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隨手拿了一件小瓶子，是玉雕的，外表看起來土不拉幾。
本以為是故意做舊弄上去的黏土。
結果到手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這玉雕的瓶子，還真是個老物件，更是一件九品的靈寶。
這是什麼樣的運氣？
而且，這個劉菲菲從哪兒弄來的貨？
難不成繼承了老劉的渠道？
徐青皺起眉頭，仔細觀察手里的玉瓶。
瓶子不大，就巴掌大，長度也就十二三公分，直徑四到五，是那種直筒的琮式瓶。
大半部分都被黃褐色的泥土覆蓋著，從露出的部分瓶身看，雕工略顯粗獷，但又透著一股子簡潔大氣的感覺，線條很硬朗，風格線條感很足。
徐青模了模其中一條陰刻線，可以感受到線條內的刀痕。
說是刀痕，其實是砣機旋轉打磨出來的痕跡，古代很早就掌握了這種雕琢玉器的技法，一直到近現代才有所改變，但本質上依然是高速旋轉摩擦進行雕刻，只是動力從之前的人工變成了現在的電動，也放棄了解玉砂這種輔助材料。
也因此，古玉的雕刻痕跡非常明顯，有點經驗就能看出來。
只可惜這玉不是和田玉，是岫玉。
顏色發青且內里有肉眼可見的雜質。
但就算如此，這玉瓶的價值也相當不菲，先不說還是一件九品靈寶，哪怕不是靈寶，也能賣個十幾萬，因為這是漢代的東西，還是西漢。
這雕刻風格太明顯，是典型的漢八刀工藝，但又保留了些許先秦時期的古拙，這是西漢早期特有的時代烙印。
如果能多盤玩一段時間，把這玉瓶盤熟了，盤透了，品相會更好，到時候的市場價也會更高。
不過現在就這樣拿出去賣，也能賣到六七十萬，因為是靈寶。
靈寶就是這麼值錢，不講道理。
想到這里，抬頭問劉菲菲︰「菲菲，這瓶子什麼價？」
「三千。」
「三千？你確定？」
「我這里都是一口價，愛買不買。」
「……」
這個女人啊。
徐青搖搖頭。
他的本意是想問問劉菲菲會不會賣得太便宜，結果就這麼被懟回來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氣︰「古玩市場里還沒什麼一口價的說法呢，尤其是地攤市場上。」
「那是我的事兒，跟你無關，只要不犯法，誰也管不著我。」
「有種！」
徐青豎起大拇指贊了一聲，直接轉賬給劉菲菲。
該說的他都說了，劉飛飛不領情是劉菲菲自己的事兒，以後出什麼事兒都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徐青拿著瓶子追上自家師父︰「師父，看看這個。」
石大海掃了一眼︰「離遠點，晦氣。」
徐青明白石大海的意思，這瓶子是明器，嫌晦氣。
明器，不是明代的東西，是冥器，是從墓葬坑里挖出來的東西，是陪葬品，唐三彩這種明器更是專為陪葬而造。
以前看鑒定類小說，經常有主角拿唐三彩給人祝壽，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再怎麼珍貴的唐三彩，拿去給人祝壽，都是極其嚴重的挑釁和侮辱，直接把主角亂棍打出去都是輕的。
不過，倒騰古董的會嫌棄明器晦氣？現如今的古玩中，至少有一半是從地底下挖出來，真要嫌棄晦氣，那就別踫古玩。
所以徐青嘿嘿笑道︰「嘿嘿，您老倒騰了一輩子古玩還在意這個？」
石大海翻了個白眼︰「這東西不一樣。」
「哦？哪里不一樣？」
「不吉利，是死鬼老劉的東西。」
「您確定？」
「三個月前我在老劉的倉庫里看到過。」
三個月前？
老劉被害之前？
徐青眯起眼楮。
這麼看，老劉的死，恐怕沒那麼簡單，禍根不只是孫志強家傳的「邪寶」。
果然，古玩行里的水很深。
不是一般的深。
只是不知道劉菲菲哪兒來的勇氣，敢只身入江湖。
不過跟他沒什麼關系，劉菲菲就算有一天尸橫荒野，他見著了，也只會打個報警電話讓官方的人幫忙收尸。
這麼想著，對石大海道︰「看樣子，老劉這人也不簡單，不過沒關系，反正人已經不在了，師父，這瓶子有市場嗎？」
石大海點點頭︰「有，不過品相不好，賣不出好價格，你要是有興趣就多盤盤，盤熟了價格至少能到二十萬以上，還能規避不必要的風險。」
不必要的風險，就是來自官方的風險。
這麼明顯的新露頭的明器，被官方盯上還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畢竟這是漢初的東西，大概率是從漢初的坑里挖出來的，能用得起這個級別的玉器做陪葬品的漢初老坑絕對不一般，就算不是王侯級別的大坑，也是達官貴人或者地方豪族級別的，人文歷史研究價值也不低，官方很重視。
雖然不太可能因為這麼個玉瓶就打破彼此間的默契，但做點小動作還是可以的。
所謂的紅線，不只是江湖人在偷偷地踩，官方也在不間斷地試探。
石大海是個怕麻煩的性子，自然不願意因為區區一件玉瓶被官方盯上。
徐青也怕麻煩，但不怕這種小麻煩。
以他的實力以及做出的貢獻，官方多多少少要給點面子，不會因為這麼一件瓶子就找他的麻煩。
所以點頭道︰「那我就找其他人處理。」
「嗯，你有渠道就盡量用你自己的渠道，琳瑯閣知名度有限，真有好東西也賣不上價。」
「嘿嘿，有師父這話我就放心了，免得您老人家到時候念叨我，說我不孝順有好東西卻不給你賣。」
「我是那樣的人？」
「不是不是。」
「哼，」石大海輕哼一聲︰「對你沒什麼好說的，唯獨一點，別樹敵太多，讓人找上門來我這個當師父的可扛不住。」
「沒有沒有。」
「沒有？你在煤城的事兒我多少也听說了一些，你是真不怕人家找上來？」
「不怕，來多少殺多少，你徒弟我可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能被幾個外來戶欺負了？」
「希望你一直能這麼自信。」
「師父這意思……」
徐青暗暗皺眉，他師父不會無的放矢。
今天破天荒地跟他說了這麼多，還說得這麼直接，為什麼？
是在提醒他危機已到？
難道說……何安已經安排人潛入島城並準備報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