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往南陵城方向,只要經過一道天然的峭壁屏障,就可以抵達南陵城。
由于蛇妖阻路的耽擱,他們在日落時分,才抵達這處天塹峭壁。
左右懸崖如削,高聳入雲,中間僅有不足兩米的陡坡罅隙。
「清徽道長,前面就是一線峽。不過今日天色已晚,我們打算在這里扎營一日,明天早上再繼續出發。」
老張頭按著褡褳,向張鳴介紹道。
他們時常往來兩地,經驗豐富,張鳴和清泉等人自然沒有意見。
于是,眾人安頓下來,轉眼夜幕降臨,深山里只剩下蟲豸輕輕鳴叫。
「清徽道長,你睡了嗎?」
營帳外傳來郭香輕聲的問詢。
張鳴從打坐中醒來,說道︰「香兒姑娘請進,有什麼事情嗎?」
郭香走入帳內,有些糾結的兩只小手交叉,鼓起勇氣問道︰「清徽道長,您說,佛門里也有雙修功法麼?」
原來她是問歡喜禪功的事。
張鳴故作不知的開解道︰「佛家一直有歡喜禪法,修的是陰陽之道,據說是傳自歡喜佛,自然有雙修功法。」
郭香喃喃低語︰「可是我才十六歲……還是等長大以後再說吧……」
張鳴沒有听清︰「你說什麼?」
郭香連忙退後兩步,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清徽道長,您休息吧!」
她轉過身,撩開帳門離去。
「清徽道長,您睡了嗎?」
沒過多久,又有一道聲音問道。
張鳴睜開眼楮,說道︰「是尹雪姑娘嗎,貧道沒睡,請進。」
果然,尹雪英姿颯爽的抱著刀,但是臉上悶悶不樂的走進來。
「道長,謝謝您上次為我縫衣裳。」
她模著胸口的位置,想起那手掌上的溫度,有些感激又羞怯的說道。
張鳴搖搖頭︰「是清泉得罪你,貧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作為補償罷了。貧道還沒有謝過尹雪姑娘大量呢。」
後來,她確實沒再為難清泉。
「道長言重了。」
尹雪連忙說道,「對了,我白天見您的袖口破了洞,我找老張頭學了些針線活,要不我幫您補補袖子吧?」
她這番投桃報李,張鳴有些感動了。
他抬起被天劫轟破的袖口,笑道︰「尹雪姑娘,區區小事,怎麼好麻煩你,取些針線,貧道自己會縫補。」
「那怎麼行,小事交給我就行。」
尹雪性格外向,直來直往,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說道,「您月兌下來,我帶回去縫補,一會兒再給您送過來。」
正在這時候,帳門被掀開,露出清泉的腦袋,叫道︰「師兄……」
旋即,他就愣住了︰「女暴……暴。」
他看向兩人寬衣解帶的姿勢,瞬間明白了什麼,訕訕道︰「我沒事……咳咳,師兄,你們繼續……繼續!」
他放下帳門,像是離去了。
張鳴有些尷尬,不得不月兌下外衣,交給尹雪,說道︰「那就有勞了。」
尹雪抱著外衣,沒有離去,而是躊躇了一下,開口問道︰「清徽道長,我記得您那天說,我們可以拜入靈樞觀……」
「若是,若是有一天,我不用保護小姐了,我可以去涿光山尋你嗎?我又該怎麼樣,才能拜入靈樞觀呢?」
張鳴愣住。
這才是她今夜過來的真正目的吧。
他看向娥眉俏臉的女子,那眼眸里似乎有星光在晶瑩閃爍。
「我多次救她,不會是讓她……」
張鳴暗暗尋思,這一瞬間,他才有些明白眼前這少女的心思。
「尹雪姑娘,這世界很大,靈樞觀很小。你現在所看到的,未必就是你真正想要的。以後你會遇到更多的人和事。」
他搖搖頭,終究是勸道。
「若是有一天,你歷經千帆歸來,還依然想來我靈樞觀,自然可以來尋我。只是,你終會明白一件事。」
「相逢只是意外,離別才是常態,世間萬物的來和去都有它的定數。」
張鳴看向她,笑道,「人生就像一場孤獨的旅行,生命中所有的燦爛,終將用寂寞來償還。你不必太在意。」
尹雪有些怔忡。
「道長……這是在拒絕自己嗎?」
她內心刺痛,紅著眼眶說道︰「清徽道長,我明白了。可是,當有一天我真的歸來,認定我心中的篤定……」
尹雪抱著溫暖的衣衫,轉過身,用胸口抵住刀身,丟下一句。
「還請道長……收我入靈樞觀!」
少女似乎第一次想,時光不會治愈任何人,唯有陪伴才能驚艷了時光。
她掀開帳門離去。
鼻前有淡淡的道袍的清香。
「女……尹雪姑娘,咦,你怎麼哭了?啊……師兄他真欺負你了?」
清泉從外面冒出來問道。
「滾!」
雪亮的刀光在夜色下閃過。
清泉模著耳畔的斷發,嚇得全身一顫︰「哼,這麼凶,鐵定嫁不出去!」
白瑤從後面露出頭,張了張銀牙,問道︰「師父,我看見剛才那個女人砍你,要不要我過去將她咬成粉碎?」
清泉瞪她一眼︰「說什麼胡話,我們這是在開玩笑,不得隨意傷人!」
「這樣嗎……」
白瑤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驀然對著清泉的方向一吹,後者耳畔一涼。
「嘻嘻,師父,我睡了!」
清泉伸手向另外一側一模,發髻也被齊齊斬斷,一時間,欲哭無淚。
……
此時此刻,一線峽上方。
「慧頑禪師,那火光升起的山坳,就是他們安營扎寨的地方。」
一名手持長劍的青年說道。
前方的峭壁上,負手站立著一位雙臂修長,身穿黃色僧袍的中年和尚。
「不急,我們再等一個人。」
慧頑禪師望向一線峽的下方說道。
青年拱手立在不遠處。
許久,山崖上似乎有微風吹過。
他眼前一花,那對面竟然多了一人。
青年拔劍戒備︰「什麼人!?」
慧頑禪師向其擺擺手,問道︰「龍陽峰,識色使,安嵐?」
青年抬眼看去,只見那對面立著的人,竟然是一個金色眼眸的俊美男子。
「慧頑,我的弟弟安陽王不見了,他的氣息也消失了,你可有看見?」
金眸男子冷聲問道。
他的樣貌明明看似比安陽王年輕二十歲,但是卻稱呼安陽王為弟弟,恐怕是有什麼駐顏秘術的老怪物。
慧頑搖搖頭,回道︰「他不是一向與慧暗師兄形影不離麼?」
「罷了,你這次喚我來何事?」
安嵐打量他一眼,露出冷傲的笑容,問道,「你是不是想通了,要來我龍陽峰修行二陽開泰之術?」
旁听的青年卻臉色煞白,龍陽峰?這人竟然是合歡魔宗的人!?
可是,小寒山寺與合歡魔宗……
他還沒有想明白,就見對面的金眸男子伸手一抓,掐住青年的脖頸。
「你出來怎麼還帶著奕劍門的廢物?哦對了,他們的情報能力不錯。」
說著,他手腕一緊。
「 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