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費最後整整多上交了十枚銅板,賣掉了身上的材料,懷揣兩銀幣三十銅板的巨款,夕立帶著胖接待最後給的介紹信,離開了獵人教會的教會殿堂。
也許是受到這個時代特有的和平氛圍,抑或是亞楠城里的熱烈氣氛感染,想到胖接待縮成一團的五官,他不由有點想笑。
但轉瞬念及馬上要面對的委托任務,準確點來說是雇主發給太陽騎士索拉爾的私人委托,然後他一個人有點乏力向獵人教會掛報的助手任務,夕立微微感到有點沉重。
「如果再早一點回來就好了。」
他想起貫穿整個事件的某個稚女敕笑顏,內心實在高興不起來。
「願您死後只有永恆的寧靜,沒有叨擾,沒有憂愁。」
默默祈禱了句,他沿著長條石鋪就的寬敞道路,在去面試之前去了就近的一家煉金店鋪和一家雜貨鋪采購了些東西,以及換了一身最大號的紳士服。
兩小時後,走出服裝店合上手中的金屬懷表揣進兜里,雖然紳士服穿在他身上被撐得鼓鼓的像個西裝暴徒般,但夕立對目前自己煥然一新的形象相當滿意。
一方面他算是一個講究的人,另一方面沒記錯索拉爾也是一個喜歡講究的人,而講究的人見不得邋遢。
「算了,明天才三號,今天先休息吧。亞楠,真好呢……「
被久違的亞楠城吸引,散漫且深邃的眼神穿過遠處豐饒廣場中心處,屹立的第一任獵人教會會長、獵人教會創建者‘格曼’的雕像帽檐。
站在岔路口等人高的路燈旁,暮色的陽光溫和愜意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然而灰塵無處不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衣衫簡陋的玩家們上躥下跳。
甚至有人見他光鮮有格調,跑到他面前試圖觸發任務,結果看到了他頭頂的ID……「裝逼!」
一語驚醒,或許是下意識散發的生人勿進氣場,謝絕一名出來站街的暴露女郎鼓起勇氣的搭訕,掃過人群中那些不和諧的身影。
不管接受還是不接受,夕立發現變化的不止是穿越又回來的自己,還有這三百多年前的熟悉故鄉。
「玩家……」
眼楮因思考下意識微眯,有種自己的家被不速之客佔領的不爽悄然而生,再聯想到現實上關于玩家的種種視頻和相關信息,夕立仿佛又聞道了熟悉的惡臭。
那是混亂的味道。
娛樂至死?
這游戲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希望不會出意外的災禍吧……
知曉世界真實的他內心亂糟糟的,突然覺得自己已知的那些事物,因玩家的闖入而開始充滿變數。
「必須要加快腳步了。」
眺望著集體扎堆在豐饒廣場,開始生篝火休息的黑壓壓嘈雜玩家,與周圍注視並敢怒而不敢言的亞楠護衛隊,無力和不可掌控的感覺油然而生。
令他突然想喝點什麼……
黑山酒館旁的陰暗巷子里,兩名貧困潦倒又不想去野外努力的玩家,鬧心地翻騰著垃圾堆。
然後素未謀面的兩人先後蹲在地上,補充差不多歸零的饑餓值︰
「兄弟,蔬菜好吃嗎?」
「還行有點餿了,但沒毒能將就。」
「那我用這小半肉餅和你換?」
「呵,你好好看看你的臉色,再跟我說話。我這人除了捏臉憨厚點兒,哪像是那麼好騙的人,你都特麼成綠色了!」
「綠色又怎樣?體力槽還不是能補充,睡一覺掉的血就回來了,老子吃得是肉!是肉,血賺!」
「馬德,不想跟你這個弟弟說話。」
「喲,那請停止你的弟弟行為,我們都是吃剩菜的人,自己多高尚似的。」
……
額頭上隱約飄過一串黑線,無意中聆听到巷子里的對話,夕立果斷不抄小巷了,迂回一截從大路進入黑山酒館。
很快他風卷殘雲吃頓好的後,沿著木質扶梯走上二樓的客房區,進入自己事先定的房間下榻入睡。
一夜無話。
亞楠現在的清晨因為精力旺盛的玩家們,比一個多月前顯得格外鬧騰。
腦瓜子被一波波玩家弄得隱隱作痛,以至于恪守騎士守則的索拉爾很想抽自己一耳光,當初為什麼要到獵人教會去發布什麼招聘一名助手的任務。
雖然基本城里的‘NPC’每個都在忍受所謂來自‘異域的神選之民’的折磨,但他覺得再慘也沒有自己更慘的了。
「下一個!」
一點都不想吃早飯,只想快點結束委托離開亞楠回到陽光城的他,看到面前又一位衣著簡陋的應試者,果斷道︰「下一個!!」
「等等!給我一個機會索拉爾大人,其實我也是信仰太陽的騎士——!啊,贊美太陽……」
雙手高舉?
目送被自己手下架出去,連太陽女神教會信徒之間贊美太陽的宗教動作都莫名其妙的玩家,索拉爾突然感到一陣索然無味。
還有五個多小時,才到聖餐時間……
瞄~衣衫簡陋,動作意義不明,「下一個!」
想到聖餐,他懷念起昨天晚上的煙燻肉三明治……
余光~盯,衣衫簡陋,話語囂張的野蠻人,「下一個!」
但西撒說煙燻肉吃多了對身體不好,索拉爾想起了某個喜歡訂閱北方自然教會雜志的好友……
眼珠乏味地移到右眼角眼底,「下……您好,奈斯先生。」完美控制住肌肉的慣性扼殺尷尬。
索拉爾見面前的應試者,一身紳士服緊緊繃繃,沒來由想到了北地高原上穿著貴族服的野蠻人,想笑又覺得不太禮貌。
「抱歉,我是杰瑞德,杰,瑞德。」
瞬間看出他表情怪異的由頭,夕立自嘲道︰「想笑就笑吧,我也沒有辦法。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亞楠人,也許太能吃是我和北地荒原土著的唯一共同點。」
「哦,抱歉。看來你也知道,那些腦子里都是肌肉的野蠻人,有時候會做出一些令人發笑的事情,但不得不說你這身衣服太小了。」
「是的,我也沒有辦法,這已經是店里最大的一套了。」
「真是一件令人懊惱的事情,先生。自我介紹一下,太陽騎士‘索拉爾’。」
「杰瑞德。」
看著對方冰山消融的笑臉,夕立再重復一次自己的名字,暗暗為自己居然還能回憶起‘對方喜歡和有幽默感的人打交道’這點點贊。
重生真是件好事。
「認識你真是件愉快的事件,不過,現在我們來談談正事吧。」
「不面試?」夕立有點驚訝感到不可思議,聊得來就錄取似乎不是他的作風。
面對略微驚訝的眼神,手指點了點桌面,索拉爾指了指夕立腋下夾著的文件︰
「我相信你不但是個有幽默感的人,而且還是個周密的人,比外面的那些群無毛的人形野獸好太多了。
況且,我也受夠了他們。也許後面還有比你更好的,但我覺得目前杰瑞你就足夠了。」
「原來如此,感謝索拉爾騎士你選擇了我,這會是個正確的決定,贊美太陽。」夕立說著左手食指點在心口順時針,在胸口畫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
索拉爾見狀最後一絲顧慮,也隨著圈圈消散,跟著行禮︰「贊美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