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交論文的過程非常順利,姜樓主看完《對三道皆修潛在影響的探討與思考》,就當場決定給出十月上旬的宗門推薦。
雖說這篇論文偏向總結性質,但沒有超群閱歷和高度視野,是根本寫不出來的。
郡主殿下博覽群書游歷四方,見過形形色色的三教高手武林中人,加之對修煉體系有著深度了解,多次為落凰暗衛成功設計內景構造,這才能夠給出極其全面的理論依據,以及合情合理的預言推測。
在較短時間內,郡主殿下以安長生為實驗對象,對其中一項推測加以驗證,確定天人特性會因三道皆修而初步體現,有力證明了三道皆修是通往天人境界的必由之路!
在轟動性和新穎性兩方面,這篇論文尤為突出,以姜樓主的眼力,自然明白只要稍加運作,這篇論文就能《河東天衍錄》《大夏天道集》一條龍。
姜樓主也並不打算,勸說安長生將這篇重磅論文「按下不表」,因為連他自己都對此早有猜測,那麼對尚儒書院、終佛寺和道霞觀而言絕非秘密,三教魁首可能早就開展相關格物,但很有默契的選擇聯手隱瞞。
所以這篇論文的新穎性,究竟有多少,其實要打一個問號,但只要搶先將之發表出來,問號就能變成大大的感嘆號!
姜樓主現在就是一條餓慘了的魚,見著肉就想咬,甭管肉里是否藏著鉤,也都急于重新打響望月樓的名頭。
把安長生塑造成百年一遇的格物天才、望月樓的中興所在!
是姜樓主給自己制定的目標計劃。
全程見證安長生在月底小比的驚人表現後,他對安長生給出近乎完美的評價,唯一那麼一點小小瑕疵,就是自己並非安長生的授業恩師,頂多算是教導主任。
姜樓主對此格外遺憾,一直想建立師徒情分,但看到這篇論文後,便只能接受自己沒有這個運道的事實,因為論文中的很多理論環節,明顯不是安長生現在能寫出來的,其中對內景構造的詳細描述,連姜樓主這個不惑宗師都自嘆弗如。
安長生背後的那位高人,竟然能夠如此對他大力栽培,而自己還要管著望月樓這一攤子事,姜樓主索性打消某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擺正心態,和藹笑道︰「長生啊,這篇論文你就放心的留在我這里,待會兒騰出手來,樓主就去找唐丹青和格物司,保管能比《不屈核心塑成法》還要順暢登上《大夏天道集》!」
「謝樓主!」
「分內之事!」姜樓主擺了擺手,「你有心組建格物小組,幫著輔導其他門人,樓主我還要謝謝你呢!」
「這也是弟子應該做的!」安長生微微一笑,見姜樓主心情大好,順便把組建求仙社的想法,一並說了出來。
求仙社想通過宗門這邊的審批,要得到外事堂、傳功堂、執法堂、望月樓,以及監管宗師唐丹青的共同首肯。
而姜樓主是比傳功堂主袁道林,更需要說服的重點對象。
因為在安長生的設想里,求仙社會租用敬月宗的格物場地,定期為有志天道的求仙社員,舉辦一些集體活動,如果沒辦法獲得格物設施的長期使用權,那就要在宗外另尋場所,不方便的同時,還要增加資金消耗。
格物設施的運行,要大量用到天地元氣,哪怕安長生去天元居租用場地,也至少要負擔這一部分的成本費用!
而天元居的元氣供給,來自敬月宗,本身就加了一道價錢,求仙社再去租用,成本勢必嗖嗖的漲。
畢竟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天元居是對外做生意的,沒多少格物設施空置不用,元氣供給每月都有指標限額。
所以在敬月宗內爭取場地,是安長生的首要選擇,能夠極大減少資金成本。
姜樓主聞言,面露思索之色,並未急于回答。
按照規矩,望月樓的一樓鐵門,不允許弟子隨意出入,格物設施就更不用說了,將軍盔一戴、觀心鏡一開,元氣就要嘩嘩往外流。
元氣這東西,它既是免費的也是最貴的。
想要進行格物研究,充足而穩定的元氣供給是必要條件,敬月宗為了供養元氣法陣這個吞金獸,每天不知道要燒掉多少銀子,為了避免浪費,只有陳關、林藍、賀元甲等寥寥幾人,可以自由進入一樓鐵門,但想要開展格物研究,仍然得寫報告等審批。
別看安長生拿到天道小比的第一名,也只是獲得等同陳關等人的待遇,其本人借用敬月宗的格物設施,也要獲得批注,何況其他的普通弟子!
因此,安長生的訴求,讓姜樓主感到為難,但同時又對求仙社的制定,萌發濃重興趣。
他想了想,突然問道︰「你是準備小打小鬧,還是正正經經的做下去?」
「自是後者!弟子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安長生昂首答道。
「難!」姜樓主搖了搖頭,「你這求仙社,無異于掛靠到敬月宗名下的小型門派,正常門派該有的東西,求仙社一個都少不了!你打算借用望月樓的格物設施,不是不行,本樓主完全可以無條件的提供支持,但這絕不是長久之計,沒有穩定進項,求仙社絕不可能做得長久,這一點,你考慮過麼?」
「自然!」安長生答得斬釘截鐵。
「哦?說說看!」姜樓主來了興趣。
「說之前,弟子斗膽問樓主一聲,望月樓為何緊閉一樓鐵門,不允許弟子自由出入?」
姜樓主悵然嘆道︰「理論水平不過關,進去只能浪費資源!天字班的弟子,除了頭部那幾位,其余的都沒有獨自開展格物探索的能力,重復前人研究都夠嗆,望月樓著實沒有多少資源,可供揮霍!」
其實頻繁接觸格物設施,進行實際操作,可以加速掌握格物技能,更有利于推陳出新,但望月樓條件有限,三教魁首和其余三大頂尖官方宗門習以為常的事情,望月樓卻還實現不了。
姜樓主何嘗不想大把投入,但望月樓衰敗至今,屬實有心無力。
安長生微微一笑,旋即說道︰「恰好,弟子對樓中困境有些想法!」
姜樓主怔了怔,突然探出身子沉聲問道︰「當真?」
「長生哪敢欺瞞樓主?弟子構思了一種格物設施,能夠對小型物品進行深入觀測,同觀心鏡相性極佳,既可對觀心鏡加以改進,提升原本功能,也能夠以觀心鏡為基礎,改造出專供物品觀測的格物設施!我想在那之後,一樓鐵門的準入資格,可以稍稍放寬一些,凝聚出反化生禁制的天字門人,至少觀測物品記錄發現還是能辦得到的。」安長生朗聲說道。
姜樓主心頭一緊,難以置信。
自打紅蓮浩劫重創敬月宗後,觀心鏡的後續研發便徹底擱置,姜、耿兩位樓主,根本無法改進型號,將軍盔、蜂巢都更新換代好幾次,觀心鏡卻始終停滯不前。
姜樓主萬萬想不到,竟會有及冠小兒說有辦法提升觀心鏡的功能效用!
換成別人,姜樓主必定會嗤之以鼻,但放到安長生的身上,他就不得不認真考慮了。
「長生,事關重大,不可兒戲啊!」
「樓主放心便是,弟子懂得輕重!」
安長生自信無比,因為【元文熔爐】的一大功用便是「觀測」。
雖然他還未動用【一葉知秋】展開解析,但已經數次催動這一神通,配合觀心鏡、將軍盔進行觀測實驗,效果十分優異,等于額外加了一道高倍數的放大鏡,能夠更加清晰的看到腦海中的諸般事物。
足夠讓觀心鏡實現產品迭代!
哪怕沒有求仙社這檔子事,安長生都準備和敬月宗展開合作,等到分析出【元文熔爐】的禁制法門,就去找一些老舊格物台進行實驗改造。
這件事只要辦成,安長生在整個格物界都能獲得舉足輕重的地位,現在提出,還能順便為求仙社鋪路。
果然,面對安長生畫出的這張大餅,姜樓主決定吃了,盡管還未看到有力證明,他也決定相信安長生一回。
「好!我這邊同意了,求仙社可以招募天字門人,以及借用望月樓的格物設施!」
「樓主英明!」
「馬屁等會兒再拍,我還有一個要求,不知你能否考慮一二?」
「但說無妨!」
「我兒達止雖說前兩年稍微有些不著調,但悔悟得還算及時,你看……」姜樓主說得有些隱晦。
安長生心領神會,果斷說道︰「姜兄交友廣泛,長生本就希望他能加入求仙社,掌管外事!」
這是實話。
安長生一個人撐不起一個求仙社,必須請人擔任各種職位,姜達止這個眼觀六路耳听八方的情報小能手,是外事部長的不二人選!
「這就好,這就好啊!」姜樓主哈哈笑道,「長生有事,就先去忙吧,求仙社的宗門申請,本樓主全包了!其他宗師那邊,我替你跑了便是,這點面子,他們總還是要給我的!」
聞言,安長生大喜,有人幫著辦事,終究能讓他省下不少力氣,再次謝過姜樓主,他便離開了望月樓,徑直趕赴臨湖小築,會面上清劍宗的兩位宗師。
五個傳授名額,他一人獨得三份,安長生覺得雲霄子和雲霞子,再拒絕他學到《御劍術》,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
霜降已過,立冬將至,文瀛湖的秋意愈發深重,即使得到元氣滋潤,也難以阻擋生機退卻,使得臨湖小築多了幾分蕭瑟意味。
兩位上清劍宗住在臨湖小築內,最為寬敞高大的閣樓之中,很好尋找。
安長生立足樓外,高聲喊道︰「弟子安長生求見!」
嘎吱!
房門洞開,身形高大發冠高豎的雲霄子,邁著大步走出門來,分外熱情的笑道︰「快快請進!」
雲霞子則站在門邊,抬手做出邀請之意。
通常只有地位對等的宗師高人,才能讓兩位上清劍宗如此鄭重對待,此刻對象卻換成了一名及冠弟子,把服務臨湖小築的侍者雜工們,看得目瞪口呆。
安長生早就料到有此陣仗,泰然自若的走進門去,安穩坐定,張口便是︰「弟子特來求取上清秘術,還望兩位宗師能夠成全!」
雲霄子和雲霞子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于安長生的直接,連寒暄的功夫都不給,就直接開門見山。
不過還好的是,他沒有一開口就索要《御劍術》……
兩人剛剛松了口氣,便听安長生說道︰「弟子對《御劍術》惦念不忘,不知究竟如何才能學到?」
「這個……真不是我們不想傳,而是安真傳確實不適合修習《御劍術》,這門天道真經,非劍意不可執掌!」雲霄子不得不搬出之前的借口來搪塞。
「可是弟子听說,劍意並非必須,只要氣意形狀合適即可,待得石竹氣意蘊養至而立境界,正好能由竹筍化為竹竿,想來與劍意外形不差多少!」
安長生搬出了唐丹青的密報。
雲霄子和雲霞子立刻不澹定了,機密情報外流也就罷了,居然讓安長生當面揭穿,兩人的面子都有些掛不住。
咳嗽了一聲掩飾尷尬,雲霄子正色道︰「老夫知道,安真傳是想開發附屬氣意,但你看過凌傲動用灼心劍意的情景,就應明白《御劍術》並不適合附屬氣意!」」
「這個確實!《御劍術》說是御劍,其實更像射子彈,原理上不太適合附屬氣意!」安長生點頭肯定,然後搖頭說道,「所以我學《御劍術》不是為了附屬氣意啊!我完全可以一邊駕馭附屬氣意,一邊遠程射劍氣!」
雲霄子和雲霞子面面相覷,意識到了安長生不好對付。
再聊下去,就要把話聊死,雲霞子旋即扯開話題︰
「安真傳不如先看看我們為你挑選的幾樣上清秘術吧!貧道與雲霄子見過安真傳的附屬氣意後,驚為天人,連夜制定了幾份開發方桉!不過上清秘術博大精深,我們二人僅僅學到少數,有幾種極為適合附屬氣意的天道法門,未能習得,安真傳若是有機會造訪上清山門,我們二人定會帶你游歷【劍山】,取出那幾種秘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