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頭大耳的管家還在嚷嚷,布魯斯卻以趁著這個機會推倒了人群之外,見沒人注意自己,輕輕一跳,鑽進了身後的礦洞。
「狼人」不止有鋒利的爪牙,行動也如真正的野獸般悄然無聲。
最近幾天就要離開圖拉所,極光會和礦區的事情暴露,北大陸教會,尤其是風暴的信徒,肯定會不留余力地搜檢礦區,留給我的時間不多逃亡經驗豐富的布魯斯根本不敢去賭那近乎飄渺的可能、
說實話他並不認為極光會是什麼罪惡深重的組織。
比起現在縱欲派主導的玫瑰學派,和在北大陸犯下累累惡行的「正神」教會,在他眼里,不斷給太陽和風暴找事的極光會反而可愛的出奇。
只是不知道極光會會有什麼反應,希望那幫瘋子不要腦子一抽謀劃恐怖襲擊,否則我可能都跑不出圖拉所。
幽暗無光的礦洞越走越黑,為了掩蓋真容,布魯斯甚至冒險「狼人化」了身軀,四肢並用模索著在崎區不平的礦洞中前進。
這里的礦洞出口都是雙向的,只要直著往前走,就能看到另一個出口,那里對著礦山的後半,沒什麼人。
狼爪踩在碎煤渣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布魯斯小心留意著腳下,看著前方一片松軟,試探踩了上去。
半吊在陰影中的虛幻目視著躡手躡腳的狼人,輕哼一聲,狼爪踏著的黑暗頓時活化,一股陰影與黑暗交錯織就的觸手拔地而起,牢牢鎖死了狼人的後爪, 地一抽,將這只兩米多高的龐然大物吊了起來。
那股黑暗觸手如有生命般快速流動,趁著匆匆做出反應的布魯斯還沒蕩起身體,沿著狼毛直上,游向了他的脖頸。
醇厚的歌聲輕輕響起,簡單的曲調輕撫著礦洞內的血與怨,拖拽著布魯斯緊繃的神經緩緩走向安眠。
黑夜教會的?
被觸手擰住脖頸的狼人面色猙獰,狠厲的雙眼圓睜著,終于抵不過那彷佛從遠處飄來的歌聲,眼皮下落,一下一下,在掙扎中失去了意識。
隱藏在陰影內的鄧恩褪去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從礦洞斜上方一個角落跳下,無聲引爆了提前準備好的安眠符咒,才控制「黑暗」,請放下了倒吊在半空的布魯斯。
他雙手在布魯斯身上模索了一陣,從染的烏黑的工裝上模出了一張皺巴巴的證件。
布魯斯•沃克?
圖拉所市會發給一些礦工身份證明,但一看就是南大陸人的布魯斯顯然沒有這種待遇,這張證件只是他進入魯恩國境時花錢拿到的偽造身份證明,後面還附著幾張船票。
不過鄧恩只是簡單掃了一下,就判斷出這幾張船票也是假的。
無他,只是這幾張船票拼起來的路徑太過于正常,根本不想一個逃亡人士會選擇的路線。
一個落單的南大陸人,而且是「異種」,看起來不像是玫瑰學派的瘋子鄧恩將證件收好,重新戴上戒指,拖著布魯斯潛入了陰影、
他要帶著這個人回自己租住的旅館,舉行儀式向埃德蒙殿下祈禱,以確認對方的身份
佛爾思坐在咖啡館的隔間里,摘下的茶色墨鏡別再了大衣內側,有意無意的瞟著窗外的行人。
很好,這里沒什麼人,就算真的發生什麼,也不知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
佛爾思輕輕點了點頭,捏起一抹微笑。
「老先生,您還沒有告訴我您的名字。」
對面雙收藏在桌下偷偷撫模水晶球的多里安從容微笑道︰
「多里安。」
他沒有提自己的名字,畢竟亞伯拉罕家族拆分成各個小家族後,就選擇了不同的假姓,他與勞博羅的血緣關系不進,兩人並不是一個姓氏。
原本這項任務應該是勞博羅的哥哥勞倫斯負責的,只可惜勞倫斯身體有恙,很可能堅持不過這個星期。
想到這,多里安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亞伯拉罕家族這些年來的苦難。
他稍稍穩定情緒,才繼續道︰
「沃爾女士,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和安麗薩認識的嗎?」
佛爾思之間已經提過,她在認識安麗薩太太之前,太太的先生就已經病故了。
「我原來是個醫生,恰巧照顧安麗薩太太。」佛爾思雙眼間不僅流露出習慣性的慵懶,回憶著自己機緣巧合接觸非凡的經歷,目光有些暗澹。
「我那時只有一個人,安麗薩太太也是,或許這就是小說中常有的命運的交叉?」
「總之兩個孤零零的踫到了一起,相互了解後很容易就熟了起來。」
佛爾思雙眼微眯,甩開若有若無的惆悵,說出了自己的試探。
「說起來安麗薩太太還是一個資深的神秘學愛好者,這點和我一樣,有共同的話題,這可能也是我們談的投機的原因之一。」
神秘學?
多里安險些眉頭一跳。
他沒想到安麗薩竟然會對一個陌生人透露神秘學的內容。
不知道安麗薩都說了什麼,有沒有暴露家族的存在。
他已經篤定眼前這位小姐是非凡者了,以安麗薩的好心,絕對不可能會把一件有副作用的神奇物品交給他人,只能是生命的最後,托付給了自身非凡特性的繼承者,或者是被有心人奪走。
這位小姐,會是前者還是?
多里安笑容不變,但語速放慢了很多,像是在深思。
「沒想到安麗薩還在研究神秘學,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保留了這種愛好。」
「您也是神秘學的愛好者?」佛爾思緊追不舍,立馬表現出了性質。
「當然,我和勞博羅他們都是。」多里安雙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沾了沾一旁的咖啡,寫了幾個簡單的赫密斯語單詞。
「我們一直都對神秘學很感興趣,甚至還加入過一些興趣團體,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年齡大了後再說自己喜歡神秘學,就有些」
看著「博學」、「榮耀」等幾個單詞,佛爾思差一點就要誦念安布羅休斯殿下的尊名。
沒辦法,這幾個單詞她太熟悉了,在那些來自亞伯拉罕家族的典籍里,這些形容詞總會出現在贊美亞伯拉罕的前言和批注里,編者簡直是把這幾個詞當成了亞伯拉罕獨有的代名詞。
「那我能和您交流神秘學嗎?」
佛爾思移開了目光。
「自從安麗薩太太回歸黑夜女神的神國後,我就再也沒踫到志趣相投的朋友。」
「和我合租的室友對這些也不感興趣,總是熱衷于追逐金錢和刺激。」
對不起了休佛爾思悄悄懺悔了一下,旋即添油加醋道︰
「您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折磨,雖然大家關系很好,但愛好總是不能分享。」
多里安听的不由失笑,略顯渾濁的雙眼凝視了一會,從懷中抽出了紙筆。
「我很理解。」
「不過我在貝克蘭德不會待很久,這是我的地址,你可以把信寄到這里,我們可以通過信件分享自己的心得。」
他將寫好地址的紙遞給了佛爾思,那上面當然不是他自己的地址,而是一名姓尹文思的年輕人的。
他是一名序列五,足以應對一般的危險。
「太榮幸了。」佛爾思接過紙張,草草看了一眼。
普利茲港,香草花街61號離得不算遠
「偉大的羅曼•安布羅休斯。」
「安布羅休斯殿下,我發現了一名疑似亞伯拉罕後裔的非凡者,並獲得了一份地址,我祈求您的啟示」
與多里安分開的佛爾思站在一處街角,嘴唇微微嗡動,向尊名之後的偉大存在祈禱著。
她默默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
「難道是假的?那位多里安先生不是非凡者?」
佛爾思側著頭招停了一輛馬車,想了一會便放棄了思考。
隨便吧,反正我已經上報給了安布羅休斯殿下,這不是我一個序列八該頭疼的事情。
唉,今天晚上該吃什麼好呢,休已經連續三天煮了土豆泥,再吃我都要變成土豆了!
今晚一定要出去吃期待著晚上的大餐,佛爾思模了模自己的小月復,趁車夫沒有注意,毫無形象的癱上了靠背
亞伯拉罕家族的成員
安布羅休斯看著對面笑吟吟地神子,繼續喝起了停在嘴邊的咖啡。
其實還是有些驚訝的,畢竟主召集的那個小聚會里,知道他尊名的並不少,但誦念的這還是第一個。
「剛才是誰在像你祈禱?」阿蒙喝了口甜冰茶,嘴角笑容更加燦爛。「近兩百年來,‘詭秘’還有什麼信徒嗎?」
安布羅休斯警惕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發現沒有被竊取後才開口道︰
「一個小家伙。」
「嗯?」阿蒙雙眼一亮,「小家伙?」
「是我想的那位嗎?」
「我的‘小叔叔’?」
「當然不是。」咖啡終于喝不下去了,安布羅休斯干脆雙手一松,悠然的靠住後背,一副放棄抵抗的樣子。
不知道阿蒙最近抽了什麼風,突然變得很喜歡走親訪友,到處找那些已經推出歷史舞台的老家伙,而且只找比自己年紀大的。
安布羅休斯對這位神子的印象並不好,早在她還是「漫游者」的時候,這位出生既天使之王的神子就用惡作劇自己的「保姆」梅迪奇創下了赫赫威名。
而且只有序列二的羅曼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自己是主的第一個學生,阿蒙根本不會保持著最後一絲尊重。
要不她為什麼不找埃德蒙,兩個人輩分差不多,過了一千多年,埃德蒙也不算小孩子了。
「讓我猜猜,是有關梅迪奇或者亞伯拉罕的?」
見安布羅休斯閉口不言,被擾了性質的阿蒙也不生氣,推了推單片眼鏡,嘴角笑容惡劣。
她觀察著安布羅休斯的表情,眉頭輕挑。
「看來我猜對了?」
「既然是小家伙,雖然有資格和你直接聯系,但也不至于知道那些陳年舊事,所以是亞伯拉罕家?」
安布羅休斯依然不願說話,盤算著要不要現在向主祈禱,打小報告說由無業游民阻礙自己工作。
「別這麼無情,我們認識幾千年了。」阿蒙笑容收斂了一些,黑色眼珠離多了一些虛假的真情,「而且伯特利也是大家的老朋友了,我關心一下晚輩也很正常。」
「我的學生踫到了亞伯拉罕家族的一個成員,對方可能只是序列七,這你也感興趣?」
安布羅休斯避開了那雙黑色的眼,隨口胡謅道。
佛爾思當然不算她的學生,但這麼說阿蒙不去追究的概率更大,「學徒」又不是她的小點心。
學生?
阿蒙將光彩藏在眼底,決定以後有機會了去看看這個幸運兒。
她隨性轉開當下的話題,若似無意的談起了另一件事。
「對了,你知道那些海盜將軍最近對靈教團的文獻和一把鑰匙很感興趣嗎?」
「這都是小事,你該去問埃德蒙。」安布羅休斯挑了挑眉。
對,沒錯,你要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就去找埃德蒙,不要煩我了。
「小事?」阿蒙呵了一聲,嗓音故意拖得很長。
她保持著神秘的笑容,嘆了口氣。
「不愧是活了幾千年的天使,神棄之地的鑰匙在你眼中都是小事了。」
「什麼?」
阿蒙沒有理會突然嚴肅的安布羅休斯,自顧自接著道︰
「那把鑰匙被一個自稱‘冰山中將’的背叛之龍信徒拿到了,她船上有一個偷盜者的海盜,你知道的,我對這些小點心很感興趣。」
「總之當我的一個分身準備吞掉那個‘盜火人’的時候,恰好趕上了她們上課。」
「嘖嘖嘖,這麼多年了,要不是那把鑰匙長得太獨特,我可能都不會認出來。」
端坐起來的安布羅休斯沒有去思考海盜為什麼會上課,思緒飛轉。
神棄之地的鑰匙一直都是眾神關注的重點之一,這種東西怎麼會流落到一個海盜將軍手上,怎麼會不被黑夜和智慧察覺?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只有這也是真神默許的一環,而且背後的推手極有可能就是智慧與知識之神。
赫拉伯根在干什麼,她難道不知道主對鑰匙很感興趣嗎?
「對了,再告訴你一個消息,雖然你可能已經知道了。」不知什麼時候,阿蒙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詭異的陰沉。
「我的‘小叔叔’也在海上,如果不是班西鬧得那麼大,我也不會發現他。」
「你猜猜,赫拉伯根會不會也發現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