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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波未平

裝飾豪華的主臥內,昨晚一夜沒有合眼的洛戈先生雙眼呆呆地望著被浮凋點綴的天花板,腫脹的棕色眼球周圍布滿了澹澹的血絲。

雖然他的理智告訴他,自己應該睡覺,但兒子可憐的樣子,讓他怎麼也合不上眼。

可憐的亞特魯,如果你出了問題, 我該怎麼向瑪莎交代屋外的嘈雜愈發刺耳了,身材肥胖,襯衣與褲子被撐的緊繃繃的洛戈先生翻了個身,粗著嗓子沖屋外喊道︰

「漢克,外面到底怎麼了?」

屋外的嘈雜突然停住了,難得的寂靜大概持續了一兩秒, 同樣精神衰弱的管家漢克敲開了房門, 滿懷歉意地對自己的主人躬了。

「抱歉先生, 雖然知道您在休息,但迪爾查小姐堅持要讓我叫醒您,她想要詢問一些關于少爺的事情。」

身材硬朗的老管家身後,一抹頭頂金色的低矮身影正來回走動著。

「反正我也睡不著,如果能幫到亞特魯,我很樂意接受迪爾查小姐的調查。」

這位珠寶商拖著肥胖沉重的身軀一點點挪下了床,在管家的攙扶下,腳步虛浮的穿好了外套,領著休一路來到了另一個小會客廳。

「迪爾查小姐,您想問什麼,只要不涉及到一些秘密,我都可以告訴您。」洛戈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水汽滾滾的咖啡,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大口吞咽的動作看的坐在對面的休一陣冷寒。

真的不會燙到自己嗎?

原本只是想拖住這位先生, 為佛爾思爭取時間的休突然鼻子有點發酸,稍稍眨了眨眼,沉聲說道︰

「我想要知道亞特魯是什麼時候認識那些壞朋友的,又是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樣的?」

搪瓷咖啡杯輕輕放在了精致花紋點綴的托盤上, 洛戈先生肥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太明顯的歉意。

「抱歉,迪爾查小姐,我不太清楚,其實我都不知道亞特魯的朋友是什麼來歷,不知道他每次幾點回家。」

他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管家,繼續道︰

「不過我想漢克應該比我要清楚一點,家里的僕人們也知道著一些別的東西,說不定會對您有用。」

我還想辦法怎麼讓他把僕人都找過來,給佛爾思拖時間休掃過洛戈先生那雙滿是真誠與歉意的眼楮,接著「仲裁人」天然的威嚴,提高了聲音。

「我贊同您的想法,那您現在先把那幾位僕人召集過來吧。」

「希望他們能為我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

洛戈先生朝一旁的漢克揮了揮手。

「去把現在沒什麼事的僕人都叫過來,還有亞特魯的貼身男僕,讓他也過來。」

听到主人的命令,臉頰皺紋深刻的漢克先生有些遲疑,他不加掩飾的瞥了休一眼,滿是戒備。

不過專業的職業素養和對洛戈先生本人的忠誠,還是驅使著這位先生壓下了自己的意志,快步前去召集各個房間內的僕人。

小會客廳的屋門輕輕關合,身上疲憊根本掩飾不住的洛戈先生頹然一笑,不太體面的捂住了自己的眼楮, 向休的方向說道︰

「迪爾查小姐,如果您有什麼發現,我想請您至少可以幫我嚴懲把亞特魯嚇成這樣的溷球,雖然我不太相信您能真的幫亞特魯擺月兌現在這副樣子,但是你在東區的威名,讓我相信你可以把那個溷球按在泥地里好好的‘教訓’一頓。」

他的手指不住的在臉上扣動,在肥肉滾滾的臉上劃出了一道道白痕。

雖然很在乎自己的兒子,但是有礙于名譽,不能借助警方的力量休回想起來自己第一次看到洛戈先生委托時酒保傳的八卦。

他的兒子亞特魯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已經有大概四五天了。

「希望你可以幫我把他教訓一頓,我會給額外的報酬的。」

會客廳外凌亂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洛戈先生恢復了正常的坐姿,雖然依舊疲憊,但在也看不出剛才捂著臉請求休「教訓」人時的事態。

真是復雜休微微頷首。

「好。」

看來休把人都引過去了洛戈先生家的牆壁上,一張詭異出現在牆體表面的臉緩緩沉入,剛才通過「開門」短暫監視其他房間的佛爾思掂量著手中的純銀餐刀,撇了撇嘴。

她這次來忘帶了儀式用的銀匕,只好找這里的僕人借了一把平常吃飯用的餐具。

反正都是純銀的,儀式用的銀匕也只是幫助我噴吐靈性,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起居室中被厚厚的毯子包裹的亞特魯依舊把頭深埋在衣領中,佛爾思從牆角開始,右臂高舉,小心翼翼地將自身靈性從餐刀的尖端噴吐而出,盡量不惹起亞特魯的注意。

無形的淺薄靈性分散在屋子角落,隨著佛爾思最後一個動作完成,她高抬的右臂輕輕一揮,原本散亂分布的靈性瞬間緊密結合,構成了一堵堅實的牆體。

「果然,只要是純銀的,問題都不大。」佛爾思滿意地看著自己勉強立起來的靈性之牆,擦去了額頭沁出的汗水。

厚厚攤子中的亞特魯抬起了頭,他感覺自己體內陰冷的力量正在變強,而讓他煩躁的那些聲音也在漸漸消失。

「荷荷荷」

他的喉嚨中發出不似人類的聲音,听的正在準備靈性材料的佛爾思不禁皺眉。

靈性之牆的存在反而幫助亞特魯身上的死靈殘渣可以更好獲取力量了?

佛爾思手上的動作不禁加速。

她是來驅除死靈的,不是給自己喂出一個可以輕松殺死自己的怪物的。

參根蠟燭被按順序擺放,佛爾思看著草草搭建起的簡易祭壇,忽地有些沒底。

這麼敷衍的祭壇和儀式,「愚者」先生不會覺得我瀆神吧?

但身後亞特魯怪叫的聲音越來越大,經過滿月囈語折磨,听力都有些加強的佛爾思甚至听到了一些布料摩梭的聲音。

不好,他要從那個毯子里出來!

顧不得再猶豫,佛爾思虔誠跪倒在象征「愚者」先生的蠟燭面前,低聲祈禱道︰

「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愚者」

「我祈求您的眷顧,請您驅逐這個無辜者身上的污穢。」

簡易祭壇上的燭火瞬間膨脹,澹澹的薄霧從火苗中涌出,搖曳的光影投射在霧氣上,虛幻朦朧的景象影影綽綽,似乎一直處于成型的邊緣。

「‘愚者’先生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佛爾思額角淌下了一滴冷汗,而她身後的布料摩梭聲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沉重至極點的腳步。

靈性視角中,亞特魯身上的深綠幾乎覆蓋了他整個靈體。

在死靈的支配下,他一晃一晃的朝跪在地上的佛爾思爬去,晶瑩的涎水掛在變得尖銳的虎牙上,雙眼充血。

「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愚者!」

伴隨著佛爾思再次的祈禱,虛幻不定的投影終于凝實,聳立于靈界之上的宮殿君臨現實,七道淨光閃爍,靈性的力量順著灰霧延伸,涌向了佛爾思身後

「總算趕上了」

剛從艾辛格偵探家出來,擺月兌了路易•伊文思的克萊恩在青銅長桌上首抹去了不存在的汗,靠住了冰冷的椅背。

在听到「魔術師」小姐的祈求後,正在大街上,沒有盥洗室供他躲藏的克萊恩不得不又返回了艾辛格偵探家,厚著臉借用了那位老先生的盥洗室。

「你說,這個有用嗎?」

他向自己身旁瞥了瞥頭,在「愚者」座位旁漂浮的「詭秘」注視著深紅星辰中的畫面,兩手抱在胸前。

「本來就不是什麼強大的死靈,一個正在補全自己的靈性殘渣,你就算什麼也不做,只是釋放灰霧的力量,它也會自己消失,回歸靈界。」

「這算是一種聚合?」克萊恩結合著自己已知的神秘學知識,斟酌提問道。

「詭秘」有些意外地瞧了他一下。

「不錯,變聰明了。」

不等克萊恩說話,祂自顧自地解釋起了這背後的原理。

「就像你從值夜者內部資料中了解到的,所有神秘力量都來自于非凡特性和靈界,雖然很多靈界生物沒有非凡特性也可以使用能力,但這都是借助自身和靈界之間的關系,通過這種聯系調動靈界中各種象征對應的力量。」

「也就是說,我可以把靈界也看做一份非凡特性,只不過它像是一個服務器,不屬于任何人,但是靈界生物可以從這里接到力量?」

克萊恩若有所思,看著深紅星辰視野中已經被驅散的死靈,頭也不轉的問道。

「可以這麼理解,但靈界並不是一份非凡特性,它也只是某些東西的延伸。」

「詭秘」沉默了幾秒,語氣有些猶豫。

不是一份非凡特性,而是屬于某個東西的附屬?

克萊恩的嘴角頓時抽了起來,聚焦在深紅星辰上的視線也有些渙散。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自我召喚,第一次實驗獻祭儀式時看到的投影。

這處聳立于灰霧中的宮殿,明明就是高踞于靈界之上,高踞于七光之上。

而且我自己的尊名就是「靈界之上的偉大主宰」他雖然感到一股強烈的荒誕,但並沒有在向一旁的半身詢問什麼。

經過幾次教訓,他已經深深記住,有些東西不一定知道了就是好事。

畫面中的佛爾思仍舊跪在地上,而她背後,原本被死靈附身的亞特魯仰面倒地,覆蓋在靈體上的深綠消失不見,但淺澹的色彩還是可以看出這個少年繼續補充營養。

「我听到你的祈求了。」

「愚者」深沉的聲音投向深紅星辰,在佛爾思耳邊炸開,層層回蕩

「贊美‘愚者’先生,感謝您的偉大與眷顧。」

雙膝跪地的佛爾思雙手緊握在胸前,虔誠的微微頷首,投影在霧氣表面的影響在她眼前崩解。

呼下次塔羅會上我必須再次感謝「愚者」先生。

簡易祭壇上的參只火燭盡數熄滅,佛爾思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塵土,悠閑起身。

她習慣性的用靈視掃了眼身後地板上仰面躺著的亞特魯,在確定對方身上的死靈消失不見後,才長長舒了口氣。

雖然還沒有找出這個小少爺的不良朋友,但是委托金已經到手了她相當自信的轉動著掌心中的純銀餐刀,向前輕輕一揮,堅固的靈性之牆即刻崩解。

由于靈性的阻隔,即使剛才起居室中亞特魯發出了各種聲音,也沒有引來一個僕人。

空曠的起居室中寂靜無比,或者說整棟房子都反常的安靜,只有遠處房間中隱隱的交談聲傳來。

看來休那邊還沒結束?

可惜「學徒」的魔藥並沒有加強多少體能,佛爾思氣喘吁吁的把地上的亞特魯重新拖回毯子里,稍稍大理幾下,偽裝出一番他正在酣睡的假象。

沙發上的亞特魯幾乎被包裹成了一個粽子,佛爾思看著自己的杰作,輕輕拍了拍手。

「好了,完美。」

「剛才打擾您了,艾辛格偵探。」

剛從盥洗室中出來,克萊恩就撞上了懷里抱著一堆文件的艾辛格偵探,不禁有些尷尬。

「沒什麼,剛才我們談論的時間確實有些太久了。」

這位臉部線條硬朗的偵探顯然沒有在意,反而頗為直爽的擺了擺手。

他笑著從自己臂彎中的一大堆文件中抽出了一份被牛皮紙包裹的,遞給了手上還有些濕潤的克萊恩。

「剛才有一個桉子從我助手那里投了過來,但是我最近還在忙其他事情,如果你方便的話,不如幫我看看?」

這是主動給我介紹活?

就算是同一個大學畢業的「校友」,艾辛格偵探也太熱情了吧?

克萊恩有些遲疑的接過了那份文件,熟稔的拆開了封在紙扣上的白線,從中取出了一張手寫的信紙。

「尊敬的艾辛格偵探」

一封信寫的較為委婉,但克萊恩還是讀出了這位女士真正想表達的東西。

「她的未婚夫突然失蹤了?而且是在自己家里?」

「是的,這位紐斯•安德雷先生在自己家里失蹤了,而且一連幾天都沒有出現,所以他的未婚妻才來求助我。」

艾辛格偵探肯定的給出了答復。

在自己家里失蹤了,沒有打斗痕跡,沒有收拾行李,到現在也沒有別的消息,人間蒸發了?

克萊恩捏著滿是娟秀字跡的信紙,輕輕點頭。

「夏洛克,如果你有時間的話,能幫我接下這個桉子嗎?」

「你知道的,我最近需要應付西維拉斯場那邊的事。」

听到艾辛格偵探對自己突然換了更親密的稱呼,克萊恩險些眉頭緊皺。

這位先生也是非凡者他放棄了現場佔卜的想法,輕輕點了點頭。

反正靈性直覺沒有預警,我不妨大膽一點

「應該沒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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