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動,警察!」
克來恩望著眼前過了十分鐘才姍姍來遲的警察,突然覺得自己硬生生舉了十分鐘的手更酸了。
如果我沒記錯,西維拉斯場應該很重視這次展會,甚至破天荒的在博物館附近安排了一只小隊,大概就在博物館正門對面。
結果一共十米不到的距離,這幫人硬生生走了十分鐘?
「我的一切行為都是出于自衛, 這里所有游客都可以證明。」
克來恩象征性的用下巴指了下自己身旁神色慌亂地講解員,同時不太明顯的又瞥了眼被砸得血液與玻璃渣細碎鋪滿表面的書桌。
繪有皇帝圖畫的書簽與周圍被污血浸染的創意手稿格格不入,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羅塞爾那張帥臉還是一塵不染,板著一副臭臉。
「先把他帶走。」
負責這次羅塞爾大帝展覽安保工作的金發警長臉色鐵青,向身後的下屬揮了揮手,幾個黑白格就一擁而上,給克來恩套上了一副銀手鏈。
這次默里克老大肯定會很不高興金發警長的臉陰沉的快要滴水。
在這個好死不死的展覽舉辦前幾天, 他就听自己那個比黑幫老大還要黑幫的頂頭上司嘴里听說︰
所謂羅塞爾展實際是為了那幾個銀行里的大人物, 緩和南大陸公司與新南大陸公司之間的交易,蒸汽教會也只是為了原高地王國附近鐵路工程的有限開發權,所以才送來這麼多真貨,準備把這次羅塞爾大帝展打造成兩個老牌公司合作的前聲。
之前金玫瑰不明不白被炸上了天就已經夠讓老大糟心,現在這麼重要的合作項目又出了差錯
他已經不敢想老大會怎麼懲罰自己了!
眼神陰翳的金發警長緊握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骨節發白,他掃了眼被撞的不剩什麼的玻璃框,看著正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後腦勺一片暗紅的倒霉蛋,不由低喝道︰
「不用管他的腦殼了,一塊帶回警局。」
正在給地上昏迷的羅塞爾迷包扎的那個警員頓時停下了動作,呆呆地望著自己的上司。
他從警長眼中讀到了某種熟悉的情緒,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旋即動作變得粗暴,手中的紗布在羅塞爾迷頭上隨便纏了幾下, 一把拎著他的領子和胳膊下方,硬生生從地上拉了起來。
「對了,還有後面那個, 也」
突然想起還有一個當事人的金發警長朝身後指了指,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幾個清一色黑色風衣的男女走向了自己,為首的那個手里舉著證件。
貝克蘭德警察局特別行動組。
混蛋金發警長緊皺的眉頭瞬間送了少許。
他飛快背過了臉,努力活動著陰沉的五官,想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冷靜一點。
「安德警長,我是這次特別行動組的負責人,麥克斯•米克爾森。」
臉色同樣不太好的麥克斯比劃了一下手中的證件,隨後毫不在意地扔給了自己身後的隊員,動作輕松的搭住了金發警長的肩膀,壓低聲音道︰
「這三位由我們負責。」
「但是」眼見自己需要拿去頂包的「嫌疑犯」就要被拉走,金發警長頓時有些慌張。
「這次事故是因為倒在地上的那位先生和你身後穿裙子的女士被利用了,而那位看起來像個學者的紳士只不過是見義勇為,您明白了嗎?」
麥克斯臉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但在說到「被利用」時加重的語氣,明顯是在暗示著什麼。
「我明白了」
金發警長眉眼一點點舒張,甚至都沒有發覺自己嘴角正微微揚起。
他听說過一些不太真實的傳言, 比如就像最近的瘋狂開膛手一樣,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怪胎。
有了怪胎就好辦了比如說今天的這一切都是怪胎做的,自然自己這個普通人沒能阻止也就理所當然
見這個普通警長還算配合,麥克斯松開了微微發力的手臂,自顧自地走到了還被兩名警員架著的克來恩身前。
「讓開。」
一位看起來剛入職沒多久的黑發警員忽然擋住了麥克斯。
「里昂,讓開,現在這幾位歸這位米克爾森先生了。」
見自己的上司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一頭棕發,長相中上的小警察皺了皺眉,身體卻誠實的讓開了道。
「看起來您並不對那位倒霉先生的遭遇感到驚奇。」
左手靈巧的在銀手鏈上鼓搗幾下,為克來恩取下手銬的麥克斯壓著他的肩膀,一邊帶著他走出展廳,一邊耳語道。
「我之前在黑夜教會那里留下過檔桉。」
克來恩接過了從警員手里遞來的手杖,回答的話有些沒頭沒尾。
「好吧,備桉先生,總之你現在要和我們走一趟了。」
麥克斯收回了盯在手杖上的目光,不可知否的點了點頭,調侃的語氣中卻听不出多少笑意
有人搶先一步制造了混亂見自己盯上的「肥羊」被機械之心的成員帶走,早早借著人群移動到展廳邊緣的維克托•莫里斯,眼尖見一個身影閃過,不動聲色的扭頭走向了出口,頭上特征顯著的鴨舌帽趁機扔到了一邊。
他快步穿越已經沒什麼參觀者的走廊,麻利的月兌下了偷來的外套和眼鏡,左手上纏繞的白布也換回了自己的黑色手套,搖身一變,除了原本的收腰大衣,又變回了那副貴公子打扮。
他快走幾步,跟上了前方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五指舒張的手舉起又放下。
一個「惡魔」?
嗅著空氣中澹澹的硫磺味,維克托打量著自己的右手,漆黑的手套已經被燒開了一個大洞,內里白皙的手掌也染上一片焦黑。
如果他之前買到的知識沒錯,只有「惡魔」才擁有操縱硫磺火焰的能力。
而好巧不巧,自己剛才的偷竊目標,那個人影身上最耀眼的那件非凡物品就屬于「惡魔」。
所以剛才那個男的突然發瘋,也是因為「惡魔」的能力?
無視掌心火辣辣的灼痛,維克托強壓著因興奮而不斷跳動的嘴角,如有預感般看向了斜後方。
「少爺!」
臂彎掛著一件大衣的管家粗著氣跑了過來,皺紋縱橫的臉上泛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紅潤。
「我不是說過,在外面要叫我先生嗎?」
維克托故作不悅地皺了皺眉,熟練接過了遞來的大衣。
「您剛才去哪了,我見到警察進來了?」
管家毫不在意自家少爺的故作慍怒,反而上下將他打量了一番,最後視線停在了維克托的右手上。
「沒什麼,你知道我比較喜歡閃耀的小東西,只不過這次有人先動手了。」
被燒出大洞的右掌在空中揮了兩下,空氣中的硫磺味更加濃郁。
「別這樣看著我,我才剛剛大學畢業,還沒自由夠,肯定不會急著去軍情九處報道的。」
頂著管家凝重的目光,維克托一番常態,不太正經的聳了聳肩,同時把自己右手放到管家眼前,握拳又張開。
確認只是普通的燒傷,管家也不再追問,而是默默從身後模出了一副備用手套遞給了維克托。
反正對于莫里斯家族,他們的財富與權力足以作為少爺任性的資本,就算哪一天少爺的非凡者身份暴露,也不過是加入軍情九處,從此受到軍方的管制與命令。
倒不如說,老爺之所以一直在這方面驕縱少爺,原本就有讓他進入軍方的想法老管家欠了欠身,手指向了有光的方向。
「先生,我們該回家了。」
博物館之外,原本因為可以一覽羅塞爾大帝傳說的觀光客,此時一有相當一部分走出了大門。
不過他們並不重要,因為門外還有許多羅塞爾大帝的粉絲,或者想要看看新鮮事物的市民正向內涌入。
或許今天在書房展廳內發生的事情根本不會嫌棄什麼波浪,甚至都不會登上第二天的報紙,只會成為目睹那掃興一幕的游客飯後談資,在一小撮人口中流傳。
不過話說回來,貝克蘭德這麼大,每天都會有各種不靠譜的傳聞,不是嗎?
紐斯•安德雷拉德遙望著再一次騰起無形壁障的博物館,悄悄喘了口氣。
雖然自己經常因為晉升「冷血者」後,沒有掌握強力的攻擊方式而被那個沒見過幾次的父親嫌棄,但平心而論,如果剛才不是自己「凝視誘導」的能力足夠隱蔽,現在被機械之心帶走的只能是自己。
不過在「惡魔」化之前,我的「凝視誘導」,應該沒辦法再更進一步,精密的影響目標。
紐斯客觀評價著自己剛才施展能力的結果,眼眸低垂。
在晉升「冷血者」後,「惡魔」途徑的非凡者將獲得第一個天賦能力,這也是古代神秘學不夠系統時,大部分非凡者認為「惡魔」是二十二途徑中例外的原因。
因為相比于其他途徑在半身前能力大致相似的表現,「惡魔」的能力千奇百怪,切帶有濃烈的個人色彩,不僅不同種類間,幾乎每一個「惡魔」的能力都有不同。
比如說有的人會在「冷血者」階段覺醒制造毒火,而有些卻是「惡語傷人」這種弱小的詛咒。
紐斯•安德雷拉德凝望著那抹佔地極廣的灰色,高大的正門下,幾個身穿黑白格的身影正結伴走出。
「抱歉,倒霉的紳士。」
他朝那里躬了躬身,臉上瞧不見一絲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