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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注視著

「所以這是你們在莫爾斯小鎮附近偶然發現的?」

在听完克萊恩的講述後,鄧恩的灰眸審視著放在桌子上的那面古樸銀鏡,嗓音醇厚的問道。

坐在桌邊的克萊恩邊打哈欠,邊回答道︰

「哈啊,對,這是在一位小鎮居民家中發現的。」

他們昨天因為發現了這面鏡子,又留在當地做了一番調查,回到廷根時已經接近午夜,不是「不眠者」的克萊恩在填寫完報告後就直接回家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精力來向隊長作詳細的報告。

鄧恩喝了口手邊仍冒著熱氣的費爾默咖啡,平靜的說道︰

「這件事我會最終上報給聖堂,算作你們三人的共同功勛。」

說著說著,他不那麼正經的笑了一下︰

「說實話,連我自己都有點嫉妒你了,在以前,我們一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件流落在外的封印物,你的運氣實在太好了,這會讓你在聖堂的審查上容易通過,更有利于你接下來的晉升。」

可我自己並不想被聖堂注意克萊恩雖然是這麼想的,但還是笑著點頭道︰

「我也希望審查會更容易一些。」

幾句寒暄後,克萊恩主動告別了鄧恩,離開了隊長辦公室,走出了橫斷。

「克萊恩,你一會要和我一起去看望老尼爾嗎?」坐在前台的羅珊放下了報紙,聲音上挑,活潑的問道。

克萊恩揉了揉自己發痛的眉心,有些在意的問道︰

「老尼爾他怎麼了,今天沒有來嗎?」

他擔心是老尼爾在知道「扮演法」後,一時難以接受,因為心理原因突然引發疾病,畢竟老年人精神脆弱,總會引起連鎖反應。

羅珊听了听,語氣略有擔憂的說道︰

「他今天早上派人來向隊長請了假,他說自己生病了。」

克萊恩听聞點了點頭,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之前受到了一些打擊,沒想到真的生病了,唉,我們中午就去看他,畢竟他孤獨了這麼多年,妻子又走得早」

「你說什麼!」羅珊一下子睜大了眼,詫異地反問道,「老尼爾什麼時候結過婚?」

克萊恩當即抬起了頭,臉上同樣寫滿了詫異,他看著遠處自言自語的羅珊,追問道︰

「老尼爾沒有結過婚嗎?」

羅珊先是愣了一下,又變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邊點頭,邊說道︰

「對了,克萊恩入隊比較晚,我還比較小的時候就听我爸爸說過,他們一直想勸著老尼爾找一個妻子,但總被老尼爾用各種理由糊弄過去了」

克萊恩呆愣在原地,听著羅珊的自言自語,腦中迅速的閃過了諸多零碎的記憶畫面,那些畫面有的串聯,有的相互疊加,逐漸拼湊出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克萊恩咽了口口水,潤滑了一下干澀的喉嚨,打斷了羅珊的自言自語,聲音嘶啞的說道︰

「羅珊,我先去一下盥洗室,我等會再來。」

隨後,他不在理會羅珊的詫異,邁著快速而又僵硬的步伐,閃身鑽進了盥洗室,反鎖住了大門。

克萊恩縮身在狹小的空間內小心的逆走四步,飛速穿過了嘶吼與囈語,進入到了灰霧之上。

他熟稔的具現了紙筆,飛快地書寫了腦中的佔卜語句︰

「老尼爾現在的狀態不對?」

隨後克萊恩向後一仰,靠住了高背椅,進入到了夢境之中。

在渾濁的黑暗中,克萊恩看見了唯一的光,看見了只剩下一顆頭顱懸掛在半空的老尼爾,正一臉幸福的注視著自己曾經見過的那架鋼琴。

他的目光中混雜著懷念,沉醉,以及濃濃的愛,就那樣深深地注視著那位坐在鋼琴前,演奏著曲目的年輕「女士」,一位與真人無異的靈。

在他身後,一雙沒有眼睫毛、冷漠的、疏離的眼楮正注視著這一切,在審視著,似乎想要從中解析、讀取出什麼一樣。

克萊恩默默的退出了夢境,呆呆的看著眼前仿佛亙古不變的灰霧,沉默好久後才嘆息一聲,延伸出靈性包裹自身,回到了現實之中。

吱呀一聲,眼神陰沉的克萊恩走出了盥洗室,步伐堅定的走向了橫斷內的隊長辦公室。

他輕輕叩響了半掩的房門,未听從鄧恩邀請就坐的話,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門框邊,低沉的說道︰

「隊長,老尼爾失控了。」

「船長,那個海盜好像失控了!」

一個作著水手打扮的粗狂男子對阿爾杰大喊道。

阿爾杰瞥了一眼遠處那個背部已經長出了魚鰭的蒼綠色身影,立即命令道︰

「你們留下看時候已經失去行動力的海盜,我去把他追回了。」

「船長,你一個人嗎?」水手打扮的男子大聲疑惑道。

阿爾杰隨手擰斷了一個海盜的脖頸,語氣平靜地解釋道︰

「他至少是序列八,你們追上去是送死嗎?」

「而且這些地上的也是功勛,我們平常飄在海上哪有機會立功,這些送上門的你們難道要送給岸上的‘代罰者’嗎?」

看著眼前陷入了糾結的水手,阿爾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迅速月兌離了團體,一個人飛速的追了上去。

他緊咬著那個已經完全失控變成「魚人」的海盜,一直與對方保持著幾步的距離,時不時制造些水彈拋向對方,迫使對方按照自己的意念,改變著逃跑的方向。

突然,那個魚人似乎聞到了什麼,竟一時放棄了逃跑,呲著牙跑向了離海岸相反的方向。

阿爾杰看著眼前魚人突然改變了逃跑路線,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迅速在跑步中調整了身形,飛躍上了旁邊的房頂。

反正魚人已經吸引了絕大部分目光,沒有人會注意一個看起來正常的壯年男子,不是嗎?

那個魚人雖然被遠處飄來的奇藝味道所吸引,但並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他向後瞥了一眼,發現一直追逐自己的那個身影消失不見後,目光一掃,隨意撲向一個路邊被嚇壞的女工,扯下了對方的一只手臂,胡亂地塞進了嘴里,似乎想借此緩解自己突來的饑餓。

他草草的填滿了自己的嘴巴,止住了不斷流出的唾液,繼續向前跑了起來,一直跑到了飄出奇異香味的地點。

蒼藍色的魚人奮力躍起,在空中一轉,翻進了一個封閉的小箱子內。

他看見了一箱烤透了的肥肉,金黃的油珠掛在烤肉的表面上,焦黑的痕跡散亂的點綴著。

他的喉結明顯的蠕動了一下,吐出了自己口中尚未咽下的殘肢,大步跑向了那個裝著烤肉的木箱。

當,當,當

就在他即將觸踫到箱子最上面的那片烤肉時,一枚枚蒸汽步槍的子彈瞬間穿透了烤肉,沖向了木箱的更深處,發出了奇怪的金屬踫撞聲。

那個蒼綠色的魚人剛準備發怒,雙顎巨張,卻發現身旁的木箱詭異的爆裂開來,一團巨大的黑煙迅速掩蓋了他的身影。

這時,一道身影從天落下——正是剛才在追捕中突兀消失的阿爾杰!

他雙臂的肌肉塊塊暴起,浮現出了一片片深藍色的虛幻鱗片,在兩小臂側邊凝聚出了兩道猙獰、鋒利的臂刃。

他單手側劈,借著良好的夜視能力,準確的劈中了被震懵在原地的魚人,徑直劈開了對方碩大的半個三角形頭顱。

「嗷!」

那魚人痛吼一聲,一下子恢復了清醒,雙手托著還有幾絲肉條連著的半個頭顱,幾個跳步退出了爆炸彌散的黑霧。

他嘶吼著,粗暴的將被割開的半個頭顱塞了回去,靠著自身強大的恢復力,胡亂黏在了脖頸上。

阿爾杰沒給他緩沖的時間,趁著對方無能狂怒的瞬間,低壓下脊背,雙腿發力,一下子射出,直奔魚人的胸口。

他並手成掌,精壯的身體帶著巨大的慣性瞬間停在了魚人身前,靈敏的躲過了對方糊來的,長著數枚骨刺的粗大右臂,微扭腰部,瞬間調整了姿勢。

他左腳後撤一步,以腰帶動手臂,右手肌肉膨脹,奮力一揮,利用虛幻的堅實臂刃直接割開了對方的氣管。

緊接著,他又迅速變掌為拳,順著被割開的傷口,一拳打進了魚人脆弱的喉嚨之中,硬生生的拽出了藏在其中,粘著各色粘液的脊柱骨。

剛剛把自己頭顱粘好的魚人,一下子抽搐不止,瘋狂的揮舞起了自己的雙臂,一手撓著自己已經破碎的喉管,一邊甩動著自己半癱軟的上身,掙扎幾次後直直的倒向了地面。

阿爾杰沒有大意,小心的靠近了倒地的魚人,迅速抽手對著對方粗糙拼接的頭顱一拳砸了下去。

砰!

蒼藍色的「外殼」爆裂開來,白的、紅的、黃的、黏滿了一地。

阿爾杰等了一會,確認沒有尸變後,在對方身上扒拉了一陣,從破碎、骯髒的衣服上抽出了一張粘著些許油漬的羊皮紙。

他打開隨意掃了兩眼,原本緊繃的粗狂臉龐上浮現起了一絲笑意,點了點頭,快速、小心的將羊皮紙收緊了懷里。

他從魚人碎裂的尸體上收回了視線,抬起了頭。

忽然,阿爾杰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整個人僵硬在地,渾身不斷地打起了哆嗦。

一位地上天使,埃德蒙•伊阿宋正站在他的面前,靜靜地、無聲地注視著他

克萊恩靜靜地站在老尼爾家的客廳里,深棕色的瞳孔中倒映著老尼爾散落一地的,糜爛、深紅的「尸體」,倒映著同樣在注視著他的,痛苦的、暗紅的、晶瑩的眼珠。

他感到無比的寧靜,感覺自己喪失了思考能力,感覺自己已經遠離了一切。

克萊恩默然著,直到鄧恩頹唐、暗含失落的嗓音打破了沉默,他看著隊長收斂起了那位老朋友的尸體,原本挺拔的身影略有佝僂。

「我們是守護者,也是一群時刻對抗著危險和瘋狂的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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