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等溫一諾發作出來,蕭裔遠已經握住她的手,拉著她站了起來。
他的手掌干燥寬大溫暖,有股撫慰人心的力量。
溫一諾的心情平靜下來,故意仰頭朝蕭裔遠甜甜一笑。
沈如寶看的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但是溫一諾和蕭裔遠誰都沒有看她,自顧自離開。
今天上午的會議散場,大家都等著下午涂善思過來。
沈如寶雖然氣憤,可是沈齊 已經發過話,她不敢再跟溫一諾踫瓷了。
現在明擺著,踫了也白踫,沒有沈齊 和司徒秋支持,沈如寶有什麼實力對溫一諾做什麼呢?
她心里不舒服,等大家都散場之後,她躲到自己休息的房間,偷偷給司徒秋打電話。
司徒秋在國內,沒有跟著她過來。
此時正是國內晚上,司徒秋剛洗完澡,在做身體保養程序。
看見是沈如寶的號碼,她打開手機的免提,跟沈如寶說話。
「怎麼了貝貝?現在不是決賽時間嗎?你沒看決賽現場?」司徒秋對沈如寶說話還是一股寵溺的語氣。
沈如寶不滿地嘟著嘴︰「……那個溫一諾實在太討厭了!她故意頂撞我,可是爸爸還讓我跟她道歉!」
司徒秋的手一抖,她頓了一會兒,才笑著繼續說︰「溫一諾現在有何先生撐腰,你爸爸也不敢得罪她的,你也謹慎點,能不惹她,就不惹她吧……」
這不是沈如寶想要的答案。
她咬著下唇,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好吧,知道了,媽媽。」
然後掛了電話。
司徒秋看著手機上黑下來的屏幕,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
下午兩點多鐘,一輛凱迪拉克加長款的轎車停在紐約司徒家大宅門前的馬路上。
涂善思從車里走出來。
他戴著墨鏡和口罩,穿著一身白色風衣,淺灰色長褲,腳下的皮鞋擦得蹭亮。
仰頭看了看面前的大宅,他深吸一口氣,舉步走到門口。
司徒家門口是有安保人員守衛的。
那人查了他的證件,讓他摘下墨鏡和口罩確認面容,又跟屋里的人通過話,知道這就是大家在等的涂先生,才放他進去。
涂善思回到車里,開著車進到里面。
司徒家大宅佔地面積很廣,所以還是開車進去比較快。
他把車停在大宅旁邊車庫那邊的車道上,緩步下車,走進司徒家大宅。
在管家的引領下,來到司徒家早上開會的那個房間。
這里本來就是個小型會議室,桌椅講台和其他影像設施一概齊全。
司徒澈從十五分鐘前就通知所有人下午的會議要開始了。
當涂善思走入這間會議室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到位。
溫一諾好奇地看著涂善思走進來。
他把口罩和墨鏡都取下來了,露出淺琥珀色的眸子。
站在門口隨意往屋內看了一圈,每個人心里都咯 一聲。
這個人的魅力,比上午在投影屏幕上看見的更加厲害。
每個人都覺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溫暖澄澈,就像海上不含雜質的陽光,很多人心里都蕩漾著一片大海。
沈如寶一直對溫一諾和蕭裔遠生氣,但是這會兒被涂善思隨便掃過一眼,只覺得魂飛天外,心眼具開。
她顧不得生氣了,只是一直緊緊地盯著涂善思,看的近乎貪婪。
涂善思對大家各種的目光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他朝大家點點頭,才舉步走進來,被主持人直接迎到台上坐了。
他正好坐在溫一諾和諸葛先生中間那張椅子上。
溫一諾以前以為她和諸葛先生之間的這把椅子是留給何之初,現在才知道不是。
沈如寶沒想到涂善思居然挨著溫一諾坐,頓時氣得嘴都歪了。
她這下根本看不見,涂善思的另一邊,可是坐著諸葛先生,根本不能說是「挨著溫一諾坐」。
沈齊 察覺到沈如寶那如同淬了毒的視線,輕輕嘆了口氣,拍拍她的手背,「貝貝,別這樣,好好看比賽。」
沈如寶垂下眼眸,小聲委屈地說︰「……好。」
但是又忍不住,嘀咕說︰「憑什麼這些男人都追著溫一諾跑?她有那麼好嗎?長得一般,家世那麼差,哪個出身好的男人會願意娶她?」
沈齊 不動聲色,淡淡地說︰「溫大天師不是靠家世吸引別人,她是靠自己。貝貝,如果你不是沈家的女兒,你連嫉妒她的資格都沒有。」
沈如寶︰「!!!」
沈齊 這句話就是雪上加霜,沈如寶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
「爸爸您不疼我了……」她哽咽著說。
沈齊 也覺得頭疼。
這些年沈如寶的教養,確實是司徒秋做得多。
現在看來,司徒秋是瀆職了。
沈齊 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沈如寶現在這個樣子,他和司徒秋都要負責任。
可是司徒秋作為跟沈如寶二十一年來朝夕相處的母親,她的責任絕對更大。
沈齊 甚至疑心司徒秋是故意「捧殺」沈如寶,才把她養成這個樣子。
但是木已成舟,沈齊 暫時也想不出來什麼辦法糾正沈如寶的言行舉止,只能見縫插針,隨時指出她的不足。
可沈如寶已經二十一歲了,多年的習慣成自然,怎麼可能一下子糾正過來?
她只覺得沈齊 不喜歡她了,她不再是他最疼的女兒了。
還沒離婚了,也沒後媽,可親爸已經快變成後爸了。
沈如寶心里苦,臉上跟皺巴巴茄子似的。
沈齊 揉了揉眉心,沒有再說話。
台上主持人和司徒澈都過來跟涂善思握手。
涂善思于是站了起來。
他的神情氣質,把曾經是一線大明星的司徒澈都比下去了。
而且因為年紀大一些,閱歷更足。
成熟男人的魅力是時光的祝福,年輕男人是怎麼也比不上的。
溫一諾和諸葛先生也站了起來。
司徒澈笑著說︰「謝謝涂先生能撥冗前來,我們一定會幫助您找到您想找的人。」
涂善思微微頷首,「謝謝司徒大少。」
又朝主持人點點頭。
主持人忙說︰「我們現在開始佔卜,還是去別的地方?」
溫一諾馬上說︰「當然得去別的地方,靜室準備好了嗎?我和諸葛先生一人一間,免得互相打擾。」
「都準備好了,溫大天師,這邊請。」
主持人看了看司徒澈,見他點頭,才擺手對溫一諾說道。
溫一諾點點頭,帶著蕭裔遠出去了。
那兩間靜室當然有直播設備,別的人進不去,但是能在這間會議室里看直播。
評委得打分呢,不看直播怎麼行?
沈如寶見溫一諾走了,才松了一口氣。
她不由自主咬起手指甲,眼神游移不定。
……
溫一諾的靜室上掛著「張派」的銘牌,諸葛先生的靜室門前則掛著「葛派」的銘牌。
主持人對涂善思說︰「涂先生您自己選,先去哪一間?」
涂善思看了一會兒溫一諾的靜室,說︰「我先看看諸葛大天師。」
「好的,這邊請。」主持人推開了諸葛先生靜室的門。
諸葛先生見涂善思先來的是他的靜室,頓時笑了起來。
看來這個涂先生,還是蠻有眼光的。
諸葛先生松了一口氣。
涂善思在他面前盤腿坐下。
靜室里鋪著榻榻米,沒有正式的桌椅,只有一張矮矮的長案,桌旁放著幾個蒲團,只能跪坐,或者盤腿坐。
長案上放著一只很古樸的土定瓶,瓶里插著幾只臘梅,假的臘梅,用堆紗做的。
長案另一頭擺著一只青銅色博山爐,爐里染著梅香,將靜室燻得如同置身在梅林里。
諸葛先生是跪坐的,他手邊有一把蓍草,兩塊龜甲,還有一支簽筒。
他笑著問涂善思︰「涂先生,您是要用蓍草佔數,龜甲卜吉凶,還是直接抽簽解簽?」
涂善思好奇地看了一眼,「能都用嗎?」
諸葛先生笑容一僵,「……可以是可以,但是同時都用,準確度就下降了,因為它們會互相干擾。」
「這樣啊,那就抽簽吧。」涂善思毫不猶豫地說,「抽簽簡單,容易,省時間。」
諸葛先生其實是想用蓍草佔數的,這是最準確的。
可是他為了表現自己是多方面的全才,多準備了幾種佔卜方式,結果涂善思選擇了準確度最低的抽簽。
他訕訕地推薦說︰「其實用蓍草佔數挺不錯,比抽簽強點兒,涂先生不考慮用蓍草佔數嗎?」
「我已經說了抽簽了,再改用蓍草,不是得罪兩位神靈?」涂善思似笑非笑抬起她,筆直的手指曲起來敲了敲簽筒,「就這個吧。」
諸葛先生沒辦法,只好拿過來簽筒,還是一臉笑意地說︰「你找的人是女人,所以用桃花簽。涂先生請。」
涂善思看了他一會兒,「為什麼她是女人就要用桃花簽?如果我沒猜錯,桃花簽是跟男女之間的糾葛有關系,是吧?」
「涂先生也是同道中人嗎?」諸葛先生大笑出聲。
「普通人都知道‘招桃花’是什麼意思,還需要同道中人?」涂善思淡淡地反駁,抱起了雙臂。
諸葛先生︰「……」
好吧,他干干笑了一聲,「對對對,涂先生請吧……」
把簽筒遞了過去,讓涂善思抽。
涂善思卻不肯,說︰「我跟她沒有男女感情,用桃花簽是貨不對板,諸葛先生,還是換龜甲吧。」
諸葛先生愣了一下,「其實桃花簽不止算男女感情,別的東西也能算的。」
「但是我就是不喜歡。」涂善思看著諸葛先生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
諸葛先生沒辦法了,只好說︰「那還是蓍草佔數?」
「龜甲吧,早點算完我去找溫大天師。」涂善思的語氣已經不耐煩了。
這句話也惹惱了諸葛先生。
「行,龜甲就龜甲。」諸葛先生沉下臉,拿起三片龜甲,對涂善思說︰「涂先生先模一模這龜甲。」
涂善思伸出手,在三片龜甲上放了一放,然後飛快地收回。
諸葛先生舉起龜甲,閉上眼楮,大聲開始祝禱︰「沖佑真人虔心祈禳︰先聖諸王,乾道吾師。陰陽倒轉,仙籍在望。惟念各路仙君,感玄悟道,助鄙一臂之力!九天上仙,諸路神佛,三清祖師共襄之!」
「今有善信涂善思,欲找三世輔佐之人,請三清祖師爺降壇指路,一!」
諸葛先生將手中的龜甲拋下,每一拋得一爻。
三片龜甲有正反兩面,三片全是正面,則是老陽;三片全是反面,則是老陰。三片有兩面朝上,一面朝下,是少陽。三片兩面朝下,一面朝上,是少陰。
易經六十四卦,每一卦都有六爻,也就是由老陽、老陰、少陽、少陰四爻組成的六爻組合。
諸葛先生拋了六下之後,得到一個卦象︰上乾下艮,屬于《易經》第三十三卦,遁卦。
龜甲和蓍草佔卜都是以《易經》為基礎。
不同的是,蓍草是繁瑣的正當程序,龜甲是簡化了的程序,所以用蓍草佔卜準確性更高。
但一般人用龜甲更方便,迅捷快速。
諸葛先生看著這個卦象,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易經》上說︰遁,亨,小利貞。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遠小人,不惡而嚴。」
「這個卦象可不太好。如果是佔時運,是急流勇退的意思。佔財運,是有漲有跌。佔身體健康,是要避世修養。如果是佔家宅,那更是有小人作祟,婚姻受挫,有離婚之虞。」
涂善思也皺起眉頭︰「……可是我是找人,你說的這幾點,跟我有任何關系嗎?」
「我既不佔時運,也不佔財運,更不佔身體健康,當然也不佔家宅。我說了我跟她從來就沒有夫妻關系,也沒有男女感情糾葛,為什麼你得出這些跟我毫無關系的結論?」
諸葛先生忙說︰「涂先生您別急,這是大眾卦象,具體到您的問題,我還沒解說呢。」
「那就快說!別浪費我時間!」涂善思耐心好像已經用罄了,很不耐煩地說。
諸葛先生如今是葛派第一人,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對待過?
如果不是在最重要的決賽,他都要拂袖而去了。
按捺住心頭的怒意,諸葛先生在心里罵了涂善思好幾聲「SB」,臉上還是帶著笑意,繼續解說。
「您是要找人,這個‘遁’卦,表示她是藏起來了,所以您找不到。」
涂善思容色稍霽,點點頭,「有點意思了,繼續說。」
諸葛先生笑著點頭,「乾為天,艮為山,這是‘天高山遠’的意思。爻位是九四爻,表示躲起來有利君子,不利小人。」
「也就是說,您要找的人,因為小人作祟,已經躲起來了。」
涂善思︰「……」
「躲起來了?我當然知道她躲起來了,不然我干嘛要找你們幫忙?」涂善思臉色更加不善,「諸葛先生,您是道門兩屆大魁首得主,就得出這個結論?」
諸葛先生心底的怒氣已經快爆表了。
佔卜其實並不是他的強項,他的強項在觀氣運。
可惜他那個特別靈敏的觀氣運羅盤在觀察到大氣運之人來到紐約的那天晚上,就失靈了。
他過了好幾天才明白過來,現在正在找能工巧匠來修。
他也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的決賽題居然這麼刁鑽。
看似簡單,實則暗藏玄機。
如果他的觀氣運羅盤還能用,也能幫很大的忙。
現在完全靠佔卜,芸芸眾生那麼多人,他怎麼知道涂善思要找的人是誰?
關鍵是涂善思自己都不知道!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諸葛先生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了,「涂先生您別急,蛛絲馬跡還是有的。」
「既然您不確定她到底轉世在哪里,但是從您來到紐約,來到這里,我肯定,她應該就在這里。」
涂善思冷笑著掰了掰手指,「如果她在這里,方圓十里之內我都能感覺到她。」
言下之意,肯定不在方圓十里之內。
那就不可能在這里。
諸葛先生察言觀色,繼續又說︰「就算不在這里,也在東部!」
涂善思心里一動,好像有點意思了。
他眨眼看著諸葛先生,「東部那麼大?難道我還要一寸地兒一寸地兒的找過去?」
諸葛先生心里大喜,暗忖應該就是在東部!
他繼續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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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群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