可是這才過去多久,怎麼有這麼大變故。

兩人來到院前,只見正堂門口跪著一名白色衣衫的男子,背對眾人。

此人默然無言,不知道跪了多久。

張鳴和清泉已經認出了對方,這正是曾經入靈樞觀請罪的李玄彬。

那背影十分蕭索且悲涼。他們不忍心打擾,于是靜靜在院子里站著。

許久,李玄彬才肩頭聳動。

轉而,他擦拭眼角,轉過身,聲音沙啞的說道︰「清徽道長,您來了。」

張鳴這才作揖,說道︰「李施主,許久不見,還請節哀順變。」

李玄彬眼楮紅紅的,歉意道︰「屋中簡陋,做了靈堂,無法請道長入內一敘。不如就在院子里石桌坐下用茶。」

說著,他走向屋內,端出燒好的茶水,在杯子里撒上破舊的茶葉。

張鳴坐在石桌前。

上一次,是夜色當空,月影斑駁,他們也是坐在這里談天說地。

眨眼之間,已經時移世易。

「李施主,你知道貧道要來?」

張鳴端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準備好的茶水,突然出乎意料的問道。

李玄彬一愣,旋即苦笑道︰「我就知道瞞不住清徽道長。實不相瞞,李某就是合歡宗一道峰的上一任峰主。」

他揮手在指間顯現出法相光芒。

「我原本入了輪回,記憶塵封,也失去了修為,直到近日才覺醒。」

他也端起一杯茶,感嘆道,「我真的沒想到,原來世間是這般模樣。」

清泉和郭香等人瞬間如臨大敵︰「你……你是合歡魔宗的魔頭?!」

張鳴擺擺手,示意不必慌張。

李玄彬也抬眼笑道︰「誰說合歡宗里的人,就一定是魔頭呢?」

清泉等人一想也是,見清徽道長都沒有動手,也就收了戒備。

「嘿嘿,是貧道莽撞了,勿怪!」

清泉模著腦袋笑道。

張鳴卻搖搖頭,問道︰「李施主,不知道堂內去世的……是何人?」

李玄彬輕聲一嘆︰「吾妻,林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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