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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

春三月,陽光明媚,萬物勃發,到處是生機盎然的景象。

河東郡,蒲阪縣以南的黃河渡口。

這里在後世,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風陵渡。

就是郭二小姐一見楊過誤終身的地方。

只是現在還並沒有那麼出名,只是一個小小的渡口,秦國末年天下大亂的時候,往來游商斷絕,渡口更是門可羅雀。

只不過今天,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

從清晨開始,不知道從哪里模過來一隊身穿黑色軍服的士兵,將渡口,以及所有的船工全部控制住,並且派遣處一小部分人,開始向更遠處警戒。

不過船工們並不慌張,既然對方沒有上來就殺人,那就是說明對方並沒有殺死自己的想法。

他們控制住自己的原因,無非就是看上了自己撐船的技術。

只是船工們不慌張的原因,是因為那群士兵里,其中一個看上去是頭領的人,在船老大面前的桌子上,打開了一個小小的布包。

布包里面,金燦燦一片,全是散碎的金錠!

「二三子,起來干活咯!」

船老大振臂高呼,船工們也士氣高昂。

這可是金子!

平地里船工們運送往來的游商渡河,大多是收些糧食或是布帛,最多就是一把半兩錢,如今這幫家伙,當真是出手闊綽!

于是,對方之前那些粗暴的動作,凶神惡煞的神情,在這幫船工眼里,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站在渡口的樊會看著奮力將船劃向對岸的船工,心中涌起幾份不真實的感覺。

如此重要的地方,魏軍居然毫不把守。

他們,到底在干什麼?

從這里到安邑城,大軍拋開輜重,輕裝前進的話,不消三五日即可到達!

這些天在韓信的教下,樊會對于攻城略地頗有幾分心得。

在戰亂來臨之時,除非是曾經的函谷關這樣的要塞,其他的城池,要提前半個月開始儲備糧食,加固城防工事,對城內民眾進行登記,用來協助軍隊守城。

否則,真到了打仗的時候,必然是亂糟糟一片。

甚至不用敵人進攻,自己就會發生內亂!

所以,魏豹到底在做什麼?

…………

大河西岸,旌旗招展,黑壓壓的軍隊一眼望不到邊際。

劉邦立在戰車之上,手中扶著一桿黑底白字的漢軍戰旗,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大河東岸的動靜。

要是樊會偷渡過河,沒有攻佔渡口的話,他就準備發動強攻了。

此戰,他親自率領五萬軍隊,更是從別處調來了許多的渡船和船工,之所以派遣樊會偷渡的原因,則是想要得到一批熟悉水情的船工。

畢竟水火無情。

河水雖然表面上看著平靜,但水流多快,哪處水下有暗流,容易把人卷走,這些沒有當地熟悉水文的船工指點,就需要拿命去硬趟出來一條路了!

在劉邦身後,飄蕩的數不清的獵獵作響著的漢軍戰旗。

和他戰車上的這面戰旗一樣,漢軍中所有的旗幟,如今已經全部換成了黑底白字的模樣。

不僅僅旗幟的顏色,就連書寫的文字,也從原來的楚國鳥篆,換成了其他的字體。

嗯,也不是秦國的小篆。

此時戰旗書寫的字體,使用的是一種在民間很流行,幾乎已經完全替代了小篆的隸書。

這種文字的起源,相傳源自于一個名叫程邈的人。

此人原本是始皇帝時期的一個小吏,因為得罪了方丈……嗯,是得罪了始皇帝。

所以被關押在監獄之中,覃思十年,損益大小篆方圓筆法,于是寫成新字三千字。

而後得到始皇帝的歡心,無罪釋放後官封御史,他創造的文字,也被稱為隸書。

但其實隸書早就出現了,隸的本意,是‘附著’或是‘屬于’,也就是說,隸書的出現,是為了‘左助篆所不逮’,是小篆的一種輔助字體。

畢竟,小篆和隸書分屬兩種書寫系統,標志著漢字發展的兩大階段。

小篆,是一種象形文字,而隸書,則是一種新的書寫體系,是楷書的雛形。

比如此刻書寫漢軍戰旗的文字,其實就是一種‘半篆半隸’的書寫方式,而這種方式,早在秦昭襄王時期就已經出現了。

漢軍陣營中,當最前沿的士兵見到大河中心出現上百條渡船的時候,頓時歡呼了起來。

劉邦聆听著軍中的喜悅,眉頭微微鎖緊。

魏豹,究竟在干什麼?

…………

河東郡,安邑縣。

傍晚時分,這里如同往常一樣,農人歸家,市人罷市。

但,遠處似乎傳來了陣陣馬蹄之聲。

噠噠噠,噠噠噠!

蹄聲凌亂,但卻密集而沉重。

城門口負責收城門稅的士兵,隱約看到了腳邊的小石子開始輕微挑動。

城頭之上,站在箭樓里的哨兵,注視著遠處夕陽落下的地方,那里煙塵四起,戰馬奔騰。

但他卻有些疑惑,遠處的軍隊,掌的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旗幟。

黑色的。

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黑色!

是敵是友?

哨兵心中猶豫了一個剎那,旋即下定決心。

不管了,先發出示警的聲音,之後再判斷來人是敵是友!

要是錯了,大不了挨幾棍子。

但至少命保住了。

萬一要是對了……

他低下頭看了看亂糟糟的城門,心中升起幾分不詳的預感。

他家大王自從封王之後,似乎就從不出王宮半步,每天沉湎,日日歡歌……

「有這樣的王,何愁國家不滅啊……」

哨兵在沉默中,模出一個號角,用力吹響。

「嗚嗚嗚……」

悲涼的牛角號音,眨眼間傳遍安邑城內的大街小巷。

城中所有的百姓全部愣住,彷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示警的號音?」

「不應該呀,听說關中和東面的趙地都在戰亂,敵人會從哪里來?」

「也許是南邊的河南王申陽?畢竟那是個大郡,人口百萬,兵力自然充沛……」

「老夫覺得應該是東邊的殷王司馬卬,此人乃趙將,勇武過人,野心勃勃……」

「都這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聊這個?還不趕緊跑!」

「呵,還是太年輕了!」

「就是,就是啊!」

「老夫這麼多年的經驗,大仗跑不了,小仗不用跑……」

…………

在城內亂糟糟的時候,灌嬰帶著五千先鋒騎兵迅速逼近安邑縣。

不過等到他們抵達城牆之下的時候,城門已經完全關閉,只有許多匆匆向城內逃去的百姓,被堵在城門口,看著灌嬰身後的騎兵瑟瑟發抖,口稱饒命。

灌嬰看了一圈後,策馬向遠處而去。

他帶領的是輕騎兵,即便是下馬作戰,也拿不下有大軍防守的安邑縣。

先鋒騎兵的用意,就是趁亂襲城,萬一不成功,人家已經有準備了,就掃蕩城外可能的府庫糧倉和敵人的軍隊。

要是二者都沒有,紀律好一點的軍隊,就選擇原地駐扎,等待後續大部隊的到來。

至于紀律差一點的,城門口那些百姓,就是他們泄憤用的工具,男人殺死,女人留在軍中,玩膩了或者賣掉,或者處死。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總要給士兵找點事情做。

但灌嬰的策馬離去,就表明了他並沒有縱兵擄掠的念頭,在他身後,手持長戟強弩的騎兵,頭也不回的調轉馬頭,準備搭建營壘。

城頭上,據傳沉溺于酒色的魏豹,穿著一身厚厚的戰甲,目送漢軍騎兵離去。

下令關閉城門,禁止城外百姓進入的命令就是他下達的。

他這樣做的目的,正是為了借助城外百姓的鮮血,來激起城頭士兵的同仇敵愾之心,誓死守衛安邑城。

但漢軍的果斷離去,讓他的全部打算落空。

此刻,他看著城頭士兵向他投來的目光,心中已經明白。

大勢已去,魏國危矣!

此時,他不禁想起一月之前,曾從南邊渡河而來的漢軍使者,陸賈,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天數有變,神器更易,而歸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若是早日投降我王,則可效法河南王塞王翟王那樣,保有王位,不失榮華富貴……」

當然了,那時候他還惦記著做天子的爹,于是讓人把對方亂棍打了出去。

但……

也許投降,未必不是一件不能的事情。

君子藏器于身,待機而動!

等他有了天子兒子之後,再和劉邦一較高下!

想到這里,他匆匆走下城頭,命人大開城門,帶領著數百名護衛,向城外的漢軍騎兵追了過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

要是對方拉開攻城的架勢再投降,只怕雙方臉上都不好看!

所以,反正都是要投降,不如主動一點,爭取能夠麻痹對方,讓對方以為自己胸無大志。

這樣一來,反叛的時候就會越發輕松!

「兒啊,父王想你想的好苦哇!」

…………

臨淄郡,盤陽(今山東濰坊臨胊縣)。

夕照殘陽,天地一片金黃。

田橫站在千瘡百孔的城牆上,奮力砍掉了一名受傷,而沒有撤回去的楚軍的頭顱。

在他的身邊,腰間纏著白布的齊軍士兵開始歡呼,他們再一次打退了對面楚軍的進攻。

田橫扶著牆垛喘著粗氣,目露欣慰之色。

齊人萬眾一心,楚軍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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