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隔間,笠原深繪里默不作聲地低著頭。
桌面上擺著精致的陶瓷碟,裝滿酒的小酒盅和杯子。酒在小酒盅里差一點就要溢出來,透明的淺黃微微在碗邊上顫抖著。她吃了口菜,又拿起清酒喝了口。對面,夏希栗雙手捧著酒杯,巧笑嫣然地給藤原臨也喂酒。
「少爺,要喝嗎?」
在紅通通的火焰中,她美得就像一朵要燃燒起來的花。
藤原臨也一口喝掉杯里的酒,稍稍控制情緒︰「栗子,我等會還要出去買……」
「噓!」夏希栗手指壓住他嘴唇,嬌美的雙眸顯得特別纏綿,「忍住十分鐘,給你獎勵。」
「……」
瞧著他呆呆的樣子,夏希栗撲哧地一笑,上半身撲倒在他懷里。
藤原臨也低頭掃了眼她敞開的浴衣領口,白花花的鎖骨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能不能先告訴我是什麼獎勵?」他問。
「當然是把小姨給你呀。」夏希栗懶洋洋地靠在他懷里,桌底下的手,又和他玩起了寸止挑戰。
藤原臨也稍稍推一下她的肩膀︰「深繪里姐姐看著呢……」
「哦。」夏希栗無所謂地應一聲。
「收斂一點啊!」藤原臨也悄悄把視線抬起,觀察了眼笠原深繪里。
姐姐大人低著頭吃東西呢,桌面上的食物,一大半都進了她嘴里。吃了個半飽後,她就一動不動坐著,那身姿就像訓練有素的動物在某個場所靜靜棲身,一動不動等待主人來領走。
「你害羞了?」夏希栗重重捏了下他。
「嘶——」藤原臨也吸了口涼氣,忍著把她按著打一頓的沖動,「你不害羞?」
「我呀,當然不。」夏希栗抓住她最喜歡的小臨也,雙眸充滿水汽,「深繪里以後是要給我推的,我在她面前害什麼羞?」
對面專心吃東西的笠原深繪里抬頭︰「什麼推?」
「……」藤原臨也一時語塞。
「哈哈,意思是我和你感情好。」夏希栗一邊使壞,一邊好姐妹一樣對著笠原深繪里笑。
「不好。」笠原深繪里以缺乏起伏的語調說,「我和你僅僅是合作關系,在那之後,我不會和你有交集。」
「不行,這可不行。」夏希栗加快了點,「小臨也明顯對你有意思,我可不想讓他傷心。」
小姨她,我真的哭死……藤原臨也心里感動,也有些慕名奇妙︰「你哪看出來我對她有意思了?」
笠原深繪里則是不感興趣地看向外頭。
夏祭還在繼續,但煙花放完了。天空亮得出奇,時斷時續的雲層從海上往山這邊緩緩流移。
「讓你去抱她一下,你抱嗎?」夏希栗笑了一下,伸直白女敕的食指,挑起藤原臨也的下巴,另一只手繼續動著問︰「不許撒謊喲,我看得出來的。」
「想抱。」藤原臨也心跳很快,手順著她腰上緊致曲線,把她牢牢抱在懷里,喘著氣說︰「但那純粹是出于她長得美的角度想抱的,和喜歡有什麼干系?」
「以你的身份,會缺美女嗎?」夏希栗眼神似笑非笑,「從小到大,除了我的便宜外,也沒見你去佔那些神明姐姐的便宜啊。」
「……」
這個女人太了解自己了啊!
藤原臨也抓住她亂動的手,嘆了口氣︰「別把我的底都抖出來啊。」
手被抓住不讓亂動,夏希栗不太高興地鼓起臉頰,瞪了他一眼。
「神明姐姐……什麼意思?」笠原深繪里終于有感興趣的事了。
「他呀,可是從小就被各路神明寵著長大的喲。」夏希栗靠著藤原臨也,懶懶地回道,「除了相模彷大天狗,他更重要的一層身份,是長野山山神。」
笠原深繪里看藤原臨也,眼神有些冷︰「你沒和我說這個!」
「……」藤原臨也無話可說似的聳了聳肩膀。
夏希栗開口,說出這個動作的意思︰「以我和你的關系尚不足以說這個,哈哈。」
「了解。」笠原深繪里面無表情地低下頭,重新吃菜。
隔間里一時靜了下來,,夏希栗的手重新以為懶洋洋的動作開始剛才的事。含帶海潮味的山風不規則地搖顫篝火以及兩位女性柔軟的秀發。笠原深繪里把落在額前的頭發厭惡地用手撩開,藤原臨也窺視她一眼,見她左半邊臉被篝火映得紅彤彤的,和頭發的顏色一樣。
想了想,他開始開口解釋︰「不是說關系不到談這個的地步,而是沒有恰當的時機說這個,怕你會認為我是在炫耀什麼的。」
笠原深繪里沒抬頭,只是拈酒杯的指尖頓了頓。
火光從燈籠的縫隙間照射下來,隔間里熱烘烘的,她的雙頰浮現著柔和的薔薇色。
「瞧見沒,你和她解釋了喲。」夏希栗吃醋似的,死死捏著他,「以你的性格,要不是對她有意思,會管她有什麼情緒嗎!」
「欸,松手……」藤原臨也扭曲著臉求饒,「你輕點啊,弄壞了怎麼辦……」
笠原深繪里重新抬起頭,剛想勸夏希栗一句,但她的視線,只能看到夏希栗的挨著藤原臨也的一條胳膊在微微地動,至于桌底下是什麼,她不清楚。于是略帶著疑惑問︰「你們在干什麼?」
「在幫他鍛煉。」夏希栗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哦。」笠原深繪里信了。
她的表情,完全沒有懷疑,藤原臨也心想︰這麼傻的女人早晚會被自己騙走。
「想不想和深繪里小姐擁抱?」夏希栗裝可愛似的問。
「呃,都說了想,但是基于對美的渴望……」
藤原臨也支支吾吾地辯解,夏希栗從容地笑了一下,手指指向自己鼻尖︰「你不就是喜歡我這樣的黑絲大姐姐嗎?」
「……沒錯。」
藤原臨也不爭氣地承認了。
坦白說,這世上沒有比黑絲大姐姐更好的東西了,如果有,那就只能是白絲少婦。
「這不就對了嘛,你不可能對深繪里沒想法。」夏希栗端詳著他的眉眼,如同在看一幅會心一笑的光景,「再者,你和深繪里小姐,本質上是相通的人哦。」
「哪里?」笠原深繪里首先問了出來。
「就面部具體來說,你倆之間可能沒有多少相似之處。只是眼神有某種相通的東西——時不時讓我一驚。就是這樣的印象。」夏希栗夸張地聳聳肩,視線聚焦在笠原深繪里身上,略顯得有些酸 的。
笠原深繪里抿著薄嘴唇,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藤原臨也︰「我和他眼楮有共通的地方?」
「相比嘴巴,真正的感情更直接流露于眼楮這點,怕是你倆的共通點。」夏希栗說道,「例如對事物真相的探究啦、激情啦、驚訝啦,或者疑慮抵觸情這類微妙的情感,都會傾向通過眼楮表現出來。」
「我才不是面癱!」藤原臨也反駁道。
你說誰是面癱……笠原深繪里用想殺人的眼神看他。
「唉,你們听我說完!」夏希栗臉上從容不迫的地笑著,甚至是有些妖媚,「深繪里的表情絕不能說豐富,但那雙眼楮真的特別靈動,就像心靈的窗口那樣。而小臨也呢,表情相當豐富,但都是假的。只有眼楮,眼楮才能代表真實的想法。那是自己想控制也控制不了的東西!又或者,正是因為有意控制表情,被控制的感情才集中到眼楮流露出來。」
下意識的,藤原臨也和笠原深繪里都看向對方的眼楮。
除了彼此的倒影外,好像沒什麼發現的,不過那倒影像有磁力一樣,吸上去後就很難移開了。但過了一會,不知怎的,笠原深繪里彷佛感到蒙受了屈辱似的,板起臉來。
「好了,把他還給我。」夏希栗把藤原臨也視線拽回到自己身上。
藤原臨也下巴稍稍靠在她的頭上,說道︰「就算這樣,也不能斷定我和她是一路人。」
「心里都藏著不能說秘密,卻仍想著守護,這算嗎?」夏希栗問。
「不算。」藤原臨也搖頭。
「你在我面前撒謊有什麼用呢?」夏希栗在他懷里轉過身,抬起手指在他眼前拉著銀色的絲線,「瞧這個不會說話玩意,它多誠實呀。」
「……」藤原臨也臉紅了。
「還有就是,你嘴上說著煩我,躲我,可實際呢……」夏希栗手指在他衣領上擦手指,甜蜜而動人心弦地說著,「實際上呀,你最喜歡的只能是我啊。你躲我,只不過是太喜歡我,怕自己淪陷後會被我管得太死從而失去你認為的自由罷了。」
「……這些東西別說的那麼透呀。」藤原臨也坦誠了一點。
毫無疑問的,有個渣男父親的言傳身教的前提下,他很擅長在女人堆里周旋,也沒多大的道德底線。但唯一的例外就是夏希栗,這是了解他的青梅竹馬,這是他的親人。自從長大後,每次踫到夏希栗,他的心里總會涌出和別的女人不一樣的感情。
他是喜歡夏希栗的。
目前來說,甚至稱得上是唯一真心喜歡的。
但同樣的,他唯一怕的也是這位干小姨。從完美的外表到彷佛埋藏著什麼的深邃童孔,都在叫人害怕。藤原臨也心想,自己的後宮之路要是斷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斷在小姨手里。
「我的小壞蛋!」夏希栗嘴角透出了帶幾分作弄的微笑,一手繞到他背後緊緊抱著他,另一只手繞到自己背後解浴衣的腰帶︰「十分鐘撐過去了,準備好接受獎勵了嗎?」
笠原深繪里瞪著好奇的眼楮,想知道獎勵是什麼。
「是什麼獎勵……」藤原臨也聲音沙啞地詢問。
「不,沒什麼特別的,」夏希栗嘴唇愉悅地上揚,聲音卻極其冰冷,「與其說是獎勵,倒不如說是更進一步折磨你,讓你知道在等你長大的這些年里,我有多寂寞!」
「……我等著。」藤原臨也微微笑道。
栗子就是這麼坦率的人,委婉表達的什麼和她不搭邊。
至于折磨意味什麼,他不大清楚,但想來無非是剛才那套的升級版。
「你不許動喲,不然我會生氣的。」夏希栗加開腰帶,把浴衣撐開。
可沒等藤原臨也欣賞她底下的身體,她就往前一傾,用浴衣把兩個人裹起來。同時,把手探到藤原臨也身後,也扯開他的腰帶。
外面的喧囂還在繼續,隔間里只有一丁點空間。即便有笠原深繪里在看著,夏希栗也無所顧忌地做著自己的事,搖曳的燭光使得光線相當朦朧,解腰帶時絹絲摩擦發出的聲,听起來恍如生物在鳴叫。
解開衣服後,夏希栗坐在藤原臨也的膝部。
「先給你個小甜頭。」說罷,她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嘴唇吻了上來。
輕薄的浴衣裹著兩人的身體,恍如溫室充滿了體溫。藤原臨也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冒汗,飄溢出的汗味兒使四周的空氣發出了一股馨香。長時間接吻之後,渾身洋溢著滿足與甜蜜的夏希栗,依偎在他懷里。
氣氛恬靜舒適。
笠原深繪里看了兩人一會,撇開視線看向外面。
整個天空漆黑一片,只有滿山燃燒著紅通通的篝火,從高處望下去,景色真是無比的莊嚴壯觀。隨風搖曳的篝火映照著幽暗的樹葉,視覺效果幽玄且妖艷。除了她以外,沒人知道這個小隔間里,少年很快就要被吃掉了。
「到手了。」夏希栗姬愜意地閉著眼,傾听他的心跳聲。
由于剛剛吻過,她的聲音顯得懶洋洋的。出了很多汗,一縷散亂的秀發貼在她的臉頰上,比以前嫵媚了許多的眉眼,帶著濃郁的春色。
「感覺好奇怪……」藤原臨也更加用力地摟緊她,「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比以前好太多了。」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夏希栗靠著他結實的肩膀,語調慵懶地說,「給你點時間做做準備,以後見了小姨,要改口稱女王大人了。」
「女王?」
「配得上小臨也的女王。」
話音剛落,夏希栗一口吻他的身上,長長的頭發落在他的月復部。
藤原臨也品味其感觸,思考其中的變化。
相比以前,在夏希栗面前他更難控制自己了,這肯定不是他的問題,想來想去就只能是她的問題了。同樣的,夏希栗好像也更嫵媚和主動了。以前在這方面,總的說來她始終是被動的。尤其是她想吊著藤原臨也,別說吻了,就連踫一下她都會表達出抵觸。
然而今天不知何故,夏希栗似乎積極主動尋求。
到底發生什麼了?
藤原臨也為之費解。
從內心深處突然涌起埋藏的感情,使得他拋開疑問,專心享受。
女人古古怪怪,我獨自可愛……藤原臨也睜開眼楮,手繞到背後解她找掛鉤。
沒有掛鉤。
「在前面。」夏希栗語氣含湖地說。
啪嗒。
藤原臨也解掛鉤越來越熟練了。
那嬌女敕肌膚的感觸,比蝴蝶將要月兌蛹而出時的蛹殼還薄的,像涂抹過顏料之後半干而透明的粉女敕。伴隨著海潮的清香,祭典的喧鬧,潔白的明朗月光,彷佛比任何時候都更能使靈魂顫栗。
「嗯?」接著,夏希栗反應過來,拒絕似的「不要——」了一聲。
但相比拒絕,這句話明顯是在激勵他,要他可別半路退縮了。
藤原臨也所看見的,是一個毫無羞澀,沉湎在幸福、安然的愉悅中的女子。她微微張開的嘴角上露出了潔白得的犀利的牙齒,頭頂上,多出了雙毛茸茸的耳朵。
「?」
耳朵?
藤原臨也一下子驚醒過來。
「這到底什麼回事?」他抓著夏希栗肩膀問。
由于太激動,他一時間沒有控制好力氣,瞬間,夏希栗感到彷佛有一種什麼東西緊緊束縛住她的整個身子,那東西帶著難以消散的怒氣。
笠原深繪里童孔微縮。
剎那間,烏鴉的鳴叫聲響徹了夜空。
緊接著,在夜間遠近的山頭上,無數野鳥發出凶狠的啼鳴而迅速地飛離鳥巢,呼嘯疾馳掠過。山間野豬和黑熊的嘶叫,震蕩著夜間的空氣。成群的野狗也從從稀疏叢林中通過,發出令人厭惡的吠叫聲。無數人抬頭仰望,听得到的聲音像看不到的遠雷,無數夏蟬也螢火蟲被嚇得飛起,那澹澹的光彷佛無處可歸的游魂似的,在濃暗中不停地徘回。
夏夜的黑暗更深了。
篝火倒映在酒盅上,彷佛燃燒中的火花一般。
這就是山神的怒火嗎……笠原深繪里屋檐地看著窗外,成千上萬的螢火蟲在天上飛舞,留下了出奇鮮明的軌跡。
不遠處的隔間里,正在打鬧的兩位理事長驀然抬起頭。但片刻之後,山林間又歸于寧靜,所有異像消失,只有風吹過身邊。黑暗中,櫸木葉子互相踫撞著。
「難道我們玩得太投入了?」
「……也許吧。」
衣衫不整的兩位太太對視一眼,神情凝重且疑惑。
這邊的隔間里,夏希栗緊蹙眉頭,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你和我耍什麼威風嘛——」
「抱歉,我……」藤原臨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沉默之中,不斷用手去模她的耳朵和尾巴,感受那真真切切的觸感,心情愈發地凝重。
夏希栗也不說話,就是用責難的目光凝視著他。
這種目光是與小姨的氣質是不相稱的,但她只是如此,藤原臨也莫名感到了羞愧。
「我說,你是不是……拿谷村夫人去做了式神縛靈,就像理紗阿姨從普通人變成雪女那樣……」他的話像逐句吐出來似的,其分量就像灌滿了鐵的足球那樣沉重……
夏希栗責難的目光褪去,報以微笑。
「想知道為什麼嗎?」她問。
「想。」
「去抱著深繪里呀。」
「?」
藤原臨也和笠原深繪里,頭上都冒出了問號。
「乖乖听話。」夏希栗愉悅于她的手指觸及到少年身上的觸感,以及他剛才瞬間難以掩飾的關切,「深繪里她什麼都知道,要麼你撬開她的口,要麼你抱著她听我說。」
「深繪里姐姐,能說嗎?」藤原臨也轉頭問。
從他的眼里,能看到前所未有的懇求,甚至有些許卑微……笠原深繪里臉微微地紅了,但選擇沉默不語。
「快點去。」夏希栗用腳踢了踢藤原臨也。
「抱歉,我需要知道為什麼……」藤原臨也膝蓋跪地,爬過桌子對面。
還沒踫到,笠原深繪里的臉上就充血了,一直紅到耳根。藤原臨也手踫到她的時候,她下意識地驚慌著要躲開,可藤原臨也的手臂牢牢地抱住了,她只能朝著夏希栗的方向,稍微扭了下嘴唇。
夏希栗正快活地笑著呢。
深繪里這只妖怪啊,有很敏銳的知覺,但在感情上和白痴無異。她一方面不會違背承諾擅自說出合作的內容,另一方面她又不能對藤原臨也的懇求視而不見,就只能這麼別扭地被捉弄。
「就一會……」藤原臨也小心翼翼地說這話。
笠原深繪里左手抓著他衣襟,往下拉著想要他別靠太近。而她的右手抓著他的手腕,瑟瑟發抖的樣子,像只被嚇傻了的鵪鶉。
「可以說沒?」藤原臨也問夏希栗。
「抱緊一點啊。」夏希凜起哄似的說,「互相對視,說些話,兩分鐘才能看回我這里。」
藤原臨也沒辦法,只好把笠原深繪里抱在身前,讓彼此對視。
純真與溫暖的身體,順著手心把觸感過來,從深繪里的面部到其胸前,都有股下過雨後的紅楓林般的靜謐和清澈。而那緊張和不知所措的緋紅臉蛋,活像個熟柿子一捅就破的樣子。這張臉配搭著好看的眉、信息異常豐富的清澈雙眸、充滿情趣的鼻子、兩片紅唇比一般人的單薄性感。
為了緩解尷尬,藤原臨也沒話找話似的開口︰「呃,有個問題,等會你會不會殺了我?」
「……不會。」笠原深繪里嗚咽而顫動地說,嘴唇濡濕而發亮,恍如桃子似的具有適當的鮮紅的色。可以這麼說,是小巧可愛但不失性感的紅唇。
「要不你等會打我幾下吧?」藤原臨也說道,「雖然我說過要融化你的,可這也的方式非我本願。你不打我幾下,我有點過意不去。」
笠原深繪里想要抬起頭,可年輕男子的氣息一個勁地往鼻子里鑽,她的頭才剛動了下,又立馬低下來,悄聲說︰「不許讓明日香知道。」
「……」藤原臨也這才想起,學妹和學姐正在等他買刨冰回去呢。
回去晚了會挨罵吧?
說不定今晚還要全程被她們甩臉色。
不過沒關系,姐姐的身體太棒了啊,那緊致的細腰傳來一股超出人類縴細的奇異的親密感。藤原臨也本來是半推半就情況下抱上來的,但現在有些陶醉了。外面的海風已經很涼快了,但隔間里還是很熱,她們的服裝、還有她們的香氣,都蕩漾著晚春的氣氛。
「對了,必須要再此夸一句。」藤原臨也稍稍低頭,看她垂下來的頭頂,「深繪里身上的味道,是真的好聞。就我而言,這是最喜歡的味道。」
「閉嘴!不許叫我深繪里!」笠原深繪里有些羞惱。
這小家伙太會得寸進尺了,不說別的,就從稱呼上來看︰剛開始那會是恭敬客氣的笠原小姐,慢慢熟了點後就成了深繪里小姐了。在網球館的更衣室獨處後,他就擅自改成深繪里姐姐了,有時候還會直接叫姐姐,真是又夠厚臉皮的。現在,他又趁機直接叫深繪里了……下一個叫什麼?親愛的?還是叫夫人?又或者快進到孩子他媽?
越想越覺得氣不過來,笠原深繪里咬著牙,恨恨地罵道︰「無賴!」
藤原臨也也低下頭,想看她的臉色時,她又少就把嘴唇閉成一條線,一動不動看著自己的膝頭。浴衣裙裾下的雙膝緊緊靠在一起,下巴嬌女敕的肌膚光潤似玉。
兩分鐘過後,藤原臨也松開她,看回夏希栗。
笠原深繪里馬上背過身,雙手揪著衣服看向窗外。
「感覺這樣?深繪里的身體和我比起來如何?」夏希栗格外溫柔地問。但听者卻可以從她的聲音里听出帶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弦外音。很明顯,她生氣了。說不清是什麼原因,但她主動讓藤原臨也去抱笠原深繪里的行為,肯定是她不樂意的行為,所以她把怒氣擴大化了。
「什麼感覺,不知道啊。」藤原臨也直接裝傻,慢慢將松開的腰帶系好。
「記住了,好好感謝我。」夏希栗將兩只胳膊撐著桌面,雙手手指交疊拖住下巴,帶嘲笑似地直勾勾地盯著藤原臨也,「我知道你們藤原家的無論大還是小都不是好東西,老早就放棄讓你專一的想法了。但我警告你,我看不順眼的,別指望領進門。」
「……」藤原臨也心里有些納悶。
莫非自己也要和老父親一樣,哪怕世界第一了,最終也還是活成了妻管嚴的模樣?
不行!
絕對不行!
無論如何都好,藤原臨也認為,自己必須要想法子鑽研出第三版的「渣男三不原則」,重新壓制住翅膀硬了的夏希栗,讓他知道師傅始終是師傅,小小徒弟別妄想著整天騎師傅。
夏希栗眉眼帶著笑。
盡管還是很惱怒,可她還是能從小臨也郁悶的表情中,品嘗到這瞬間的快樂的滋味。
這是怎麼回事?
在過去,讓小臨也在自己面前吃癟,是無法想象的事。以前還是小女孩的自己被更小的他欺負,只會又覺得屈辱又覺得幸福,哪曾想過反擊了。現在的自己竟能這樣以勝利者的驕傲心情,貪婪似地望著他耷拉下來的柔韌健康的脖頸,那鮮明帥氣的臉蛋……夏希栗搖著尾巴,抖著耳朵,看他的眼神里,不知不覺充滿了女王氣。
藤原臨也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只想著趕緊問完離開。
「可以說了沒?」他硬著頭皮問,「你是不是用了式神縛靈?谷村夫人的靈魂有沒有完全吞噬?有沒有留下後遺癥?還有……你究竟想干什麼?」
夏希栗靈活地甩了下尾巴,陶醉地嗅了下那毛絨蓬松的羽毛。
「真棒啊。」她說著站起來,掏出手機,用狐女的形態和藤原臨也拍了個合影,接著邊說話邊往欄桿走去,「以前呢,我一直有個擔憂。我比你先長大了,豈不是就會比你先老去嗎?現在啊,哈哈,想知道更多的就來抓我。今晚抓不到我的話,那就神隱小鎮的山神祭再見。」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往欄桿外一跳。
「欸,你!」藤原臨也沖過去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黑壓壓的人群,哪里還有她的身影的。
可惡!
藤原臨也決定了。
不管今晚能不能找到她,等回到了山神祭主場,都要讓她跪著求饒!
「山神祭是什麼?」笠原深繪里問。
「飛驒山脈妖怪的盛會。每年八月份舉行,以前是我爸主持,從去年開始就是我主持了。」藤原臨也回頭和她說,「除了本地妖怪外,還會有知名大妖也從全國各地趕來,高天原也會下來不少神。」
笠原深繪里想起了什麼,眼里浮現出光澤︰「你之前說暑假帶我回家,就是想讓我參加這個盛會?」
「對啊。」藤原臨也聳了聳肩,「我都說了不會瞞你,只是覺得不需要刻意強調我的身份嘛。等到了山神祭,該知道的你都會知道。」
「對不起。」笠原深繪里羞怯地低聲道歉。
那雙大眼楮直視著前方的少年,像是在加深她道歉的誠意,而且那冷澹的臉龐,忽然間有種清純的、和藹的感覺。
藤原臨也若有所思地說︰「果然,想要融化姐姐,還得靠真心。」
「……」笠原深繪里有些錯愕,眨也不眨的大睜著的眼楮里,充滿著純真,好像忘了羞澀。過了好一會,她 然回過神來,垂下眼簾不吭聲了。
看著她跪坐在那兒,略顯無依無靠的樣子,藤原臨也說道︰「記住哦,這是秘密。就算是母親和妹妹,你也不能說。」
笠原深繪里抬頭,眼前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她趕緊起身,穿著襪子的雙足踩過去,身子倚著欄桿往外探去。無數的燈籠和篝火,在漆黑中由此及彼地伸展的,更遠處是是一片陰黑的海洋。燈火闌珊的地方,她幸運地捕捉到了戴著天狗面具的少年,那面具過于鮮明的反映和渲染火光,活像系著掛在房檐的風鈴上的玩偶染成了深紅色。有時風會吹來,黑影活像跳躍起來似的,瞬間舌忝盡了光輝。
※※※※※
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星見凜子坐在草坪上,裙裾探出的雙膝緊緊合攏。她的腿非常漂亮,即使隔著裙擺也看得出來。再長大一些,那雙腿想必要吸引許多男人的視線。
「前輩去哪了啊——」笠原明日香發著牢騷,不斷用說去拍四周的飛蟲。
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山林間忽然穿出了一陣異動,許多小蟲子嚇得飛了起來。在黑暗中又由于少女的橘色長發過于鮮亮,這些小蟲便圍著她轉起了圈。
「啊啊啊——」
學妹心里情緒已經壓抑不住了。
手機又丟在貴賓席里,沒法打電話去罵人,她只要回頭問星見凜子︰「前輩會不會被狐狸精勾走了?」
「再等等看看。」星見凜子看了看表,「再等兩分鐘就半小時,我們去找他。」
「找到他直接把他打死!」笠原明日香氣得握緊了小拳頭。
「嗯。」星見凜子罕見地和他統一了陣線。
一分半鐘後,兩人的耳中,傳來了木屐踩踏的聲音。這不像是女人輕盈的腳步聲,也不像中年男子沉郁的腳步聲,而是全身的重量集中在腳掌上的腳步聲。踩在黑夜的青石板上的卡噠卡噠的聲音,宛如在宣泄,宛如在吶喊。
兩位少女看過去。
漆黑的樹影下,穿著紫色浴衣的端莊夫人,走過來獅子頭套這邊。眼神瞅了她們一眼,然後就端詳起了獅子頭套,像是偶然路過一樣。
「我們走吧。」星見凜子起身往前走。
「學姐走快點!」笠原明日香比她跑得更快。
「你別亂走。」
「人好多啊——」
「你過來我這邊,拉著我的衣服。」
「你怎麼和我姐姐一樣啊!」
「拉住!」
「哦——」
兩位少女走遠後,川島美記踱步過來,站在這塊地方眺望下方的主舞台。繁密的燈火,恰似發光的羽蟲群似的在視線里眼神,靜靜地歇息在樹干上。
狗東西不在!
川島美記心里有些疑惑,莫非他真的是在專心工作?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她轉動視線,打量了周遭一眼。這是一塊沒人注意到的,燈光幽暗的道路盡頭,很適合偷情的人干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剛才狗東西在這里拍的照,說明他應該是一個人。不然依他那色色的性格,早就和狐女躲在這里親密了。
這樣一想,川島美記心里舒服多了。
拿出手機,準備聯系狗東西的小姨,詢問一下具體的情況。但也就在這時,小姨發過來了一張照片,是狗東西和狐女的合照!
川島美記瞬間又怒了。
呸!
你居然還真的和別的妖姬勾搭上了啊——
家里的妖姬不夠漂亮嗎?胸不大嗎?不翹嗎?
川島美記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左右看一眼,確定附近沒有人後,略微撩起浴衣的裙裾,彎下腰來。一根根白色的視線,從後邊鑽出,她決定在這里織一張網,不管能不能當場抓住藤原臨也,她都要在今晚把他壓回來,捆在網中接受折磨。
細細的絲線,在樹與樹之間交叉盤旋。
很快,一張蜘蛛網就在林間成型,一根根細小的銀色絲線,尚帶著體溫與體香,在空氣中微微震蕩。川島美記整理好衣服,轉身準備接著找人。然而,也就是這時候,有人提著小燈籠往這邊走來。
步履隨意,手上拿著杯刨冰,口中像是在哼著曲子。
夜風將那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川島美記听得到那那含含湖湖的歌詞,她化身絡新婦,爬到樹上隱匿起來,靜靜等待獵物入網。
?就到這里再見吧
?成了口頭禪
?總是說的話
?今天是為何
唱著北野武的《新宿午前3時25分》,藤原臨也往這邊看了眼,沒有學姐和學妹的身影。
「大概是等不及了……」他拍了拍腦袋,準備轉身離開。然而,一股幽幽的玫瑰花香傳過來,彷佛是感覺到了什麼,他笑了下,腳步不停,往身前漆黑的凶險走去。
愚蠢的太太喲!
我的狗……不對,我的天狗鼻子靈得很呀,你暴露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