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掃了小老頭一眼。
是個普通人。
但他還是搖搖頭︰「不好意思，買家馬上就到，誤會了可不好。」
「我就看一眼。」
「這不就看著呢？」
「我說的看是上手看。」
「那更不行，這瓶子不是一般瓶子，有個磕磕踫踫解釋不清。」
小老頭兒惱了︰「小伙子你也太看不起了，不就二三十萬的東西，摔壞了我賠你。」
徐青依然搖頭︰「這可不是二三十萬的東西。」
「什麼意思？」
「我定價八十萬。」
「八十萬？」小老頭兒推了推眼鏡框，盯著瓶子上上下下觀察二十多秒鐘︰「互吹大氣，這東西雖然不錯，但市場價絕對不會超過四十萬，何況我還懷疑這東西的年代。」
「有什麼好懷疑的？」
「上邊寫的是乾隆的款嗎？」
「對。」
「我懷疑是寄托款，因為這個畫風太獨特，線條和運筆有點西方化的感覺，更符合晚清時期的特征。」
「那你就懷疑錯了，這是乾隆的東西，貨真價實。」
「我不信，除非你讓我上手看看。」
「你信不信跟我有什麼關系，」徐青笑笑，內心毫無波動。
小插曲而已。
說話間，一輛大G停在門口，車上下來一個彪形大漢，一米九以上的身高，渾身腱子肉，那肩寬快有兩個人那麼寬了，真正的膀大腰圓，走路的姿勢跟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也像個螃蟹，進門都得側著身子，壓迫感極強。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腳步卻挺輕盈。
是個高手。
來人看到徐青，快跑兩步到徐青跟前︰「久仰久仰，徐老板這風采果然名不虛傳。」
徐青跟對方握了握手，笑道︰「你這模樣也非同凡響，坐。」
「徐老板太客氣了，我也就幾分蠻力而已，跟你沒有可比性，完全不一碼事兒，」肌肉男說著把目光放在梅瓶上︰「就這個？」
「對。」
「徐老板銀行賬戶是多少？我這就轉賬給你，八十萬是吧？」
「對。」
肌肉男直接轉賬，甚至沒有上手觀察梅瓶，顯然是百分百地信任徐青，不怕徐青在這里搗鬼。
這時，一旁的小老頭兒坐不住了︰「小伙子，你花八十萬買這個東西？」
「對啊，」肌肉男點頭。
「賣虧了呀。」
「什麼意思？」
「這東西就算是乾隆時期的真品，市場價也就二十到三十萬之間，八十萬都能買一件傳承有序的精品梅瓶了。」
肌肉男笑笑，听明白小老頭兒只是個普通人，于是擺擺手不再理會對方。
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人，說了也是白說，總不能告訴對方這不但是一件古董更是一件可以輔助修行的靈寶吧？
而且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驕傲，哪里會在意普通人的看法，所以連禮貌的敷衍都省去了，揮揮手就當什麼都沒听見，然後對徐青道︰「徐老板，轉過去了，你查一下。」
銀行發來余額變動提示。
徐青朝肌肉男亮了一下短信︰「收到了，老哥，多謝照顧。」
「不不不，是該謝謝你，要不然我這種滿腦子肌肉的人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弄到一件這樣的好東西。」
「客氣客氣。」
「我叫蔣兆里，喜都人，就在兩條街外住著，徐老板，中午一塊喝點？」
「不了，還有事兒，下次來喜都再約吧。」
「一言為定。」
交換過聯系方式後，蔣兆里直接離開。
一旁的小老頭兒可氣壞了，一直在跟蔣兆里講專業術語，什麼釉質、線條、造型、底足、火石紅之類的東西，就是想上手看一看，可蔣兆里卻理都不理，仿佛什麼都沒听見一般，走的時候更是頭也不回。
小老頭兒吹胡子瞪眼，卻也不敢怎麼樣，畢竟蔣兆里的塊頭在那兒擺著，一條胳膊的分量就比小老頭兒整個人還高。
等蔣兆里離開，小老頭兒瞪了徐青一眼︰「年紀輕輕又一表人才，不干正事兒當奸商，這麼黑，收藏行業遲早被你們這些年輕人搞垮。」
徐青走到小老頭兒跟前，拍了拍小老頭兒的手臂︰「叔啊，知道你的心思是好的，可是呢，一個行業有一個行業的規矩，而且你看到的未必是你想的，眼見不一定為實，踫到自己看不明白想不明白的存在時，先觀察，再傾听，直到弄清楚情況再下結論，不然的話，會很危險的。」
「你什麼意思？威脅我老頭子？」
「我才不會干那麼沒品的事兒呢，但其他人卻不一定啦，就剛才那肌肉男，你看到了吧？也就是我在這里，他有所收斂，換個場合你敢那麼叨叨，早就一拳砸下來了，你老人家覺得自己能扛幾拳？」
「你，你，你就是威脅——」
「你要是這麼想，那我也沒什麼辦法，言盡于此。」
「別忘了，你也會有老的一天，任何人都會有老的一天，仗著年輕力壯逞能算什麼男人？」
「這話沒問題，」徐青笑笑︰「但是我老了之後絕對不會像你這麼愛管閑事兒。」
徐青說完哈哈一笑，起身就走。
至于這個好奇心重且有點嗦的小老頭兒，他完全沒放在心上。
一個眼力不錯的普通人而已，不是江湖人，不是壞人，甚至還有點小小的正義感。
這樣的人到處都是，有什麼好計較的？
說真的，如果他也是個普通人，還真不介意跟這小老頭兒聊聊交個朋友。
只可惜他不是普通人，也沒心情跟這個小老頭兒聊天。
他要回煤城。
剛從韓喜平這兒獲得很有用的消息，得抓緊時間消化。
劉浩然這事兒已經拖得夠久了。
下午四點鐘。
徐青和李雨欣已經回到煤城，雖然也來煤城沒幾天，卻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在酒店里住下，安頓好李雨欣。
徐青找到魏立軍的微信，發了一條信息過去︰「老魏，在哪兒？我有個東西想讓你幫忙瞅瞅。」
魏立軍回消息很快︰「我？我這眼力哪有資格幫人看貨來著。」
說是這麼說，卻還是飛快地把地址告訴徐青，因為在魏立軍看來，徐青是他的恩人，雖然談不上是什麼救命恩人，但也幫忙解決了一個大的麻煩。
所以，徐青到的時候，魏立軍已經安排上了好吃的好喝的，甚至還有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