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嬴野想象的不同,敲鐘人留下的印記,根本不在外部。
而是設在了,他的腦子里。
在第一條干枯的手臂,穿嘴鑽出後。
伴隨著嘴角的撕裂、骨骼的擴張斷裂,嬴野的腦袋瞬間碎成兩瓣。
一位長袍沾染著粘液的老者,在他的殘軀中冉冉爬出。
「真遺憾,少了一個媒介吶。」
然而莉莉絲的臉上,沒有任何的遺憾之色。
拍拍手,又有兩名神秘者,被押進大廳。
他們和嬴野的身份一樣,屬于生存者。
而早已經和獵殺者聯手的莉莉絲,多得是這樣的炮灰。
反正獵殺者,需要獵殺他們完成任務,她莉莉絲則需要這些炮灰當媒介,完成儀式終結事件。
兩全其美。
至于震撼登場的敲鐘人,此時早已沒了登場時的驚悚氣焰。
他的臉色寫滿了震驚,甚至驚恐到扭曲。
但矛盾的是,敲鐘人的嘴上卻在說著,‘父親,是你嗎父親’這種深情的話語。
沒錯,鐵棺中尸體,就是莫洛教會的第一代教宗,‘亡’當初輪回後的父親。
一個為了拯救自己兒子,而創立莫洛教會,但最終被人利用的偉大又可憐的父親。
「真是父慈子孝的感人呢。」莉莉絲見狀,不由感慨說道。
其他神秘者嘴角抽了抽,但具都遠離了丟丟,這個瘋狂的女人。
「不,為什麼會這樣?!」得空的庫巴老二,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朝莉莉絲質問道。
「你不是很清楚嗎?你只是個外來者,他,你體內的那個他,才是真正的不死敲鐘人!」
莉莉絲雙臂抱胸說道︰「而當兒子的,看到自己的老爹,這不是很正常的反應嗎?」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庫巴掙扎著說道,但很快身體的控制權又被奪走。
他老朽的身體,一時間像在跳機械舞,一頓頓反復掙扎著,走向中央的血池鐵棺。
「不,我不想……死……」
片刻,探出棺蓋的手,顫抖地收回。
敲鐘人在幾位神秘者的努力下,被他們關入了鐵棺中,完成父子團聚。
「開始吧。」
主菜就位,怎麼能少了配菜登場。
哭嚎、咒罵、詛咒、叫囂……被押上來的生存者身份的神秘者們,奮力的在死前留下最後的回響。
噗通,噗通……
他們的人頭,他們無頭的身體,一一跌入血池之後。
莉莉絲等人的期待下,血池的表面猶如點燃的酒精,升騰起血色的妖冶火光。
這血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到震動的鐵棺,隨即震動的鐵棺沉寂。
——洶洶!
剎那間,剛剛還只有膝蓋高的火焰,升騰到等人的一米來高。
火光沖天的異象下,莉莉絲等神秘者,反倒緊張、躊躇起來。
他們一部分希望能順利完成儀式,提煉出夢寐以求的艾塔瑪哲紅石。
一部分卻希望儀式失敗,減少不必要的爭斗。
畢竟除了生存者,獵殺者身份的神秘者們,都完成了任務。
心知場中有幾個狠角色的他們,只希望能安安心心的回去,領取任務獎勵。
不想參與到,爭奪艾塔瑪哲紅石的爭斗當中。
……
在他們各懷心思、或準備撤退、或摩拳擦掌之時,嬴野因手握的小石頭又一次逃過死劫。
但他出現的地方,不是熟悉的暗面,沒有迷失之霧。
也不是最後死亡的秘境,教堂地下的大廳。
而是一片波濤洶涌的血海。
幾乎是在他現身,並墜落到海水里撲騰之時,海平面下便涌來數之不盡的憤怒亡靈。
這些外形像由渾濁的煙霧,所組成的骸骨架子,一個個在攀附在嬴野的雙腿上。
你抓這里,我抓哪里,抓著嬴野各處。
你抓我,我抓你……攀抓著同類,不斷堆砌增大。
將他的靈魂意識體,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裹,硬生生拖拽向深不可測的血紅海底。
但嬴野根本沒有時間,去掙月兌它們這些鬼東西的束縛。
在踫到血色的海水一刻,他靈魂深處的靈魂結晶,就跟瘋了似的高頻顫動。
尤其是每每修行苦難淬煉時,觀想出現的痛苦輪回,在這一刻更是光芒大盛。
霎時吞噬了,嬴野的意識。
……
……
我叫王明磊,今年三十三歲,現在人在天台,準備自殺。
我的妻子不但出軌了我,還聯合我的經紀人,把我淨身出戶。
就算這樣,她甚至還絕情的,帶走了我的兒女撫養權。
現在三十三歲,一無所有。
—— !
噬骨燒心的痛苦,伴隨著墜落踫撞的聲響,余音寥寥之時。
……
我叫葉明天,今年二十一歲,現在躺在病床上,拔掉了呼吸器,準備自殺。
我八歲開始就被檢查出絕癥,本來幸福的家庭因為我,變得千瘡百孔。
父母憔悴不堪,美好的感情,迫于疲憊殘酷的經濟壓力,而各走東西。
現在明明沒有四十的母親,活生生老得像個八十歲的老太婆。
我不想愛我的人,活得這麼累,我也不想讓自己這麼疲憊無用的活下去。
——嘀,嘀……(盲音)
自責、愧疚、無能為力的痛苦,痛徹心扉撕扯著嬴野的靈魂。
但根本沒有喘息的余地,下一瞬他又開始新的磨難。
……
我叫羅直達,今年二十六歲,父母健在,身體健康。
我的朋友很多,但我們自從步入社會,便漸漸再無音信。
我听從父母的安排,我听從領導的建議,我听從那些值得讓我听從之人的話語。
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任由生活把我擺弄成千般變化的模樣。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痛苦,明明身體健康一切都好,但我在黑夜獨自一人時,總會感到無比的孤獨痛苦。
他們不理解我,我也沒有跟他們說,只希望時間能撫平這一切。
——嘩啦啦(藥瓶跌落手掌的聲音)
這一次痛苦各外的滲人,那是一種明明活著卻仿佛死掉的痛,那是一種連呼吸都無比孤獨的抑郁。
痛苦的面龐,因為極致的痛苦,歸于麻木的平靜。
後面的各種痛苦體驗還在繼續,但嬴野在痛苦中終于明白,這鬼地方的名字
——苦難之海。
眾人有苦,苦化汪洋。
一望無垠的它,凝聚著現實面的一切痛苦!
但越磨礪越是徜徉痛苦,越有一股無處宣泄的煩躁,積聚在嬴野的心頭。
其實很早之前,嬴野的靈魂就有類似的苗頭。
但後面隨著時間流逝,這種苗頭漸漸熄滅,時至現在他又想起來了。
……
殺人盈野,你沒有名字,我最後為你取名‘嬴野’。
贏是勝利的嬴,野是撒野的野!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耳邊再度響起兒時,那位拾荒老頭最後未完的叮囑。
于是沉淪在無盡痛苦的靈魂,倏然睜開血紅的瞳孔!
他想要放聲吶喊,想要摧毀一切,想要讓這個讓自己痛苦的世界,感受最深沉的痛苦!
他的心里有一把火在燒,燒得真他嗎的旺,燒得他嗎的滾燙炙熱!
烈火焚身!
這股名為‘復仇’的烈焰,從靈魂結晶的深處,蔓延到嬴野的靈魂各處。
「我的要素之力……厭世之焰……」
「啊——!」
明悟的一刻,他張嘴放聲吼叫,宣泄著無處釋放的怒火。
包裹嬴野的痛苦亡靈們,在他體表沸騰的火焰灼燒下,化作幻滅的氣泡消失。
強烈的排斥感,在他點燃心火覺醒的一刻,就從四肢百骸傳來。
眼看被他焚燒的亡靈越來越多,排斥的擠壓感終于抵達臨界。
噗~
如吃壞了肚子,某人被痛苦之海,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