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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劉盈︰只有馬潤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鄣郡,丹徒縣向西,長江入海口的一座沙丘。

這里就是後世的南通市的雛形,蘆葦蕩中沙鷗翔集,淺灘上停放著五六百條大大小小的船只。

從那條最大的船只上懸掛的旗幟來看,這些正是閩越國的軍隊。

越人淳樸,言出必踐,正如當年項梁允諾他們滅秦之後可以復國,于是閩越人不遠萬里先後追隨項梁、項羽叔佷作戰,在巨鹿之戰中也立下不小的軍功。

只可惜項羽食言,咸陽分封時並沒有如約分封越人為王,于是他們自立為王,後來又投奔劉邦,在垓下一戰時駕船出現在淮水岸邊。

如今閩越王為了吞並東甌,和英布締結盟約因此發兵馳援,只是如今天色漸晚,于是他們選擇停駐在這片沙丘之上,各顯本領,或捕魚捉蝦,或捕獵水鳥,飽餐一頓後,準備明日駛入長江,然後沿巢湖北上,和英布匯合。

清晨時分江面下起蒙蒙細雨,慢慢風雨交加,被雨水澆醒的閩越人正準備前往船上躲雨,順便將船只固定,卻突然听到一陣陣尖銳的嘯叫聲由遠及近,然後就是泥沙飛濺,木屑橫飛。

「發生了什麼事?」

「是漢軍,漢軍樓船!」

「我問你這鐵球是哪來的?」

「不知道,不知道!」

在閩越人的慌亂之中,只見風雨之中,寬廣浩蕩的江面上一字排開七八條碩大無朋的戰艦,宛如一頭頭海中巨獸般噴吐著濃煙。

轟!轟!轟!

長兩米三,重達兩千斤的十二磅炮發出陣陣怒吼,飛射而出的炮彈甚至將雨幕撕裂,留下一條條清晰可見的彈道。

劉交站在旗艦‘西王母號’的船艏,頭戴斗笠向東張望,臉上充滿了對于這種天地偉力的崇敬和畏懼。

嗯,他雖然是封鎖水面的主帥,但指揮這次作戰的指揮官其實是擔任樓船將軍的廣阿侯任敖。

任敖是沛縣出身的元從功臣,他和劉邦之間的感情很好,是劉邦除了盧綰之外關系最好的一個朋友。

而且,任敖對呂雉以及劉樂和劉盈有恩情。

當年劉邦義釋囚徒,跑到芒碭山中落草的時候,秦庭震怒,派人將呂雉和劉盈、劉樂抓進了監獄,古代獄卒的素質可想而知,而呂雉又不丑,落難之後自然遭人覬覦,多虧了當時作為獄吏的任敖拔刀相助,這才給蕭何等人營救呂雉爭取了時間。

所以任敖雖然沒什麼功勞,但卻封爵廣阿候,擔任二等人的統帥,也就是樓船將軍。

嗯,在現如今的漢朝,騎兵是一等人。

而任敖也知道自己沒什麼本事,為了能夠完美執行計劃,所以一絲不苟的按照戰前的安排進行指揮作戰。

其實所謂的作戰計劃很簡單,就是打光炮彈,順便練一下兵。

因此整個艦隊在任敖的指揮下,不斷調整著位置,左舷開火,右舷開火……

就在整個沙洲哀鴻遍野,到處都是炮彈留下的溝壑,再也沒有一條完整的船只時,耳朵都快被震聾了的劉交看見任敖似乎在不斷的向他招手。

「甚事?」

「大王,該讓楚軍士兵登島作戰了。」

「哎?不是說有水師有陸戰隊嗎?干嘛還要一事煩二主?」

「大王不為自己考慮,難不成還不為楚軍考慮?如今閩越人已毫無斗志,白撿的軍功難道都不要?」

「好好好,還得是任敖兄弟!」

劉交重重的拍了拍任敖的肩膀,依稀找回了他們當初在沛縣時相處的感覺。

……………………………………

衡山郡,邾縣(今湖北黃岡市西北)。

長沙國的軍隊在吳臣親自掛帥帶領下,只用了半天的功夫就攻克了這座淮南國的西南門戶重鎮。

當然了,這和昔日的長沙王吳芮曾任恆山王,都邾縣有關。

而此刻在城中駐扎的吳臣,面臨著一個抉擇。

北上翻越大別山,和皇帝的軍隊會師在六縣(今安徽六安),還是順江而下,和從豫章郡北上的灌嬰會師于居巢(今安徽巢湖)。

嗯,居巢也叫南巢,就是昔日成湯放逐夏桀的地方。

因此吳臣更加傾向于北上去見劉邦,畢竟居巢這地方不吉利,重要的是北上匯合劉邦,能在皇帝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他自己的艱難繼位讓他明白,諸侯王只有在皇帝面前留下足夠的好感,才能讓子孫後代能夠順利繼承祖輩拼死得來的榮華富貴。

不過吳臣這人有個優點,那就是善于听從別人的意見。

于是他將自己的想法,完完本本的對實際指揮軍隊的長沙國國相利蒼說了一遍。

利蒼一臉欣慰的笑了笑︰

「大王這幾年成熟不少,先王若是泉下有知,必然老懷大慰……」

「不過大王既然咨詢老臣的意見,那麼老臣就倚老賣老的姑妄說之……」

「老臣的意見是,大軍就屯駐在這里,哪都不去!」

吳臣皺皺眉頭,疑惑道︰「陛下讓孤領兵攻打叛賊,我軍就停在這里,不好吧?況且父親生前也有遺願,要孤伺機為阿姐報仇,誅殺英布此寮!」

嗯,當年項羽攻破九江國的時候,英布為了逃命,于是和自己的王後,也就是吳芮之女分開突圍,但卻特意營造出自己和對方同路的假相,以此迷惑追兵。

因此吳芮算是和項羽、英布有殺女之仇,項羽已經死了,如今還剩下英布。

利蒼點點頭,正色說道︰

「老臣正是有此考量才建議大王駐扎于此。前日接到戰報,說是漢軍在垓下大勝,一戰全殲淮南國十萬主力!如今只待架起浮橋,漢軍便會大舉南下,到時候英布縱有三頭六臂,也無回天之術!」

吳臣插嘴道︰「對呀,孤正是為此,才想要北上匯合陛下,合圍英布于六縣,到時候城破之日,就是用英布首級祭奠我阿姐在天之時!」

「假手于他人,也算報仇嗎?」

利蒼直視著吳臣說道︰「老臣說了,如今的英布大勢已去,任何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都不會放過!」

「所以我軍駐扎此處,大王再給英布去信一封,言說念及昔日情誼,想要網開一面,允許英布帶上細軟從此地突出重圍,並且派兵護送他去嶺南之地隱姓埋名,做一富家翁,頤養天年……」

利蒼話沒說完,吳臣臉上已滿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現如今江南卑濕、丈夫早夭的傳聞早就隨著嶺南的開發而不攻自破,許多北方的有錢人都會選擇在嶺南購置莊園,一則獲取源源不斷的利潤,更重要的是為全家找一處越冬的好地方。

畢竟嶺南冬日無雪,溫暖而濕潤,相比較北方的酷寒而言,那里的冬天對于上了歲數的老年人更加友好。

所以,利蒼讓吳臣勸說英布逃亡嶺南,也算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嗯,重要的是英布已經沒得選了。

「得仲父相左,是吳氏之福,長沙國之福!阿姐大仇得報之日不遠矣!」

………………………………

淮南國,六縣。

英布站在王宮的正殿之中,團團亂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漢軍已經在淮水上搭建起了數十條浮橋,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渡過了他曾經以為的天險,然後被他給予厚望的壽春城,更是不戰而降……

準確的說,是守城的縣令殺死了他作為監軍的兒子,率領闔縣軍民向漢軍乞降,而劉邦單騎出迎,赦免了縣令及守軍和城中百姓的附逆之罪,不僅如此,還宣布承認了他們在淮南國的爵位。

然後,陰陵、鐘離、東城等縣紛紛效彷,不等漢軍到來,就自顧自的殺掉監軍,打開城門,縣令帶著城中富戶趕著牛羊跑到幾十里開外迎候、犒勞漢軍……

于是,僅僅在一天之內,英布就死了四個兒子!

四個兒子啊!

雖然說英布都不大能夠記得清他們的名字,但畢竟血濃于水,那每一個可都是他的親生骨肉啊!

更要命的是,灌嬰已經帶領豫章郡的軍隊北上,當年的噩夢果然成真,朝廷切割了他的廬江郡,設置的豫章郡,真的就是為了對付他!

卑鄙!

一想到自己四面皆敵,英布頗有一種當年垓下之戰時項羽的感覺,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只不過他比項羽更慘,項羽當年還有個虞姬給他跳了段舞……

「大王,有長沙王密信一封……」

「快快拿過來!」

英布展開信箋,匆匆讀了一遍,然後一字一句的慢慢讀了起來。

信中吳臣細數了兩家之間的情誼,言說願意看在自己死去阿姐的份上,給英布留一條活路,此時長沙國的軍隊就駐扎在邾縣,只要英布在三天之內抵達這里,他願意網開一面,放英布南下嶺南做個愚公雲雲……

「吾兄見字如面,弟吳臣頓首百拜……謹付寸心,希垂尺素……」

英布口中呢喃,滿臉苦相。

如果是一天之前,他對于這封信自然是嗤之以鼻,但現在‘漢兵已掠地’,他已經沒得選了!

或者說,他這是在將死之下,已經來不及分辨救命稻草是真是假了。

「孤問你,府庫之中還有多少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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