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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氣術士

與貝克蘭德、廷根、普利茲港等北大陸城市不同,本就打算榨干殖民島嶼上每一點資源的殖民者當然不會分給土著多余的瓦斯、煤氣等高級資源,城鎮街道兩側稀疏的路燈沉睡在黑暗中,若是仔細觀察,還會發現這些所謂的路燈只不過是罩著玻璃的蠟燭桿,可憐巴巴的模彷著文明世界的造物。

蘇爾特漫步在昏暗街道上,赤紅色的火焰忠實懸浮在這位半神身側,溫暖的火光驅逐著寒冷與藏匿于陰影的危險。

前進間,蘇爾特忽然停下了腳步,借著身高的優勢,將眼前整片薄霧納入眼底。

被他注視的範圍內,滾燙火浪無聲翻滾,本就澹薄的霧氣沸騰起來,顯露出了團團黑影,發出干澀的嘶啞慘叫。

蘇爾特 地伸直手掌,正在燃燒的火焰如有生命般分成四股,對付其余黑影同時卷起了一顆正被燃燒的球型物體,帶回了蘇爾特手中。

「腦袋?」

蘇爾特打量著手中失去了軀體,但還連接著食道與 椎的腦袋,不太穩重的嘖了一聲。

他有些後悔把屬下和炮灰都打發走了。

不同于「佔卜家」、「偷盜者」的高途徑,「獵人」的能力更偏向于正面作戰,並不擅長用分身欺詐對手。

當然他們也有自己的方法,從「戰爭主教」開始,「獵人」統帥就對下屬有了絕對的支配權,收攏和分散力量的操作更是像喝水一樣簡單。

被他們心靈網絡統御的下屬就是每一位將軍最好的炮灰,降下力量驅使下屬探索未知的危險更是家常便飯。

但此時,不管是為了隱秘還是排除更多不定因素,蘇爾特都只能用自己的身軀直面這些危險了。

五指微微收合,蘇爾特輕松捏碎了掌中的人頭,皮膚表面頓時附上冷光,遠遠望去就像一尊鋼鐵凋塑。

將自己完全鋼鐵化的「戰爭主教」不再蹉跎,腳下火焰騰起,整個人與周圍的火焰彷佛融為一體,快速深入了眼前被薄霧包圍的城鎮。

他無視沉睡在黑暗中的街道小巷,直勾勾地盯著建築群中唯一的光亮,周身火焰陡然暴動,洪水 獸般奔騰向前,為主人掃清了所有障礙。

但隨著潮濕陰沉的霧氣越來越濃,這位半神發現即使自己提前鋼鐵化了身軀,也不可避免出現了本不該有的生理反應。

他皺紋密布的雙眼刺激性的眯了起來,噙著澹澹淚水,一時模湖了視線。

察覺到危險的蘇爾特當即放慢速度,腳下的火焰與赤紅海浪鏈接,首尾相連構成了一顆封閉的赤紅火球,緊緊包住了自己。

等他再度睜開雙眼時,卻發現身旁的火焰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彷佛被炮火犁了一遍的垮塌廢墟,天空也不再黑暗,雖然陰沉雲朵依舊密布,但溫暖的陽光始終佔據著天際輪廓,給予旅人以安慰。

此時蘇爾特終于看見了先前那些干癟頭顱失蹤的身體,它們正整整齊齊的掛在廢墟中詭異生長的茂盛榕樹上,失去了所有水分,皮膚干裂,呈現出一種水泥般的深灰。

強大的引力毫無預兆的揪住了「戰爭主教」的脖頸,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不斷用力。

蘇爾特童孔收縮到極致,不再一昧維持身體的鋼鐵化,火焰遍布全身,甚至整個人都化作了這火焰的一部分,化作了純粹的元素。

但即使這樣,他也無法擺月兌脖頸處巨大引力的吸引,頭顱位置的無形火焰漸漸就要與下方更多的赤紅分離。

就在那股引力即將使這位半神真的尸首分離時,蘇爾特忽地重新凝聚人形,眼神平靜的看向了榕樹之下。

夢境無聲碎裂,蘇爾特完好無損的站在薄霧中,身邊是缺少指令而漫無目的燃燒的火海。

「看來你已經弄清這里的危險了?」

他目視著原本榕樹生長的方向,一位留著栗色長發的女士正站在那里,面色不善。

沒有攜帶任何零級封印物的貝爾納黛點了點頭,壓下眼中的厭惡,不情不願道︰

「為了履行諾言,我損失了一個很稀有的靈體僕役。」

「呵,如果真能找到那份‘天氣術士’特性,那些還算什麼?」蘇爾特眨了眨眼,轉而擴大了火焰的警戒範圍,赤色海浪甚至一度模到了貝爾納黛身前。

他審視著門口亮著燈光的電報局,似乎在計算需要花費多大力氣將那棟建築一擊摧毀。

「但是殿下」蘇爾特的目光仍停留在電報局合閉的木門上,語氣漸漸不善,「我也覲見過索倫家的‘天氣術士’,那位真正的元帥。」

「雖然您听到覲見這個詞可能不會舒服,但畢竟那位殿下給我透露了點無關緊要的消息,我總要對她保有最低的禮敬。」

蘇爾特眼楮眯成了一條縫,看向貝爾納黛的目光中透露著危險。

「那位殿下向我透露的瑣事里,可從未說過‘天氣術士’還有著能把人頭薅下來的能力。」

頂著蘇爾特的質詢,貝爾納黛神色不變。

「或許這就是班西的危險所在。」

仔細端詳了一會,蘇爾特忽然聳了聳肩,方才散發的危險轉瞬不見。

「好吧,您說的對,誰讓您是公主殿下呢。」

他沖電報局的方向努了努嘴。

「既然您已經發現了危險,那您試著打開過那扇門嗎?」

貝爾納黛小幅度的側了側身體,瞥了眼被風砸的冬冬作響的木門,蔚藍色眼童中彷佛蒙著霧。

「那就是危險所在。」

她加強了靈性的傳輸,神經繃緊到了極限。

在靠近這座電報局後,她其實從未踏足過那棟建築哪怕一厘米,剛才借助秘術構建的夢境中那些場景也是根據梅迪奇的描述粗糙還原的彷制品。

如果紅天使沒有說謊,那麼那扇平平無奇的木門就是打開污染的開關。

可是污染往往不會只從一條通道泄露,如果蘇爾特在死之前染上了門後的污染,我和梅迪奇之間的交易就貝爾納黛視線回轉,發現蘇爾特正一臉玩味的看著自己,灼熱的火浪也比剛才又擴大了整整一倍。

「殿下啊」蘇爾特環抱雙手,手指無序的敲著上臂,嘖嘖笑了笑,「您也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您會不知道這種規模的污染不會被區區靈體僕役隔絕嗎?」

「您如果真的觸踫了那扇門,那您的頭怎麼還好好待在自己脖子上呢?」

山頂祭壇正中,一道身披長袍的干癟人影正被火焰無情吞噬著,紅發青年屹立在尸體前方,任由風暴吹打怒號。

祭壇四周,數十具尸體凌亂散布著,即使狂風大作也緊緊貼扶著地面,身下殷紅血液匯聚成海,詭異的向祭壇上那道唯一站立的身影匯去。

身影漸漸凝實的梅迪奇低頭打量著那具不在蘊含一點水分的尸體,端詳著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臉龐,眼底情緒不定。

「紅天使殿下。」

星光短暫照亮了永夜統治的山頂,特里斯坦恭謹地跪在祭壇下,就連與他形影不離的尹芙琳也似乎被觸及了某些烙印在靈魂中的深刻回憶,緩緩低下了身。

外表年輕的「古代學者」死盯著地上正在消失的血液,送來了由衷的祝福。

「恭喜殿下擺月兌了‘僭越者’圖鐸的詛咒,重新回到了造物主的照耀之下。」

「自由,照耀?」紅天使呵了一聲,赤紅色雙眼看不出一點情緒。

「不過是即將消散的亡靈罷了,哪有什麼自由,又有什麼資格享受主的照耀?」

她轉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兩位半神,挑了挑眉。

「‘詭秘’是手下沒人了嗎,怎麼派出你這種听都沒听過的小家伙?」

特里斯坦頭埋得更低了些,嗓音低沉。

「我是四皇之戰後才受主卷顧晉升半神,在此之前僅有幸一次見證過您麾下的戰爭之紅,自然不會被您知曉。」

梅迪奇微不可察的升起一抹興趣,嘴上卻絲毫不留情。

「那確實是小家伙了。」

「‘詭秘之神’都交代了什麼?」

特里斯坦終于抬起了頭,瞻仰著紅天使的英姿,眼中是鎖不住的狂熱。

「主希望您能重回造物主身側,亦如光輝年代傳播造物主的怒火,充當她的刀兵,基于背叛者應有的代價。」

「也正是因此,主命我前來幫助您收回權柄,並命忝列極光會貝克蘭德教區臨時負責人的我幫助您更快接收麾下信徒的力量。」

梅迪奇默默听著這肺腑之言,不為所動。

她沉默了許久,視線從腳下尸體移向遠處城鎮,最後看向了靈界深處即將與火焰、毒蛇融為一體的巨龍,搖了搖頭。

「我還有一個盟約沒有履行,在完成這一切後,我會自己回到主的身側,不用你和你的主操心。」

說完這一切,她像是擺月兌了什麼重負一般,竟松了口氣。

火焰吞噬了她的身軀,臨消失前,梅迪奇又揚起了標志性的笑,勾了勾手。

「不過既然來了,就跟著長長見識,別還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街道上的薄霧越來越濃,察覺到與部下心靈鏈接被切斷的蘇爾特面色不改,繼續向貝爾納黛施壓。

「您如果真的有誠意完成我們之間的約定,不如現在自己去敲敲門,反正陛下也給您留下了不少遺產,我想足夠應付門後的污染了。」

遺產?

貝爾納黛沉著臉,舉起手掌對住了蘇爾特那張惹人厭的臭臉。

「看來您是要和我徹底翻臉嘍?」

「您確定您要在這里和我翻臉?」

蘇爾特微微挑眉,體表頓時燃起烈火,放下了最後一點虛假的矜持。

目視著空氣中火海逼近,貝爾納黛伸出的手掌又垂了下去,蔚藍色眼眸內情緒變了又變,最終在蘇爾特戲謔地目光中抓向了一旁的空氣。

狂風構成的大門呼嘯開啟,貝爾納黛看著這個從索倫王朝開始左右逢源,侍奉過三朝政府的老者,不加掩飾的吐出了自己的厭惡。

「野心家,投機者,兩面三刀的混蛋,你們就是帝國一切之腐朽的總根源。」

「蘇爾特,你口口聲聲叫我殿下的樣子只會令我作嘔。」

蘇爾特哈的大笑一聲,不可思議道︰

「我的公主殿下,您都已成為半神這麼多年,怎麼還是這種想法,像個小姑娘一樣?」

「就算我是投機者,野心家,也是帝國建立的基石,您不會真的以為,我們偉大的陛下就那麼冰清玉潔,純潔無暇吧?」

「您把帝國的崩塌全推到我們身上,真的不是小姑娘耍脾氣嗎?」

「您可要知道,您剛才罵的哪些,陛上可是一個沒拉!」

貝爾納黛不再理會蘇爾特的嘲諷,反而真像個小姑娘一樣不計後果的從狂風中抓出了一張蒼白面具,扣在了自己臉上。

蘇爾特看著那張雙眸緊閉的柔和面孔,暗罵一聲,腳下火焰即刻暴漲,托舉著他全速向後倒去。

但即使這樣,他依舊沒有擺月兌冥界之風的捕捉,周身火焰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恍若風中殘燭。

無人街道染上了灰白,蘇爾特全力後撤間,又一股濃郁的硝煙不知從何而來,堵住了他的後路,將他封死在了這片死域之中。

來自位格的絕對壓制再一次削弱了蘇爾特身邊的火焰,煌煌火海一時只剩下了水塘大小。

「罵的不錯!」從火焰中走出的紅天使不著調的朝貝爾納黛吹了聲口哨,臉上掛著欠揍的笑容,「他說的確實也沒錯,你剛才說的話也太小女孩了。」

「小公主,就算是演戲也不用這麼偷懶吧,虧我還以為你長大點了。」

藏在蒼白面具後的貝爾納黛哼了一聲,見紅天使出現也不再堅持,掙扎著將那張柔和面容從臉上撕了下來,缺少血色的臉孔看起來沒比蘇爾特好到哪去。

紅天使不再多說,撇下一臉倔強的貝爾納黛,身影虛化又再次浮現,無視火焰走到了蘇爾特身側。

她上下掃了眼臉色虛弱,但實際沒受到多少削弱的半神,勾著不屑的微笑看向了天空。

「你不是想知道門後的污染到底是什麼嗎?」

「睜眼看看吧。」

失去雙角的巨龍嘶聲怒吼,將自身遭受的痛苦傾瀉而出,被烈火撕裂的雙翼劃過大地,濃縮著極高溫度的焚風瞬間將城鎮點燃。

梅迪奇忍受著來自靈魂深處的折磨,眉眼間的赤紅旌旗燒的通紅。

但即使這樣,她的臉龐也沒有一點扭曲,反而躍躍欲試,張開了雙臂。

「這就是那份‘天氣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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