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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二、恭順帝臨場倒戈

更新時間︰2012-09-22

「微臣揚州安平縣縣令薛繁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如今的薛繁已經三十而立,二十年的寒窗苦讀,只為了一朝金榜題名,魚躍龍門。

可天意弄人,上次科舉,本已萬事俱備,可偏偏降下西風,燒得自己遍體鱗傷。傍上石左,以為可以接上劉諭,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攀上枝頭變鳳凰了,誰知容易冰消,劉諭轉身便被拉下馬來。

還好保住了縣令之位,覓得機會連上寧王,這一等就是一年多。

薛繁知道自己小小的一個縣令在寧王眼里,不過芝麻大小的官職,並沒有什麼用途。所以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時刻地關注著京城的動作,期待一語驚人,一飛沖天。

是的,就在今天,一切的成敗就在今天。

「抬起頭來!」恭順帝淡淡道。

薛繁激動地欠了欠身子,抬起肥厚的腦袋。自從當了安平縣的縣令,較之以前發福了許多,也白了,臉上更是精心修飾了一番,兩只眉毛細又長,根根斜立,不雜不亂,小小的一對眼楮,加上才露尖尖角的幾根胡須,猶如凌煙閣的圖畫一般精致。

看得出,薛繁是一個極會享受生活的人。

薛繁是第一次目睹天顏,然而本就身材弱小的恭順帝,穿著一件大號的龍袍,手腳包容其間,而寬大的帽子前面的吊墜,更是將恭順帝的整個臉都遮住了。

還剩下了什麼?令薛繁失望的是,除了衣服與帽子,他什麼也看不見。

帽子下面突然傳來聲音︰「你就是薛繁?」

「正是微臣!」薛繁慌忙低下頭去,心內惶恐,剛才看得太入神了,差點忘記對方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是整個大明的主宰者。

「說吧!」恭順帝不喜歡薛繁這個人,或者說這類人,一雙眼珠子,總是在眼眶內滴溜溜亂轉,好像隨時都在想怎麼算計誰。

薛繁一怔,還沒反應過來,第一次面聖,沒什麼經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先說什麼,後說什麼,怎麼開頭,怎麼結尾,就像寫文章一樣,總該有個套路什麼的吧。可是倉促上朝,薛繁也不知道找誰問,是以抬頭眼巴巴地看著寧王。

寧王道︰「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薛繁這才正正經經地磕頭道︰「微臣遵旨!」

恭順帝見此,真恨不得跑下去抽他薛繁兩個耳光。一個個的京官,好歹天天在寧王眼皮子底下,溫順一點無可厚非。但你一個天高地遠的小小安平縣縣令,看寧王的臉色行事,也學得跟小綿羊似的,這讓我這個做皇帝的情何以堪?

「看來,世人皆知有寧王,而不知有皇帝了!」恭順帝也替自己感到悲哀,暗道,「有寧王在的一天,也就沒有朕安寧的一日,現在若是李彥再被趕出朝廷,還有誰能真正與之對抗?」

想起小順子與家丁的事情,恭順帝這才發現,他並沒有多少的真憑實據,不過是听了小德子的話,一時意氣所做出來的事情。最後才迫不得已,選擇與寧王合作。

「小德子也是寧王安排到朕身邊的!」恭順帝頹然低下頭去,懊惱非常,因為此時終于明白,原來所有的事發生後,都只是對寧王有利。而恭順帝不過一個傀儡一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就在恭順帝自怨自艾之時,薛繁已經將要講的話講完了,可是他發現皇上一直低著頭,沒有半點動靜,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又仔細回憶一遍,並沒有什麼不合理之處。這些話都是他深思熟慮過的,可以講的。

就連當事人李彥也覺得薛繁的話絲絲入扣無懈可擊,一時還真找不出任何的錯處。寧王更是十分滿意,沒想到自己底下還有這麼好的一個人才,剛開始的時候確實輕視他了。兩人也是奇怪,為什麼恭順帝只字不吭,他到底在想什麼?

「呃,就這些嗎?」恭順帝眼見場面靜下來了,而下面各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精彩,便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段好戲,于是大手一揮,道︰「再講一遍給朕听听——」

這下,所有人都怔住了,今天的恭順帝是怎麼回事?

不過,他是皇上,是至高權力的象征,他既然要求下來,誰也不敢說個不字。是以當薛繁疑惑地看向寧王時,寧王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是,微臣遵旨!」薛繁口內答應,心里卻暗暗懷疑,難道真的有什麼地方有漏洞,被恭順帝看出來了,原本自信滿滿的話,反倒遲遲不敢說出來了。

「皇上,微臣安平縣縣令薛繁,前年九月,微臣慚愧,敝縣發生一件殺人案件。微臣當即派人調查,功夫不負苦心人,經過三個月的明察暗訪,終于鎖定嫌疑人犯。只是人犯案發之後,便般離安平縣,落戶于臨州的貴陽縣。微臣因此派人報知揚州刺史高寵,然而一等月旬,沒有半點消息——」

薛繁再次耐心地講解著。

恭順帝手拍龍椅,冷哼一聲,不耐煩地說道︰「說重點——」

薛繁听了身子顫抖一下,忙磕頭道︰「是是,微臣遵旨!微臣——這個——微臣派出去的幾批人都杳無音信,眼看案子不能再拖延,微臣便自作主張,決定親自往揚州城一趟——」

又見恭順帝的帽子抖動了一下,嚇得趕緊把頭埋在胸口,道︰「微臣——微臣——這才得知,高刺史已失蹤多時——微臣惶恐——惶恐——」

薛繁努力想鎮定下心神,可是越是在意,越是害怕的厲害,身子發抖得像打擺子一般,前後汗水流淌,衣服都已浸透。腦子一片空白,嘴里機械地說著,究竟說了些什麼,自己是一個字也不知道。

「微臣——好奇,不是,是緊張案情,不得已四下打听高刺史的下落,一個偶然的機會——高刺史不是失蹤,而是遇刺身亡。雖有確鑿證據,但畏懼宰相大人權威,微臣一直不敢拿出來——」

薛繁的話終于講完了,雖然已經漏掉了許多,但大概的意思已經說明白了。

「呼——」薛繁松了口氣,他感覺,這比走了十幾里路還要累。

「呼——」寧王松了口氣,前面的話無足輕重,至少他最後一句關鍵的話沒有忘記,說了出來。

「呼——」李彥也松了口氣,原本被薛繁穩重的外表給迷惑了,誰想被恭順帝一句話,便將他打回了原形,到底是個稚兒。

恭順帝點點頭,突然問道︰「愛卿去揚州,可帶隨從,帶了幾個?」

薛繁怔了一下,月兌口而出,道︰「就微臣一個!」

恭順帝又點了點頭,道︰「可曾見到高刺史的家人?」

薛繁一時模不著頭腦,小心翼翼地回答︰「沒有。微臣——」

恭順帝右手一抬,薛繁立馬識趣地閉了嘴巴。

「來人,將安平縣縣令薛繁拉下去,重大二十大板,再帶來堂上問話!」恭順帝喝道。

門外兩位黃衣侍衛,立馬答應︰「是!」便走近大殿,將薛繁往外拖去。

「皇上——」說這話的除了驚魂未定的薛繁,還有莫名其妙的寧王。

「皇上這是何意?」寧王忍住胸中的怒氣,雖說兩人分派好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但最終的目的是整垮李彥。若是沒有這個目標,那麼他們的合作還有什麼意義。

然而今天的情形卻是,寧王搭台唱戲,恭順帝拆台,而且不顧一切地拆,徹徹底底地拆,這算哪門子事?

可又不好明著質問恭順帝,因此只有忍著,或許等下了朝再說,又或者當場翻臉,誰有多少斤兩,還不是掂量掂量就出來了?說實話,寧王還真沒將皇上這點分量看在眼里。

恭順帝卻笑道︰「寧王息怒!本朝的規矩,無論薛繁是否有理有據,但為犯上之舉,必須先打三十的殺威棒!朕只是讓人打二十下,已是寬宏大量!」

寧王無言以對,但並不代表心里沒想法,暗道︰「一般衙門的棍棒怎能與朝廷的相比,這二十棒子下去,薛繁即便不死,只怕也只剩下半條性命了。」

黃衣侍衛見寧王默認,便拉著面如死灰的薛繁出了朝門。

…………………………………

僅僅兩下,薛繁便大叫著暈了過去。

澆了涼水,棒子一下,又暈了!再澆,棒子還沒下,又暈了!侍衛們也煩了,干脆,  啪啪,將二十下一次性打完了。最後再給薛繁賞了一盆涼水。

「薛愛卿——」恭順帝試著叫喚了一句,看著薛繁人變得跟落湯雞一般,且臉色發白,雙唇顫抖,出氣多入氣少,原本積郁在胸中的一口悶氣總算出了。

「微微臣在!」薛繁嘗試著跪起來,可是稍微移動,背後股部便疼痛難忍,只好照舊趴著。

「依照你剛才所說,你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咯。沒有人為你作證,也沒有人見過你去揚州。如此說來,你剛才所言,不過片面之詞!」

身體上的疼痛讓薛繁已不再會思考,而是順著恭順帝的話想著,于是點點頭道︰「是——請皇上明察——」

「明察!憑什麼?就憑你的一個縣令的片面之詞,便讓朕懷疑當朝的輔政大臣,一品宰相?你此舉將朕置于何地,又將大明百姓置于何地?混賬東西——」恭順帝霍然站起,指著薛繁怒罵道。

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恭順帝竟布局如此巧妙,不禁將薛繁帶進去了,就連寧王也是一點也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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