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了？」
「還好吧？」
將蔣南羽攙扶到一顆樹下後，王瀚開始詢問起對方的身體狀況。
「我……」
蔣南羽此刻已經恢復了人身，可面色卻異常憔悴。
「多半是沒救了……」
王瀚立馬就猜測到了什麼，下意識追問︰「魔物抑制劑呢？」
「你注射了嗎？」
蔣南羽听後，微微喘息地同時。
將一支注射器從兜里取了出來，重新交還到了王瀚手上。
「已經晚了。」
「我的魔化系數，已經到達了100%。」
王瀚面色變得難看，立馬勸說︰「你快注射啊。」
「不試試又怎麼知……」
然而，‘道’字未落。
便見蔣南羽放棄般地搖了搖頭，聲音失去了溫度︰「我曾親眼目睹，魔化系數到達100%的下場。」
「迷霧湖水，已經無法再抑制詛咒，徹底失去作用了。」
王瀚听後，抓著抑制劑的手更緊了幾分。
可他仍然不願放棄。
「那怎麼辦？」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事件里的魔物，都已經處理了。
理論上，可以算是通關成功，得到了完美結局。
可偏偏，又上演了這樣一出。
蔣南羽微微一怔，眼里劃過了一閃而過的光輝，隨即面色淡然︰「我體內的魔物，正在對我進行徹底的反噬。」
「到時，精粹將會重新生長。」
「你要做的，就是等精粹生長之後……破壞掉！」
听到這番話後，王瀚整個人都傻了。
「……」
他凝視著蔣南羽的面孔，有些無言以對。
意思是，就只能這樣放棄了？
手里的抑制劑，開始變得沉重了起來。
王瀚感覺自己的胸口，有些莫名地發悶。
然而，貌似沒有別的辦法。
「我原來以為，會死在一個沒有人找到的角落。」
「沒想到，居然還有人陪著。」
蔣南羽說著，莫名地嘆息了一聲。
顯然，這是他並未料到的事。
王瀚雙緊握，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接話。
氛圍好像有些傷感。
「再來陪我聊聊吧。」
靠坐在樹干上的蔣南羽，忽然挪了挪身子。
而後，再是開始自顧自地陳述起來。
「在成為附魔者之前，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我本以為，只要成了附魔者，就能改變命運。」
「可到後面，才發現這個想法實在太天真了。」
「這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回顧起了自己的平生，蔣南羽以機器般漠然地口吻敘述。
但下一剎那，他的語氣變得堅定，對王瀚囑咐︰「你也是魔化附魔者。」
「如果想要存活下去，就勢必要找到制衡的方法。」
「在某些高難度事件，會存在著某些能承載詛咒的事物。」
「如果不想像我這樣，你可以去試著放手一搏。」
「咳咳……」
說到最後，蔣南羽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宛如哮喘。
王瀚就這樣靜靜看著，一時間手足無措。
仰望了一眼天空，似乎要將這最後的景色牢記。
蔣南羽才淡然開口︰「好了，心里藏著的話全都說完了。」
「好像也沒什麼遺憾了。」
王瀚聞言，呼吸一窒，眼眸閃爍出了復雜的光彩。
明明應該傷感。
可由于方才魔化系數的加劇，令他在無形之間，喪失了一些東西。
這是一種詭異的感覺。
但具體為何，他也說不上來。
如果要強行解釋的話。
就像一個杯子里的水，本來是盛滿的狀態。
可卻由于某些緣故，溢出了些許。
而王瀚，身為杯子的主人。
自然是或多或少，能察覺出其中的異樣。
他的人性……少了。
與想象里的有些不一樣。
他原以為，當人性降低，自己就會變得冷血不堪。
可事實上，並非如此。
‘人性’，可以視作一個整體，包含著喜怒哀樂。
就像是食物里的酸甜苦辣，各自的味覺都互不相同。
可眼下，王瀚能清楚感到。
這些‘味道’于自己而言，變淡了。
就比如說蔣南羽這種狀況。
王瀚曾經有些幻想。
如果某一天，真有什麼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會為自己做出極大犧牲。
那麼，他肯定會牢記在心，感激不盡。
但可怕的是，當這樣的事真實發生時。
自己卻只能無動于衷！
這，就是缺失人性的後遺癥嗎？
「啊……」
這時，蔣南羽的面色出現了痛苦之色，發出低吟。
隨即。
瑩藍色的火焰，不受控制一般，從他體內冒出。
可只持續了片刻，便盡數熄滅。
王瀚定楮一看，發覺自那焦灼的痕跡之下，有著鱗片在滋生。
這……
一瞬間的工夫，王瀚就弄懂了緣由。
由于魔化系數，已經到達了100%。
致使蔣南羽體內的魔物完成了反噬，正在進行蛻變！
「喀。」
很快，肌膚開裂的聲音，使王瀚回過神來。
他追溯而去。
發現在蔣南羽的月復部位置，出現了一條長度駭人的瑩藍色縫隙。
隨後，冰冷的窺視，從當中流露。
在這股窺視之下，王瀚只覺得壓抑與冰冷。
他有種預感。
這頭魔物的恐怖程度，比起那尊‘山神’，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快……」
蔣南羽感到不妙，開口敦促︰「趁現在，它還很虛弱，趕緊動手……」
王瀚點了點頭，瞬間完成了魔化。
將一只利爪，伸向了蔣南羽的月復部。
當抓住類似‘結晶’的硬物質時。
王瀚再不遲疑，直接將其捏了個粉碎。
「我曾經像你一樣。」
「對于他人的生命，抱有敬畏、懷有熱愛……」
「所以，希望你能活著。」
說罷，蔣南羽便輕輕合上了雙眼，腦袋側向了一旁。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望著這無聲的一幕。
此刻的王瀚，內心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他或許本該嚎啕大哭一場。
但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哭不出來。
不僅如此。
在方才終結那頭魔物時，甚至沒有任何的猶豫。
縱然知曉，這與蔣南羽的性命掛鉤。
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下手了。
心中像翻了五味陳雜，可卻偏偏有苦說不出。
拿出手機，王瀚進入了禍源APP，那‘魔化系數測量’的選擇。
當對準鏡框的片刻後。
一個全新的數值，給了出來。
「39%？」
得到了這個結論，王瀚的內心有點悸動。
要知道。
當初在金名高中時，他選擇甘願墮落時。
也才獲得了13%的魔化系數。
可這一次，從22%到39%。
整整上升了17%。
正是這一個數值，致使王瀚的性情產生了劇變。
如果不是還有自主意識。
他一定會懷疑……
如今掌握身體的人，究竟還是不是自己？
這個問題，實在細思極恐。
就這樣。
荒木村的事件，迎來了落幕。
然而，在這場事件里，喪生的村民與附魔者們。
卻再無重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