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听到徐青的報價，想都不想地搖頭︰「胡鬧呢你，這麼好的東西你八百塊錢就想要？淨想美事兒呢，不行，說十萬就是十萬。」
說到這里，還壓低聲音道︰「也就是你來了，我才給你看看，不然的話，一會兒收攤我就拿店里賣了，店里要是給不了我滿意的價格，我就送拍，反正不急著用錢，好東西，不能就這麼賣虧了。」
徐青笑了︰「老劉，你就這麼肯定這牌子是好東西？」
「那當然，我眼力雖然不如你這樣的天才，可也在古玩市場了打拼了二十多年，經驗還是有的，前幾天被你小子撿了個便宜，我肯定很上心，這牌子我仔細研究過，跟前幾天賣你那個幾乎一模一樣，那個能賣二百萬，這個賣十萬，過分嗎？你說，過分嗎？」
徐青啞口無言。
听上去似乎有那麼點道理，吃一塹長一智。
問題是，這老劉根本不知道前幾天那一塹吃在哪兒了，還拿出來做類比呢，這能一樣？哦，都是和田玉，雕的都是仙子題材，造型也一樣，看起來確實有那麼點相似之處。
然而，也就是相似，古玩這東西，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都沒用，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差異，就有可能是真與假的區別，價格自然也是天差地別。
難怪老劉在圈內混了這麼多年還是擺地攤，確實沒啥長進，所謂的多年積累的經驗也不過是坐地起價而已。
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道︰「老劉，這只是相似而已，玉雕行業里每年要產出不知道多少萬塊這種形狀、題材的牌子，這根本說明不了問題，你瞅瞅這雕工，刻痕那麼清晰光滑，一看就是電動刀具雕刻出來的，跟手動砣刀雕出來的完全不一樣……」
「我看到了，這只能說明古人的技藝高明，我跟你講，千萬別小看老祖宗的智慧，老祖宗們在科學技術這塊可能差點意思，但在手工藝這塊卻是一等一的，好多技藝連現代科技都做不到，這雕刻一樣……」
得，果然是這一套。
類似的話，徐青早就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圈內總有這麼一批人，動不動就是老祖宗如何如何智慧過人，古人如何如何掌握比現代科技更先進的技藝等等，把傳統手工藝吹得神乎其神，把崇古貶今的嘴臉演繹得淋灕盡致。
是，古人是聰明，創造了許許多多令人嘆為觀止的文明成果，但那是橫向對比，是站在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角度去衡量的。
跟現代科技比，哪一項能比得過？
就算古玩，大部分古玩真要論品相、做工、品質，都不如現代的工藝品。
之所以古玩更值錢，是因為這些東西有歷史和歲月的痕跡，而且很多精品古玩是不惜成本耗費許許多多物力和人力搞出來的，是獨一無二的且無法復制和替代，是孤品，是不可再生的稀有資源，所以古玩才值錢，而不是因為古代工藝水平真的比現代工藝水平更強。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說瓷器，如果刨除歷史、年代等因素，只比工藝水平，景德鎮那邊隨便一個稍微有點水平的工作室燒出來的瓷器，擱在古代那都是國寶級的東西，尺寸、釉質、胎質甚至畫工都能碾壓古代的工匠們，產量更不用比，現代工藝是碾壓級別的，一老一新兩件瓷器放在皇帝面前，皇帝絕對選新的，因為新的瓷器真可以把品相做到完全沒有缺點。
只是在現如今的社會環境下，古玩都是不可再生且數量有限的珍稀資源，這才成為人們追捧的熱點。
但是吧，這個道理知道的人多，但敢說的人少。
古玩行里更是如此，有的人是知道但裝糊涂，因為有利可圖，就是吃這口飯的嘛。
有的人是真糊涂，在古玩行里折騰了半輩子都不知道收藏到底圖什麼。
老劉顯然就是真糊涂的那一批，把地攤文學里的東西真搬到了地攤上來兜售。
不過，徐青也沒興趣糾正老劉的觀點，而是搖搖頭道︰「你說的那些我比你更清楚是怎麼回事兒，我就問問你，你這牌子值錢的點在哪兒？包漿是真的嗎？雕工很出色？還是玉質上檔次？」
「嘿嘿嘿，你說的那些我肯定沒你懂，但我知道一點，你看上的東西絕對是好東西。」
「……」
這一下子徹底把徐青干啞巴了。
還怎麼砍價？
要是以後都像老劉這樣搞，他這輩子別想再撿漏兒。
這就是太高調的負面作用。
他早有預料。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見效了，才一個晚上啊。
都說古玩行里沒秘密，還真是。
頭些年還好點，這些年，圈里的消息傳得是越來越快，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在群里說一聲，幾分鐘就能傳遍全國各地。
想到這里，徐青擺擺手︰「算了算了，這牌子我不要了行了吧，你拿去賣吧。」
然後繼續看其他的。
只是結果是明擺著的，不管他問哪個的價格，老劉都會報個很離譜的價格，少的一兩萬，多的七八萬，甚至有十幾二十萬的價格。
對此，他連生氣的心思都沒了，只覺得好笑。
結果當然是一個也沒買。
看也不看地轉身就走，哪怕老劉的攤位上真的有好東西。
走了十多米後回頭，卻愕然發現老劉那邊已經被人圍了個嚴嚴實實，幾乎每一件都被人拿在手里仔細研究，甚至有人為了搶個位置差點打起來。
這什麼情況？
名人效應？
必然是了！
幾天前老劉的生意就因為他那一波高調的宣揚而紅火起來。
昨天他的名氣又上了一個檔次，老劉這邊自然會更紅火，再加上他剛才現身說法，自然會幫老劉吸引到更多的買家。
無形中，他成了老劉的代言人，還是免費的那種。
徐青呆立片刻，朝老劉豎起一根中指。
終究是他女敕了點，小看了老劉這個老資格，能在這個行業里混二十多年沒餓死沒改行，確實有獨到之處。
不過不能就這麼被算計了。
而且，他師父讓他來市場轉轉，絕對不是讓他幫老劉招攬生意的。
所以，待會兒還得找老劉說道說道。