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酉為現在已經是半昏迷半混亂狀態。
他知道自己中了幻術,但還記得中幻術之前,看到了張湛等人受傷倒地。他原本想去營救,可惜自己也受了傷動彈不得,于是開始呼救。即使後來眼楮里看到的和耳朵里听到的都陷入混亂,也依然不停地呼救。希望叱小瑜或者那位躲在他身體里的解冰能夠听到,去救助張湛他們。
林靈將解藥分給了其他人,帶領著巾門中人開始救人,同時叫人去通知衙門。
這次對于飛的圍堵可以算是失敗的,特別是最後出現的兩個黑衣人,將一切都打亂了。這導致于飛死了,也導致張湛和陸酉為等一群官差遭遇了嚴重的死傷。
現在真正開始檢查傷勢和救人的時候,大家才發現有很多人已經死了,這其中也包括了張湛在內。
林靈不止一次見到過叱小瑜和陸酉為一起行動,知道他兩人的關系不錯。在听到他的呼喊之後,直接來到了他身邊為他檢查傷勢,又給了他一粒解藥吃下。
其實陸酉為等人之所以傷亡這樣慘重,也和之前叱小瑜給了他們鳳脂香的解藥有關。
那兩個黑衣人的目標其實是于飛,一直以來他們為了追殺于飛東奔西跑。但于飛的輕功太好了,于飛也太狡猾了,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故意去引起官府的注意,從而讓他們有所顧忌,也一直殺不掉于飛。
而今夜終于有機會,當他們發現于飛竟然被一群人給圍堵住了之後,就一直躲在暗處尋找著出手殺掉于飛的機會。
只是在他們偷襲于飛,又放出鳳脂香之後。卻沒想到在場的這些人早已經服用過解藥,雖然解藥的藥效由于時間太長在減弱,但那鳳脂香對他們的影響也是十分微弱和緩慢。
于是沒辦法,原本打算利用鳳脂香讓這些人失去抵抗力,從而直接殺了于飛,後來卻直接衍變成了一場大規模的屠殺。
眾人正忙碌著,吃了解藥的陸酉為也終于擺月兌了幻覺,開始恢復過來。就見叱小瑜竟然握著劍也朝著這邊走來。
之前叱小瑜在殺了黑衣人之後,目光就一直看向街頭的這一邊,林靈期初還以為他是听到了陸酉為的呼救,後來發現卻不是,他的目光聚集在街道另外一頭更遠處的一排民居里。在他的目光里,似乎也只有遠處的那個不知名的東西,街上的其他事物和人都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而現在,他開始朝著他注視的東西慢慢走來。而且他的腳步越來越快,眼神也越來越堅定,像是確定了什麼。
一股濃烈的、讓人壓抑的殺氣也瞬間再次從他的身上向四周散發開來,讓街上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動容,只覺得一股寒意直刺背脊。
「叱捕頭?」林靈也被他這一舉動嚇了一跳,她今晚是頭一次見叱小瑜使用那柄劍,也是頭一次知道叱小瑜的劍術竟然如此驚人。只是今夜的叱小瑜似乎也像是變了個人,與以往那個喜歡說笑卻性格古怪多變的人不同了。變得沉靜、冰冷、凌厲起來。
「叱公子他怎麼了?」不遠處的小寧也被這一陣殺氣嚇了一跳,驚呼道。
「大家都躲開。」陸酉為一看現在叱小瑜的樣子就立即明白了,因為他之前可不只一次見識過叱小瑜的這種狀態︰「他不是叱捕頭……他是解冰大俠。」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解冰腳下的步子變得越來越快起來。他的目光一直冷冷地盯著街尾某處,從一開始就沒有移開過目光。最後他整個人直接飛了起來,猶如一柄利劍刺向了街尾。
一直到了現在,那結尾處的一群房屋之間才終于跳出來一個黑衣人,快速朝著遠處逃去。
這黑衣人的打扮和之前的兩人一樣,手中也握著一柄刀。看那樣子,似乎是負責望風或是檢測情況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在那里,一直到現在才被逼出來。
這個黑衣人似乎也看到了之前的對陣,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完全不和解冰過招,只一味想著逃走。
只是他在輕功與身法上似乎也與解冰差距甚大,只覺得一道亮光在自己面前一閃而過,下一刻他的咽喉就傳來一陣疼痛。隨後意識開始模糊,撲倒在了地上。
生命是如此脆弱,殺一個人,是如此簡單。
這也讓街道上的其他人不禁向解冰投來怪異的目光。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距離那麼遠的地方竟然還躲著一個黑衣人的。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特別是那些之前與黑衣人交過手的人。在與黑衣人交手之後,他們感覺自己與黑衣人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方輕而易舉就可以讓自己受傷,甚至是殺了自己。
可是隨後他們卻見到解冰用劍就那麼輕輕松松將黑衣人殺掉,甚至黑衣人連一絲反抗都做不到。
殺了這個黑衣人之後,解冰終于收回了劍。黝黑的龔罰劍回到了劍鞘,他也從屋頂躍下,但整個人卻是一陣抽動,直直地就倒了下來。
林靈眼疾手快,急忙伸手將他接住。
「他怎麼了?」小寧急忙跑古來問道。原本那麼威猛,一連殺了兩個黑衣人,讓她無比震撼。現在卻突然倒下了,讓她焦急萬分。
陸酉為原本正在為張湛的死傷心,現在見叱小瑜也倒了下來,趕緊掙扎著過來想要查看叱小瑜的情況。
「應該沒事。」林靈探了探叱小瑜的脈說道︰「估計是因為鳳脂香的影響。」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的表情依然很擔憂,一直抱扶著叱小瑜不肯放下來。
陸酉為這時候也想起之前幾次叱小瑜也是這樣,便放下心來︰「是他的 病犯了,睡一覺應該就好了。」
正當這時,衙門的官差終于趕到了。天邊也亮起了魚肚白,這客棧外的街道整整鬧騰了一個晚上,終于告一段落。
這一夜死了很多人。
其中包括大盜于飛,還有李大人手下的捕頭張湛,以及衙門的很多官差好手,巾門也損失了一些人手。
但對于夔州的官員們來說,這一夜最大的收獲還是找回了丟失的官銀,以及于飛的死。
當然官銀其實根本就沒離開過銀庫,正如叱小瑜推測的一樣,于飛只是將箱子里的官銀全都藏到了銀庫的地板之下。
當陸酉為將這個消息告訴李大人之後,李大人也是松了口氣。
原本他還在考慮,就算找回了官銀,這封鎖官銀被盜的消息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畢竟沒有不走風的門。現在倒好,那官銀其實根本就沒有被盜,也不存在什麼隱瞞不隱瞞了。既然于飛死了,也就沒有他這個監司什麼事了。就算他想管,也輪不到他來過問其他事宜了。
後來經過查明,那三個黑衣人之中,其中兩個就是之前通緝令上的那兩人。也是之前叱小瑜他們在茶攤遇到的那兩個刀客。他們一路追殺于飛,作案多起,今日被殺也是罪有應得。
只是可憐了那些死去的衙門的官差,為此李大人特地將原本用來懸賞于飛的銀兩全都拿出來,分給了那些死去官差的家屬,算是慰問。
張湛家的銀兩是陸酉為送去的,把包好的銅吊放在桌上,就跪在張湛的靈位前「踫踫」地磕頭。張湛的妻子和女兒小蘭就在一旁「哇哇」地哭。
後來叱小瑜醒來之後,也來祭拜了張湛,留下了一些銀子。
有些事沒有對錯,更沒有因果。
張湛的死可以說完全是個意外,也可以說是干他們這一行應該面對的風險。
喪葬之後,李大人將叱小瑜叫了過去,給了他一個信封︰「你拿著這封信去找京城書院的蕭大人,十五年前的那件滅門案就是他負責監辦的。我看那件案子疑點頗多,最後成了一件懸案,或許他能記得一些線索。我與他也算是舊識,他看到這封信就會明白的。」
叱小瑜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了信件。現在他已經基本知道了凶手就是索命門的人,至于當年案件的起始以及背後的原因和目的都不得而知,或許這次前去京城,能夠從那位蕭大人口中听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謝過了李大人,叱小瑜將之前李大人給他的令牌拿了出來︰「我為了查明當年的滅門案,在衙門做了這麼久的捕頭,如今已大致知曉當年的凶手。所以……」
李大人接過令牌,輕嘆了口氣︰「我听說當年你父親也是地方縣上遠近聞名的縣尉官,與我也算是同行。你在做了捕頭期間,也屢破奇案,算是子承父業。如今……」
李大人最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扭過頭,揮了揮袖子︰「唉,你去吧……」
在熟知現在這個世道與官場,又見過太多案件之後,他明白很多事情僅靠官府和律法是無法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