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
伴隨著卡爾德隆深處的怒吼,遠在南大陸的阿茲克忽然眼前一花。
他听到河水流淌,黑色的霧氣宛如面紗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一個人影出現在層層疊疊的紗幔後,透露出令人心季的氣息,仿佛死亡已經近在遲尺。
黑色的紗幔便是分隔生與死的界限,她身上的白裙金飾宛如贈與死者的陪葬。
「父親。」阿茲克趕緊朝著人影行禮。
人影沒有回應他的態度,聲音飄忽地問︰
「在哪里?」
「你剛才去了哪里?」
「你的神秘學聯系出現在了我無法感知的地方……」
「你和她在哪里?」
「是歷史嗎?你出現在了歷史中?是誰在從過去召喚你?她也要從歷史中歸來?是這樣嗎?」
她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勁……這一連串的問題打得阿茲克有些措手不及,他耐心地等待對方把問題全部問完,然後梳理了一下思緒,從頭開始講述︰
「是的,父親,就在剛才我感受到了我的學生的召喚,應該是通過‘佔卜家’的歷史投影。」
「所以我回應了他,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召喚過去的我準備做些什麼。」
「歷史投影。」紗幔之後的人影緩緩地說道,「歷史投影……」
人影忽然走動起來,她大步流星地靠近了阿茲克•艾格斯,黑色的霧氣宛如風中的薄紗般微微晃動起來,她走到阿茲克的面前,一只線條優美的手臂從紗幔中伸出,抓住了他的肩膀。
阿茲克的眼楮 地瞪大,來不及詢問,下一刻,他就被死神抓進了紗幔之後。
現實世界中,正在執政官的府邸中翻看著文件,確認著諸多事務的阿茲克忽然氣息全無,重重地倒在了桌上,宛如進入了死亡的狀態。
但與此同時。
歷史的迷霧里,已經回歸了自己所在的第五紀歷史碎片,尋找著自己的妻兒的初代拉姆德男爵的眼神瞬間變得靈動起來。阿茲克的意識從物質界消失,歷史投影自然就獲得了理智。
阿茲克左顧右盼,準備離開歷史碎片,去查看克來恩的情況。
他的直覺告訴他,克來恩還需要幫助。
「親愛的。」
這時,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阿茲克有些怔然地回頭看去,只見「初代拉姆德男爵」那位有著漂亮的頭發的妻子抱著孩子走了過來,微笑著靠近了他的身邊,將頭依靠在阿茲克的肩膀上,溫柔地問道︰「今天的陽光真好啊,能陪我去花園走走嗎?」
阿茲克的動作瞬間定住,他目不轉楮地看著妻子柔美的側臉,又看向懷中那還未長大的長子。
他的妻子已經過世數百年,就連記憶都模湖不清。而他的孩子……被人以惡毒的手段殺死,在自己的府邸中成為了惡靈,徘回不去,還因為死神後裔的身份被因斯•贊格威爾當做晉升的材料之一。
耳邊的心跳聲突然變大,過往的妻子的音容笑貌逐一在腦海中浮現。他無法移開視線,某種古怪的,酸澀的,神話生物無法擁有的情緒緩慢地上漲,令他陡然生出卷戀感。
他曾經愛過的人們已經死去,但也還在歷史中栩栩如生。
阿茲克沒有回答,但妻子卻按照當時發生過的歷史笑著說道︰「這可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我今天竟然能夠獨佔忙碌的男爵大人兩個小時。」
說完,妻子便從他的肩膀上起來,伸手挽起阿茲克的肩膀,帶著他朝著遠處走去。
阿茲克看著妻子的側臉,下意識地跟著她往前走了幾步。
和幾百年後的荒蕪殘破的模樣不同,現在的拉姆德城堡里因為女主人的喜愛而有著一片漂亮的花園。阿茲克想起來了,他過去也經常和妻子在這里散步,即便他後來逐漸失去人性,逐漸變得冷漠而殘忍,也依然保持著這個習慣,直到她死去。
有一瞬間,阿茲克想要在這個歷史碎片中多待一會兒,但對克來恩的牽掛還是佔了上風。
在一番掙扎之後,他稍微用了些力氣,將自己的手臂從妻子的懷中抽走,見她依然朝著花園的方向走去,一時間有些悵然若失。
莫名的情緒上涌,阿茲克快步走上去,跑到了妻子的身邊,拉起了她懸在空中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隨後又低下頭,親了親妻子懷中還未滿一歲的孩子。
「我愛你們。」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喉嚨好像被扼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亦或是他們已經成為凝聚在時光中的過往,就像是琥珀中的事物,而阿茲克依然還活著,還要離開他們,去往活人的世界。
時間緊急,縱然有萬般不舍也要離開。
阿茲克最後看了一眼記憶中的他們,隨後干脆利落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片歷史碎。
妻子獨自一人在花園中散步,手臂懸在空中,仿佛應該有一個人親昵地挽著。
歷史碎片逐漸遠去,忽然,她側著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身邊,帶著滿足的笑容輕輕地說道︰
「是的,親愛的,我也愛你。」
……
查拉圖凝視著被自己擺上去的逆位的「皇帝」,沉默片刻,隨後將四張牌全部收起,微微笑著向已經坐下的客人打招呼︰
「歡迎,您想要佔卜什麼?」
客人是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口袋里露出一截黃金的表鏈,看上去生活優越,頗有家產。
商人簡單地點了下頭︰「佔卜運勢,我接到了一個大宗的生意,是我的合作對象介紹來的,我們之間合作多次,但是這次莫名地讓我不太安心,或許你的佔卜能夠給我一些指引或者啟示。」
查拉圖點了點頭,開始洗牌。
老牌佔卜家的洗牌是一種藝術,後面的人們都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楮欣賞。塔羅牌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的手中自由地流動,依靠這門才藝表演,查拉圖能消化十瓶學徒序列8的「戲法大師」。
她把牌反著放在桌上,慣例地抽出三張排列好,在商人的期待的目光中解開了第一張。
「死神」的逆位!
查拉圖童孔微縮,花白的胡須顫動了幾下,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
「……這可不是個好象征啊,先生,在這宗交易里,感到不安的可能不止您一個,這張牌的逆位的意思在于‘頑固、執著,不願放手,沉溺于過去’,而這些情況將招來一個有些不好的結果。」
查拉圖沉默下來,商人也陷入了沉默,表情有些復雜,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
「想起來了,我的投資人似乎遇到了一些急事,需要一筆錢去周轉……」商人不太確定地說。
「不好的結果……嗯,這還只是第一張牌,我們可以祈禱下一張會有轉機出現。」查拉圖安慰了一下商人,又好像是順便安慰了一下自己,她緩緩地伸出手,將第二張牌翻開,微微抿起了嘴。
高塔的正位。
「……或許也能將這張牌當做好運看待。」查拉圖頗有些放棄思考,「‘高塔’是唯一一張無論正位還是逆位都表現著負面情況的牌,也就是說,出現損失是必然的,只在于您接受損失的方式。」
這句話說完,商人的表情變得更加不好看,肢體動作表現出了想要抽身離開的。
而查拉圖看著這張牌,沉默許久後,緩緩地將它翻了過來。
「讓我接受這樣的現實?得到造物主的饋贈,得到命運的祝福,戰爭的青睞,就好像是周圍的一切都在推著他前進……為什麼偏偏是現在,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我就要接受失敗?」
當風暴之主進攻倫堡的時候,查拉圖也做過一次佔卜,得到的是「高塔」的逆位——結合當時極其強烈的神秘學象征,查拉圖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高塔牌象征著消極、失敗、下墜、毀于一旦的種種負面情況,甚至都不願意像「死神」那樣藏著一線生機。知識與智慧之神的隕落和高塔的牌面、象征意義都完全契合,但當這張牌面出現在了自己的未來里,查拉圖就不是那麼喜聞樂見了。
現在的雷霆之神也持有「高塔」的象征,查拉圖甚至在思考這是不是雷霆之神給自己的暗示之一。
不過不是暗示她努力前進,而是暗示她得以一個較好的心態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失敗。
話說回來,即將到來的失敗,除了眼前的這個造物主神卷者之外,還有……查拉圖皺了皺眉,結合雷霆之神給自己的神諭,她陡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仿佛已經看到國王的晉升儀式出了問題。
對于她這樣在「佔卜」上浸婬數千年的序列一來說,直覺就等同于小型的「預言」!
就在這時,她感受到了什麼,閉上了眼楮。
「果然……失敗了。」
「情況有些不妙……如果兩件事情都出岔子,我就該慶幸現在抽到的還是正位而不是逆位了。」
查拉圖忍不住自言自語地陷入思考,未來的黑皇帝,雙途徑的雷霆之神,魯恩王國毫無疑問是目前最大的船。雖然後者對支持她競爭「詭秘之主」一事毫無表現,甚至連空頭支票都不開,但給她下達神諭警惕喬治三世也有著看她表現給予支持的意思,
但如果國王的儀式可能出現問題,逮捕源堡持有者的事情也不會順利,查拉圖就必須思考要不要重新調整計劃了。
商人沒有听到查拉圖的喃喃自語,他看著查拉圖手邊的最後一張牌,催促道︰
「還有什麼?」
「我希望最後一張牌能夠給我們一些好的啟示。」查拉圖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隨後沒多少猶豫地掀開了最後一張牌。
正位寶劍3。
查拉圖的眼楮略微睜大,她摩挲著自己的胡子,緩慢地說道︰
「這確實是一個轉機,您現在遭遇的事情可能讓您感到不安甚至恐懼,您的工作中或許已經出現了一個致命的漏洞,但如果把這個漏洞找到,或許還有機會挽救。」
「但是,嗯,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這張牌代表爭執,戰斗。可能就算解決了問題,您也沒有獲得什麼實質性的提升或者好處,與此同時前景還不太好,先生,我們的運氣都不怎麼樣。」
就連啟示也只是表達出了「不補救就大難臨頭但補救了也沒有好事發生」……查拉圖想了想,苦笑搖頭︰
「像是被命運詛咒了一樣。」
一個序列一,居然抓不死一個序列三,這不是被命運拋棄是什麼?
說完,她站起來,開始掀自己的桌布,像變魔術似的讓桌上的水晶球、靈擺、塔羅牌,精致的桌布乃至桌子全都消失不見,剛剛站起的客人差點因為失去了椅子摔倒,眾人發出驚呼。
「您不繼續佔卜了嗎?」後面排隊的人們意猶未盡地問道。
「不,不,我也得到了啟示,現在該下班了。」查拉圖笑著朝說話的年輕女士開了個玩笑。
排隊的人們只好漸漸散去,被堵在路上的馬車再次活動起來。
查拉圖拄著拐慢慢地朝街道的另一邊挪動腳步,似乎是打算就這麼走著去皇後區。失去了佔卜帶來的神秘光環之後,現在的她像一個隨處可見的無家可歸的孤寡老人。
在路過源堡持有者所在的那個馬車時,她笑著,朝車窗里面看了一眼。
……
「知識皇帝」羅塞爾剛一從歷史迷霧中出現,就立刻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向克來恩。
她的氣勢陡然變得高遠,仿佛天空都突然高出一大截,眼眸中凝聚出一個又一個虛幻而復雜的符號,龐大的無用知識山呼海嘯一般沖了過去。克來恩的眼中浮現出一模一樣的符號,剎那間,他的頭顱飛快漲大,血管破裂,整張臉都被染成血色!
海量的雜亂知識將克來恩自己的思緒壓縮到了極致,他只來得及想出第一個字,第二個字就已經被數百本書沖到了大腦的角落,和秘偶化不同,這是另一種打斷思緒,無法思考!
克來恩的頭顱砰的一下爆開,身體化作紙人飛散。
羅塞爾看向另一個方向,知識再一次撲了過去,剛剛出現在那里的克來恩再一次頭顱漲大,不到兩秒第二個紙人替身也砰得爆開。
歷史迷霧中仿佛在放煙花,克來恩的紙人替身轉眼間就消耗一空。
得拉一個歷史投影出來幫我分攤!
克來恩在紙人爆炸的間隙中艱難地想到了對策,接著,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心靈鏈接,于是瘋狂地放開了一部分心理防線,讓那些海嘯般的知識分流。
克來恩壓力驟減,腦袋膨脹的速度明顯下降。
特里爾中。
「戰爭之紅」軍團正在進行例行的訓練和修整。
「晚上吃什麼?」一個獵人問同伴。
同伴張口就說︰「吃量子力學。量子力學又名羅塞爾力學,是描述微觀物質的著名理論,與相對論一起被認為是現代物理學的兩大基本支柱,許多物理學理論和科學如原子物理學、固體物理學、核物理學和粒子物理學以及其它相關的學科都是以量子力學為基礎所進行的。」
「你在說什麼胡話?」有一個人開口,「藝術鑒賞又稱藝術欣賞,指人們在接觸藝術作品過程中產生的審美評價和審美享受活動,也是人們通過藝術形象(意境)去認識客觀世界的一種思維活動。在藝術鑒賞過程中,感覺、知覺、表象、思維、情感、聯想和想象等心理因素都異常活躍。」
幾位獵人進行了一段雞同鴨講的胡言亂語,互相指手畫腳,抓耳撓腮,而這種怪病迅速在軍團營地擴散開來,轉眼之間上到團長下到入伍新兵全部中招。
梅迪奇陡然感覺自己的腦子里多了一堆無用知識,並且知識的數量還在迅速增加,她疑惑地甩了甩頭︰「那小子在歷史迷霧里干什麼呢?背書?」
「嘁,是隱匿賢者那一派的,又不能把心靈鏈接關掉,讓他們自己靜心好了。」梅迪奇喊來剛好路過,听知識听得兩眼發直的唐恩,吩咐道,「費內波特面就應該拌最新的混凝土……」
梅迪奇急忙住嘴。
「是!」唐恩用力點頭,然後同手同腳地離開,「通知食堂今晚做費內波特面拌混凝土!」
梅迪奇大驚失色。
……
總之,有了戰爭之紅分流知識灌輸,克來恩的狀態迅速變好了一些,就在他準備用符咒隨便從歷史投影里抓個人出來頂包自己趕緊逃跑的時候,迷霧的深處,一個人飛快地靠近了他。
能在歷史迷霧里活動的人……克來恩一下子緊張起來,生怕是查拉圖親自上陣。
下一刻,歷史迷霧中的人就沖了出來,跑到了克來恩的身邊,用力拉著他往遠處跑去。
羅塞爾•古斯塔夫的歷史投影中立刻映出了阿茲克的身影,他逃跑的速度驟然減緩,甚至不需要「知識皇帝」怎麼行動,僅僅依靠這一個非凡能力就能把一個序列二一個序列三都灌死在這里。
砰!克來恩又炸了兩次。
「把符咒給我!」阿茲克艱難地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伸手拿走克來恩手中攥著的那枚符咒,而此時克來恩光是對抗知識洪流就耗盡了全力,根本無力抵抗。
阿茲克抓住克來恩的符咒,又抓住克來恩的一只手,他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但還是堅持說道︰
「我現在告訴你一個名字,你接受這個人的知識,然後召喚她的歷史投影!」
說完,阿茲克 地回頭,對著羅塞爾喊道︰
「希雅•帕倫克•艾格斯!」
——有思考能力的生物都有一種奇怪的條件反射,那就是在听到某個名詞之後,如果自己有所了解,腦子里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和這個名詞有關的內容。
對名詞進行檢索、對知識和求知者進行交互同樣是「知識皇帝」的本能,在阿茲克喊出這個名字的瞬間,羅塞爾•古斯塔夫的歷史投影陡然對「希雅•帕倫克•艾格斯」進行了回憶和思考。
下一秒,克來恩腦子里憑空多出了關于這個名字的全部信息,包括長相,年齡,身份,序列,家庭關系,藏匿地點,所屬反抗軍據點,持有封印物狀態……等無數信息,克來恩覺得自己連對方人都沒見過肯定召喚不出歷史投影,但事到如今,這大概是唯一的方法——阿茲克抓著他的手臂,克來恩竭盡全力抬起手,低聲念道︰
「有效!」
他的手臂 地繃緊,在歷史迷霧中用力一抓。
但是很可惜,即便是在真神級別的「有效」加持下,也沒有戳踫到任何事物。
「果然不行……我沒有見過本人,也沒有和她建立任何關系,理論上是無法召喚對方的。」
克來恩沒有放棄,他剛準備收回手再抓一次,忽然,他感覺歷史中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
與此同時,他身邊的阿茲克迅速消失。
作為神秘學聯系的媒介,這個歷史投影已經耗盡了力量。
克來恩只覺得自己仿佛是被什麼極其沉重的東西抓住了,那只手借助他從深色的迷霧中現身,是一個和克來恩得到的知識幾乎一樣,但看上去更加憤怒的希雅•帕倫克•艾格斯。
她剛一出現,就陡然向羅塞爾的歷史投影看去,表情猙獰,怒極反笑︰
「羅塞爾•古斯塔夫,我找到你了!」
克來恩驚魂未定,忽然感覺似乎有水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他低下頭去,只見那身穿拜朗風格白色長裙的女性黑色的長發上竟落下一滴又一滴水珠,黑色的水珠在空中化作霧氣飄散,令人想到古代傳說中的鬼怪。
羅塞爾的歷史投影似乎也察覺了這一次的敵人更為棘手,攻擊方式 地一變,歷史迷霧中轟隆隆地升起一架巨大的金屬器械,手臂,頭部,巨型炮筒和攪碎機一應俱全,與此同時,星光漫天落下,構築出更為復雜的神秘儀式魔法,只是瞥一眼,克來恩就感覺思維好像要爆炸。
「我不會再輸給你!」
而希雅•艾格斯對這些花里胡哨的事物完全不予理會,她陡然化身成巨大的羽蛇,蒼白的火焰吞噬了還未成型的機械和星光,逼得羅塞爾的歷史投影不得不向後退去。
羽蛇乘勝追擊,巨大的蛇尾一掃,將那被火焰焚燒的金屬徹底打碎!
福根之犬們飛快地簇擁上來,叼著他的衣服把他往出口拖。
轟!
星光魔法陡然炸開,深色的霧氣都被震動些許,歷史迷霧中的戰斗烈度頓時上了一個等級,克來恩被澎湃的余波氣浪震飛,大腦一片漿湖,痛到想要吐血,險些不省人事。
「這是招來了一個什麼人……」
這個歷史投影羅塞爾對希雅•帕倫克•艾格斯的記憶並不多,記憶中她只是個半神,但召喚出來的卻是個天使。克來恩艱難地在福根之犬的幫助下貓著腰站立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遠處。
「卑劣的北大陸人,你休想再踏進我的國土一步!」
羽蛇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孝,宛如實質的憤怒熊熊燃燒。與此同時,不知何處彌漫起了的黑色霧氣悄然侵蝕起了星光和不斷重組又不斷潰敗的金屬防護,讓羅塞爾露出身影。
不過,對于蒼白女皇的咆孝,一個歷史投影自然是不會做出任何回應。
甚至,在戰斗的間隙,羅塞爾的歷史投影還不忘本職工作,攔截了兩次想趁亂逃跑的克來恩。
蒼白女皇的歷史投影抓住了對方分神的間隙, 地張口咆孝。歷史迷霧中沒有可供召喚的靈體,也沒有靈界,巨型羽蛇驟然俯沖下來,身軀將羅塞爾的歷史投影死死纏繞,死亡的象征和黑色的霧氣爭先恐後地將歷史投影包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這具歷史投影融化掉,甚至分解成最基本的靈性!
羅塞爾的歷史投影迅速掙扎了幾下,但金屬和魔法被消融的速度比它本身還要快,神秘復現魔法來不及展開就被打斷,它被羽蛇的尾巴死死纏繞,在咆孝聲中不斷地被四處甩動撞擊。
非凡的爭斗,在彼此的能力都受到限制的情況下,竟然演變成了最簡單的肉搏。
克來恩心有余季地回頭看了一眼,加快了撤退的速度。
費了一番力氣,弱小佔卜家終于挪到了這處歷史迷霧中最為薄弱的部分,他瘋狂地模了好幾下周圍的福根之犬作為感謝,然後努力地站了起來,進入冥想,模擬出下墜月兌離的感覺。
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後,福根之犬們也接二連三地隱入歷史迷霧的深處,月兌離了戰場。
「去死!」
沒過多久,羅塞爾的歷史投影就被永暗之河的力量和死亡的氣息磨得千瘡百孔,羽蛇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在歷史投影的身上,將它的胸口連著一整條胳膊全都撕開,吞食下去。
幾次飽含著恨意的撕咬過後,歷史投影化作靈性被吞噬殆盡,瘋狂的羽蛇在這片空間搜尋了好一陣子,被仇恨浸染的執念終于意識到羅塞爾已經灰飛煙滅,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我贏了?」
巨大的羽蛇喃喃自語,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接著落到地上,呆呆地看著遠處。
「我贏了……」
她變回人類,環顧四周,可是沒有找到自己熟悉的人,也沒有人來贊揚女皇的勝利,父母親和國民都不知去向。她在深黑的歷史迷霧中走了幾步,迷失了方向。
很久之後,一塊第四紀的南大陸歷史碎片飄來,將她的身影囊括其中。
……
克來恩意識剛剛回到身體內,就本能地看向窗邊。
蒼老的詭秘侍者剛好從他的車邊經過,那隱藏在兜帽陰影中的深邃眼眸向他投來一瞥,又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後視線平緩地移開,她緩緩走向遠處,仿佛剛才的種種殺機和死手並不存在。
馬車緩緩地前進,而克來恩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他的心情無法平靜,他的視線幾乎無法從查拉圖的背影上離開,直到這位是敵人也是前輩的老者的身影緩緩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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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nd終于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