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鎮地處窮僻,三面環山,位于東陵郡的境內北部,隸屬涼州城。
「听說寒門鎮的雪景最美,群山皚皚,如沐蒼穹,從天上望來,三面雪山,只開一面,就像開了仙門。」
三人下了山,踏進寒門鎮,就听尹雪滿含期待的說道。
「可是寒門鎮不是修行門派,不會飛行,他們怎麼知道從天上看呢?」
郭香好奇的問道。
尹雪被問住,思索道︰「興許是站在遠處的山上,或者出過修行者?」
郭香點點頭。
雖然理論上歸一境就可以借助外力飛行,但是沒有御劍法門或特殊的遁術,大部分歸一境其實並不能飛行。
因此,寒門鎮如果曾經出過修行者,那大抵是塑命境或更強。
不知道千年以來,有沒有人拜入小寒山寺,若是如此就解釋得通了。
這里的佛家氣息也確實很重,各家門口都掛有佛鈴、經幢等物。
張鳴沒有理會她們的對話,而是仔細感應體內的修為進度,經過此次斗法論道,已經晉升到塑命境五層。
「果然,無論道境,還是修為,光靠閉門苦修是不夠的,還須借他人之道磨礪自身,借他人術法打磨神通。」
他暗暗思索,還不知道自己的進境有多恐怖,短短數日,連破五境。
「呀,下雪了!」
尹雪突然興奮的叫喊道。
郭香伸手攤開,果然看見零星的雪花落在掌心里,不由露出笑容。
「清徽道長,真的下雪了!」
張鳴听到聲音,抬眼望向天空,只見越來越多的雪花出現在視野里。
這雪不落則已,一落傾城。
「下雪嘍!下雪嘍!」
尹雪和郭香兩人開心得直歡呼,拉著張鳴往寒門鎮的方向跑去。
這一刻的她們,輕松,歡樂,才像是放下了一切枷鎖的真正自我。
張鳴也露出微笑。
道法自然,不外如是。
「听說了嗎?進山砍柴的阿生回來了,他說小寒山上須臾之間就開滿了桃花!」
「怎麼可能沒听說呢,已經有好多人過去看了!這是神跡啊!」
「你們說,會不會是小寒山寺的和尚們在做法?」
「不可能,有人看見那群黑甲軍離開了,他們走的時候嘆息千年古剎已經毀于一旦,小寒山寺可能出變故了。」
「……」
寒門鎮里行人匆匆,一邊走一邊議論道。
他們有的見下雪,往家里趕;有的听說小寒山開滿桃花,過去長長見識;還有一些人純粹就是附庸風雅,欣賞雪景。
「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
張鳴感慨一聲,回到居住的客棧。
夏侯椿帶著十二名士兵,已經護送下山的世家子弟啟程。
客棧里只剩下兩名馬夫。
「不好了!清徽道長,蘇姑娘被抓走了!」
他們才進門,就听見馬夫老黃驚慌失措的叫喊道。
郭香一听此言,就笑容一滯,焦急道︰「你說什麼?蘇……蘇檀兒不見了?」
她與蘇檀兒和尹雪三人,最近一直在修習歡喜禪法,彼此之間已經培養出深厚的感情。
如今乍聞蘇檀兒失蹤,當即就急了。
尹雪拉住她的手,示意冷靜。
張鳴眉頭微皺,問道︰「老黃,是什麼情況,你慢慢說。」
他們上山的時候,擔心蘇檀兒體內魔氣未消,引發小寒山寺的高僧針對,所以就將其留在了客棧里。
沒想到竟然有人趁機抓走了她。
馬夫老黃這一路見識過張鳴的手段,對這位靈樞觀的道人是又敬又畏。
「清徽道長,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有一名三十多歲、臉頰瘦長的男子,突然闖進客棧,一見面就說‘這不是三陰峰的三陰匯海麼?難道你就是那阮秀的徒兒?’」
老黃苦著臉說道,「蘇姑娘與其周旋了幾句,可是對方根本不听,直接就出手抓走了她。我和老梁兩人修為低微,根本沒辦法阻攔。」
張鳴听到阮秀之名,心里一動。
這不就是自己在南陵城外,遇到過的那名宮裝女子嗎?
對方知道三陰峰,也知道三陰匯海秘術,而且叫得出阮秀的名字……如此一來,情況就顯得清晰了。
「老黃,這名男子還說了什麼?」
張鳴抬眼問道。
郭香和尹雪兩人也焦急的望過去。
老黃想了一下,補充道︰「啟稟道長,這人在出手的時候還說,正愁拿三陰峰的曲非煙沒有辦法,如今瞌睡就送來了枕頭。」
「他還說,哈哈,等到拿下了三陰峰的臭婆娘,本長老就將你們全部圈養起來,好好采補一番!」
听到這番話,郭香和尹雪兩人的臉色都變了。
她們感同身受,這個不知名的家伙,竟然想采補蘇檀兒,真是太可惡了!
「清徽道長,求求您救救蘇檀兒!」
兩人一起看向張鳴,祈求道。
老黃也憂心忡忡,說道︰「清徽道長,我看他不像什麼好人,可能是魔宗的修行者。」
張鳴點點頭,對方對三陰峰了如指掌,而且似乎精通采補之術,這不禁讓他想起一個人。
「合歡宗,陰陽峰峰主,許新年!」
不過,許新年已經死在了他手里,來人一定不是許新年,而可能是陰陽峰的其他人。
甚至,就是許新年的某個師長。
不得不說,張鳴心念電轉之間,已經將真相猜得七七八八。
這名抓走蘇檀兒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從合歡洞里被喚醒的陰陽峰一脈長老,丁凌!
他出山之後,發現愛徒許新年慘死,隨後就查到是靈樞觀的清徽下的手,于是一路直奔小寒山寺而來。
結果,到了山下,他才驚覺有異。
那山上傳來的打斗氣息,竟然極為可怖,壓迫得他有種直面死亡的危機感。
當下,他不敢再登山找靈樞觀的麻煩,而是掉轉回頭,打算撤離。
可是,當他路過寒門鎮的時候,陡然察覺到三陰匯海的氣息,于是過去一看,這才發現了蘇檀兒的蹤跡。
他心喜之下,順手將其抓走。
張鳴看一眼目露擔憂的郭香和尹雪兩人。
「你們不必擔心,蘇姑娘同行許久,此人不打招呼就將人擒走,貧道不會坐視不理。」
他寬慰一聲,說道。
不管怎麼說,那三陰峰的峰主阮秀都與自己有過一段旖旎時光。
雖然其中多有誤會,但是對方臨走時的決然目光,讓自己一時難以忘懷。
「郎君,本宮不叫魔頭姑娘,而是叫阮秀,日後你一定要記好了!」
「本宮原本無法接受,如今卻不得不承認,你就是我命定的郎君。」
「若是來日你要殺我,本宮……絕不還手!」
「你若殺我,那就殺好了。你若不殺……才是我之郎君!」
「……」
兩人之間的一幕幕,如在眼前顯現,雖然短暫,卻異常的清晰。
張鳴深深的記住了這位性格高冷、成熟又獨立的女子,偶爾想起,也不禁贊嘆一句,不愧是三陰峰的峰主!
「香兒姑娘,尹雪,你們與蘇姑娘日夜相處,最為熟悉,可曾听她提過合歡宗或三陰峰在什麼地方?」
他下定了決心,開口問道。
四大魔宗的位置極為隱蔽,只有少數人知道。
否則,他們早已被三宗十七派和大晉皇朝聯手圍攻。
尹雪茫然想了一下,搖搖頭。
她每次修行之時,光顧著感悟三陰潮汐的妙境,哪里關注過這些細節。
倒是郭香凝眉思索,說道︰「清徽道長,我見蘇檀兒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望兩個方向,一處是東南,一處是極北。」
「我曾經問她在看什麼,她說這兩個地方是她最牽掛的地方。會不會三陰峰……就在這兩處地方中的一個?」
張鳴頷首,郭香的推測不無道理。
蘇檀兒是在南陵城,或從南陵城到小寒山寺的路上凝望,東南位置他熟悉,正是涿光山靈樞觀的方向。
山下就是靈溪鎮。
那里是蘇檀兒的家,也有她一直無法忘懷的李玄彬。
而極北方向,一路過去,有許多處城鎮、山巒,不知道她望的是哪一處。
「香兒姑娘,你再想想,關于極北方向,她還說過什麼線索?」
張鳴繼續問道。
尹雪听到兩人說話,也記起一些事情。
「清徽道長,我好像听她說過,極北之地,毗鄰北幽郡,有一座山叫做四聖山!她曾經說過,那里的山花很美,像染了血的玫瑰!」
她抬起頭,恍然大悟的叫道。
如果沒有猜錯,這里極有可能就是蘇檀兒惦記的另一處地方!
張鳴也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這麼說就沒錯了,極北之地,北幽郡,四聖山!這里也許就是合歡宗三陰峰的所在!那人可能是去了這里!」
他拍拍手掌說道,「走,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出發!」
張鳴依稀記得,阮秀當日離開的時候,就是往北飛。
一切都對應得上。
此時沒有其他線索,他們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郭香和尹雪點點頭,感激的行禮道︰「多謝清徽道長援手!」
他們很快出了客棧,吩咐老黃和老梁等人自行返回南陵城,就騰雲飛上半空。
這就是騰雲駕霧之術的優勢,可以攜帶其他人一起飛行。
不像御劍術那樣地方狹小。
「清徽道長,我們……會不會耽誤您回郡城?一晴道長還在那里等著您。」
郭香立在雲朵里,有些忐忑的問道。
這一去四聖山,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日,可能會耽擱清徽道長的正事。
張鳴擺擺手,笑道︰「無妨,我那徒兒身為一派之主,自有決斷。況且,貧道本來就沒打算回郡城啊!」
他的心里暗自盤算,這合歡宗的變故來得正好。
按照當今聖上的意圖,大概率就是想讓自己回東陵郡,直面世家門閥和佛門的責難。
如今自己直奔北幽郡,與世家門閥和佛門不踫面,豈不是避開了對方的安排。
這也是他想到的,跳出棋局的方法之一!
自己索性無事,不如就去一趟四聖山,既可以解救蘇檀兒,又可以進一步試探大晉皇朝的打算,兩全其美。
就在他心思定下的一瞬,耳畔響起新的提示音。
【奇遇任務】你無意間種下的桃花,為你帶來了十足的桃花運,拈花惹草終究要付出代價。請在15日內前往四聖山合歡宗,斬殺你所看見的一切男子
【當前進度】0/15
見到這個任務內容,張鳴險些腳步一顫,跌下雲頭。
這都是什麼奇葩任務!
系統……你是不是有毛病?
這桃花真不是自己想種的,明明是你非要我種,還搞了個什麼傳道任務!
還有這桃花運……
我什麼時候拈花惹草了?
尹雪見他身體不適,不由擔心的問道︰「清徽道長,您沒事吧?我們可以停下休息會,待會兒再追蘇姑娘不遲!」
郭香也說道︰「是啊,清徽道長,蘇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應該會沒事的。」
這時候,她們反而不擔心蘇檀兒了。
她們眼里的關切之意,溢于言表。
張鳴的嘴唇有些發干,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拈花惹草?
要不……還是收了她們吧?
「三清道尊在上,貧道說的絕對是收她們做徒弟,不是收她們干嘛……想歪了的人都該拉出去埋了種桃花!」
……
大晉皇宮,听潮湖。
那日垂釣的女子,身著淡藍色的流仙長裙,依然手持釣竿,端坐在雕花亭下。
「陛下,加急密報!」
一名素衣宮女匆匆走到亭前跪下,手里遞上一卷手指細的信箋。
「念。」
亭中響起干淨、平淡的聲音。
素衣宮女明顯已經習慣了聖上簡約、干練的風格,恭敬說道︰「啟稟陛下,寒門鎮急報!」
「靈樞觀清徽登臨小寒山寺,與玄慈方丈辯因果之道,與一眾高僧斗術法神通,壓服護法螭龍,劍碎靈智上人,七戰七捷,大獲全勝!」
「黑甲軍雖然及時出面,查封了小寒山寺,但是清徽根本不買賬,反而將小寒山寺一把火燒了!」
「如今那小寒山寺已經化為廢墟!千年古剎,毀于一旦!」
「而靈樞觀清徽更在山上灑下桃樹種子,用佛血、靈氣種上了滿山桃花!」
說到這里,素衣宮女停頓下來,小心翼翼的看一眼亭中的女帝背影。
她直覺以為這靈樞觀的清徽如此膽大妄為,定會引得聖上大怒。
但是,那靜坐垂釣的女子絲毫沒有反應。
素衣宮女張張嘴,準備繼續再念。可是這時候,亭中傳來清冷的聲音。
「黑甲軍可曾搜刮小寒山寺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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