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似乎翻轉了。」
「阿道夫大公爵的計劃被那些意想不到的天選之子破解了。」
「誰也沒想到金獅王國的那些天選之子竟然可以如此團結。」
這與他們眼中的天選之子不太一樣。
「不，或許是那座城市有什麼吸引著他們的……特質。」
「金獅的大軍也在蠢蠢欲動，似乎在等待阿道夫露出破綻。」
「畢竟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犯一次錯，他們當然得抓住機會。」
只剩下四人的五老會議上，只剩下了秘銀廳夫人和格林鎮長之間輕聲的交流。
至高法師輕嘆了口氣，退出了群聊。
抽出神來，身邊正是同樣退出群聊的姬兒。
身為至高法師，就連群聊空間都是他打造的，他自然可以隨時隨地進入五老會議的群聊空間。
「邪惡的魔王被洶涌的人群擊敗了呢。」
姬兒輕聲地嘀咕著，語氣中听不出來喜悲。
斯蒂芬眼神有些惆悵。
「或許這正是魔王的本意……」
德萊塞州生了病，那位大公爵正在試圖用猛藥和烈火來戰勝這場獨屬于他們的戰斗。
猛藥是什麼？
或許是毒藥。
當生了病的人無可救藥地走向死亡，只有加速這個過程才能防止可能會傳染的病癥再傳染給其他無辜的人群。
這就是阿道夫的意思麼？
然而……到底，生了什麼病？
阿道夫既然決定墨守這個秘密，那麼即便自己去問，也是徒勞無功。
他認識那位大公爵很多年了，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如既往的固執，面對認定的事情，就從不會回頭。
「或許，我該幫幫這位老朋友。」
姬兒瞥了過來，明亮的眼神中透著幾分好奇。
「你想怎麼幫？」
「他想送，我就不讓他送，只有活著，才有解決的機會。起碼，得把進攻劍風城的那一支大軍救回來。」
「兩邊都快要打起來了。」
「那就兩邊都去。」
……
有玩家正在記錄並且轉播眼前發生的一切。
「小熊餅干」是一個比較純粹的玩家，她玩游戲就只是單純的享受游戲中的樂趣，發現其中隱秘的背景，游戲中的國籍劃分對于她早就沒了意義，她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心態注視著游戲內的許多內容。
當然，如果發生這種就在她眼前上演的大規模戰爭的時候，她也是有著相當大的樂趣從頭跟隨到尾的。
擁有著特殊的進階職業——陰影行者的她可以混到大部分尋常玩家沒辦法到達的地方。
比如……火刃軍團的軍營附近。
火刃軍團是在招收天選之子作為戰力儲備，但奇怪的是，他們從不讓天選之子做除了有關于深淵之門以外的事情。
所以，進攻劍風城這一行為，自然而然也沒有玩家雇佣兵的參與。
小熊餅干轉播出去的內容，就是玩家們能夠獲取有關于這場大戰第一手的信息。
陽光下，火刃軍團的士兵正在快速集結，近戰戰士、遠程的游俠、身穿法袍的法師，無論何種職業，這些職業者如今的身份都是士兵。
板甲、皮甲、法袍的區別，讓他們呈現出涇渭分明的劃分。
數萬人的集結理應混亂不堪，然而呈現在所有觀看小熊餅干轉播的玩家眼前的，卻是難以言喻的紀律與安靜。
這些火刃軍團的戰士們寂靜無聲，面色堅毅，行動快速而不紊亂，數萬人規模的集結只用了三分鐘的時間，隨後便安靜的佇立于陽光之下，竟然沒有再發出半點動靜。
宛如數萬的木樁。
這種恐怖的紀律性讓玩家們感到發自心底的震撼。
尤其是小熊餅干的視角較遠，能夠一定程度上縱覽全局。
在這種視角之下，那些火刃軍團的士兵在玩家們的眼中就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個個數字一般，冰冷而恐怖。
可偏偏多日以來的游戲生涯告訴所有玩家，《蓋亞大陸》這個游戲中的所有NPC都要比真人更像真人，他們擁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人生軌跡……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
認知和感官在此刻產生了沖擊。
讓這些火刃軍團的士兵在許多玩家的眼中開始變得魔幻、遙遠了起來。
「就是他們要去攻打波比麼？」
「我突然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妙，他們看起來很能打的樣子。」
「但他們人數應該沒有劍風城那邊多吧？我听說那邊已經聚集十萬大軍了。」
「吹的……誰知道那邊打起來有沒有這麼多人。」
「他們開始動了。」
至少上百位身穿火紅色法袍的法師站在整個集結方陣的四周，某種以他們人體為核心所勾勒出的符文序列開始瘋狂地汲取著他們身上的魔力。
多年配合外加提前演練的共鳴讓他們嚴格按照統一的一個精神波動波段來協調所有人的意志，以使得魔力的輸出穩定到可以彼此疊加的程度。
隨著這上百位至少四階的法師攜手施展法術，空間都仿佛在他們的手中申吟起來。
原本堅不可摧的空間變得如同水波一般柔軟，可以任人揉捏。
魔法的力量溝通到了遙遠的遠方，空間的壁壘在魔法的侵襲之下悄然破碎，兩塊原本並不相通的空間，在此刻連接為了一體。
「嗡~」
伴隨著一道無形的波動蕩漾開來，整個營地的周邊都仿佛被一股狂風吹過，就連藏身于陰影之中的小熊餅干都差點在這股沖擊下掉落出來。
這是來自于空間本身的擠壓傳動。
剛剛趕到附近打算阻止這一行為的至高法師斯蒂芬同樣感受到了這一股波動，他伸出手捏著空氣，仿佛透過此而捏住了空間。
「反應……似乎有點大。」
以往正常施展影響空間的法術時，似乎並沒有這麼大的動靜。
是空間這個因素的本身出現了什麼變化？
當然，大陸上出現這種大規模施展空間相關法術的情況也不多，距離上次……那還是在上次。
發生的這一瞬間波動，斯蒂芬也不能就確定是否有什麼異常。
畢竟空間本身也並非完全穩定，有時候為了打破空間的壁壘多用了點力導致反應大了點，也不是不可能。
斯蒂芬無暇他顧，眼下最重要的，顯然是盡可能地阻止這些火刃軍團的士兵去送死。
然而傳送已然開始，集結方陣之中的士兵身影已然在上下浮動的法術光暈之中變得虛化。
這時候打斷法術，不提完成這一舉動本身需要面對那上百位四階法師協同抵抗的難度，也會讓那上百位的四階法師陷入恐怖的法力反噬之中輕則實力受損重則當場殞命，更別說還會讓這整個集團軍中的大部分士兵都會落入危險的時空亂流之中再難歸來。
這時候出手，無異于謀殺。
斯蒂芬輕輕咬牙，原地施展法術，帶著姬兒提前來到了火刃軍團集團軍落地點等待。
……
通天徹地的法術光暈在集團軍周圍上下浮動了幾個來回之後，其中的集團軍身影便已經虛化到了難以看清的地步。
隨著一道刺目到極點的光點閃過，偌大的軍營內便只剩下了那些剛剛施展了法術的上百個紅袍四階法師東倒西歪疲憊到極點的身影。
「快切視角，跟過去跟過去啊！」
「快快快！急死了！」
「哎你們說這時候奇襲營地，能不能把這些高級NPC法師一網打盡啊？」
「呵呵~想死你就試試。」
「試試就逝世。」
小熊餅干無暇查看鋪天蓋地的彈幕，她直接施展隱藏職業的特殊特性——「陰影媒介」，然而第一時間卻沒有接收到來自于陰影的反饋。
「？」
不信邪的她連著嘗試了幾次，得到的僅僅只有來自于面板上的反饋——
【空間平復中，請稍後……】
【空間平復中，請稍後……】
【空間平復中，請稍後……】
這可是以前從未遇到過的情況，難道是因為附近剛剛被施展了大型空間法術的原因？
「你M……」
正準備展現素質，依舊在下意識地施展特性的小熊餅干一個猝不及防，整個人就化身流動的陰影，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從陰影之中鑽了出來。
眼前，火刃軍團的大軍以及無聲而寂靜，只是……為什麼都看著自己？
發現自己好像暴露了的小熊餅干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干笑一邊倒退著往後走，「路過，剛好路過，嘿嘿~」
這是小熊餅干第一次在轉播鏡頭中完整的說話。
「會笑你就多笑點。」
「我耳朵懷孕了。」
「主播人美聲甜36D，愛了愛了。」
……
「他們來了。」
來自于空間的波動難以瞞過感知敏銳的法師包括牧師，城門之上的海倫抱著胳膊，感受到那股由空間中傳來的波動，仿佛也感受到了來自于對手的冰冷殺意。
一架戰爭機器，已然來到了劍風城外，就在……目光不可見的叢林之中。
「找到他們，然後……發起進攻。」
海倫平靜地下令。
這次事件之中或許還有不少疑點，對方的行動太不理智，然而這些都與她無關。
她是被侵略的一方，她沒有資格憐憫任何人，她只能盡可能地保護城市里的劍風城子民。
一聲令下，天選之子所組成的隊伍便像是一層顏色怪異的地毯，從城池附近向著海倫等高級施法者所感受到的空間波動方向蔓延了過去。
人數的優勢以及天選之子的不死性讓海倫選擇了更加貪心的打法，如果能夠將戰爭拒之于城外，無疑可以更好的保護城里的每一個人。
……
「烏龍烤女乃」混在劍風城雇佣軍的玩家大隊之中，無數沒有參加這一場戰爭的玩家都在通過他的視角注視著這一切的發展。
畢竟是和《蓋亞大陸》里的明星人氣角色波比有關的事件，相當多的人對此都很上心。
「兄弟們我剛從那邊的直播間過來，對方的人馬真大啊……」
「？」
「真圓……」
「？」
「真白……」
「你看的誰呢？」
「別只知道盯著女主播了，他們那邊的軍隊看起來很猛啊，你們能不能干的過？」
似乎還在開小差聊彈幕的一些參戰玩家反倒無所謂。
「能不能干的過不知道，干爽了再說。」
「就是，有架干就行，我的聖光已經饑渴難耐了！你知不知道找個大規模混戰的場景有多難啊？我就是喜歡混戰！」
「干干干！別說那些沒用的了！」
視角隨著烏龍烤女乃的行動貼服著半人高的野草快速的推進，混亂色澤的玩家「地毯」很容易的以人數優勢模清了火刃軍團大隊的所在。
他們沒想過隱藏。
他們也在向劍風城進發。
踫面的第一時間，幾乎就是最簡單純粹的踫撞。
火刃軍團抱著命令而來，玩家們只想干架。
「停手！」
遠赴而來的至高法師伸出手試圖阻止短兵相接，一道立場牆擋在了雙方之間，但範圍有限。
無論是玩家亦或者火刃軍團的隨軍法師，都把這當做成對方施展出來的法術，都在試圖以法術手段破解。
拉滿弓弦的箭手迷著一只眼楮，瞄準的眼楮里滿是冰寒的寒光。
身穿板甲的戰士手握重錘，試圖砸開眼前想要格擋自己攻擊的塔盾。
法師們的身周蕩漾起激烈的魔法激蕩，無數魔法元素正在空氣中快速被有序的編制。
箭矢飛在半空。
火球扭曲空氣。
無數的意志都在此刻以最為激烈的形式踫撞在了一起。
狂野的戰斗意志催化了深植于某些群體內心深處的種子，瘋狂的血紅之色幾乎一瞬間遍布于他們的眼球之上。
「毀滅！」
「毀滅！」
那個于心靈中響起的聲音如同魔神的祈喚，試圖將所有參與這場戰爭的人都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要阻止他們！要阻止他們！」
戰爭的開打仿佛某種催化劑，在看到了那些火刃軍團士兵身上陡然發生的異變時，斯蒂芬這才終于確認了自己此前的擔憂——
被某種「詛咒」附身的火刃軍團士兵已經無可救藥，只要讓他們徹底毀于戰火之中方才能夠得以救贖。
換而言之，阿道夫大公在率領著忠于他的火刃軍團，自行走向滅亡。
然而熟不知……戰火能夠毀滅的，只有除戰爭以外的全部事物，卻唯獨毀滅不了戰爭本身。
火刃軍團士兵身上的「詛咒」，在戰爭打響的一瞬間，就已然開始向外蔓延。
必須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魔法元素幾乎于一瞬間洶涌地向著做出了決定的斯蒂芬身上涌來，狂暴的汲取甚至于在魔法元素的層面中形成了難以言喻的恐怖風暴。
以為傳奇施法者拼盡全力的施法一時間讓整個戰場上所有施法者的施法行為都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然而也就是在此時，隨著某種于四下里悄然響起的奇異歌唱聲，時間……仿佛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